谁也不知道这头巨龙在深渊位面中属于何种等级的存在, 是位于金字塔的中层还是最顶端？
或许在过去，此方世界的生灵还会好奇深渊位面的强者力量划分，但如在今这种局面之下, 这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无论这头巨龙所具有的力量在深渊位面中处于什么水准，它能够凭自己的一己之力毁掉整个世界都已经成了不可变更的事实。
预言之神预感到了没有神族带领的大陆各族在深渊位面的进攻之下将无力抵抗，却未曾料到, 即使有神族出面主持大局，在深渊位面真正的强者面前，此方世界的各族也同样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巨龙的舞蹈越来越迅速，但新的魔法纹路出现的速度却越发变得缓慢。
这并非它的动作变慢了, 而是它所描绘的魔法纹路变得越发复杂深奥, 逐渐临近尾声。
望着即将为这个世界带来毁灭的巨龙, 我忽然很好奇它此刻在想些什么。
看它的动作如此驾轻就熟，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施法毁去一个世界了，对这样的事情早就习以为常的它会因为世界的毁灭而觉得难受吗？还是会为此感到开心？
亦或者这样的事情早就成了它生活中的常态，无法在它心里掀起半分波澜？
“宿主，要离开这个位面吗？”自从我做完任务后就没再对我说过一句话的系统难地开了金口。“按照那头巨龙施展的魔法等级判断，这个世界在它的魔法攻势下幸存下来的可能性低到可以忽略不计，再不走的话我们可就走不了了。”
“不急。”我一边将自己的异能朝着在高空中起舞的巨龙释放而去，一边对系统说：“它的魔法距离释放完成还需要一点时间，到时候再走也不迟。”
“等到那条龙施法完成的那一刻, 整个世界都会被它的力量笼罩在内, 所有元素都会在瞬息之间变得紊乱不堪, 到那时我根本不可能成功开启传送通道！”系统焦急地道。
“我知道。”我对系统说。“但是我在这里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办，暂时不打算离开。”
炮灰逆袭系统踌躇了片刻, 最终心一横, 用着哭腔的声音对我说：“宿主, 如果您不愿意走的话可以和我解除契约吗？我胆子小，这样的大场面我实在是承受不了。”
我很好说话地答应了系统的请求，十分配合地同它解除了契约。
系统惊讶于我的果决，但形势的危急令它无力深究，恢复自由之身后，它只是心情复杂地望了我一眼，然后一刻都没有多待，麻利地开启位面传送功能，脚底抹油似的逃了。
在系统离开的同时，我的精神力已经轻而易举地穿越过巨龙释放的领域，朝着它的意识世界入侵而去。
巨龙的领域虽然强大，但并非无懈可击，我的精神力力量级别在它的领域之上，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穿过领域抵达它身边并非难事。
在我的精神力抵达巨龙身边后，我立即操控着它们进攻起巨龙的精神屏障，结果才进攻了没几下，原本正跳舞跳得开心的巨龙忽然扭过头，冲着我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在被巨龙的双眼盯上的瞬间，即使还没能攻破它的精神屏障，我也清晰地捕捉到了自它金色的眼底浮现出来的鲜明情绪。
那是一种难言的狂热，像是热血上头的少年侠士见到自己灭族仇人时的激动难言，又像是尊贵的君王遭到挑衅后的勃然大怒。
下一瞬间，绝世的舞者忽然毫无征兆地中断了自己即将完成的舞步，毅然决然地调转身形，朝着神族聚集地这边冲了过来。
失去施法者的维系后，悬浮于空中的魔法纹路像是被风吹散的沙粒一般四散开来，可怕的魔法反噬随之降临到半途而废的施法者身上。
那是灭世级别的魔法，半途中断所带来的反噬足以摧毁半个世界，可作为这份反噬承受者的巨龙却连哼都没有哼一声，身形毫无停顿地自高空中俯冲而来，庞大的身躯带来的阴影遮住了周围的一切，远远望去，仿佛整片天幕都在这一刻坍塌了下来。
平心而论，这头巨龙是我这辈子遇到的第二强大的生灵，在我的记忆中，只有掌管SQ的赛尔维利娅力量等级在它之上。
原本我以为我对它的评价已经足够高了，但我万万没想到，我到底还是低估了它的敏锐程度，没料到它能察觉到我暗中所使用的异能，更没料到它竟如此睚眦必报，宁可拼着中断施法受到反噬，也要率先冲过来把我这个敢于对它下黑手的家伙给解决掉。
随着巨龙的靠近，以它为中心所构建的领域也随之移动了起来，被领域的威力吓怕了的神族正想夺路而逃，巨龙却抢先一步收回了自己的领域，还顺带缩小了自己的身形。
等到它抵达我们这边时，它已经从原先的庞然大物变成了个小不点。
说是“小不点”，但那只是与它之前的体型相比，如今这头身长数十米的黑龙在我们眼中也并不小，光是它的一只眼睛就比在场的任何一个神灵都要大。
等黑龙靠近了，我才发现这头在远处看起来凶狠可怕的龙类其实并不像深渊位面的其他物种那般丑陋，甚至可以说是很美。
只不过它身上所存在的美并非传统意义上的美，而是一种狰狞之美，阴暗之美，与大多数人认知中的美全然不同，却依旧足够吸引人的眼球。
在距离我们还有千米左右的距离时，黑龙身上释放出来的威压突然千百倍地暴增起来，所有的神族都被这股至刚至强的力量压得趴在地上，怎么爬也爬不起来，实力弱些的险些直接晕过去。
然而奇怪的是，这股对其他神灵如狂风暴雨般暴躁且充满敌意的力量，在面对我时却变得像清风拂面那般温和亲切，简直就是两种极端。
释放完威压，黑龙朝前扇了扇翅膀，与地面几乎融为一体的神族大军立即像是被飓风吹散的娇花那样倒飞而出，整个区域被瞬间清空，只剩下我和这头来自深渊位面的黑龙面面相觑。
黑龙在我面前降落下来，庞大的身躯再一次缩小，从数十米的大龙变成了一条身长不超过两米的小龙，眨巴着眼睛望着我。
事情发展到这里，我再迟钝也意识到了事情似乎与我所预想的并不相同，这条黑龙中断施法跑过来怎么看也不像是来找我麻烦的，倒像是来和我认亲的。
黑龙望了我片刻，慢慢低下高昂的头颅，将自己的脑袋凑到我的面前，期待而又亲昵地望着我，像是家养的小狗在等候主人的爱抚。
我望了这颗黑色的龙头片刻，再次动用异能朝着黑龙的识海进攻而去。
与上一次刚触碰到它的精神屏障就被阻拦不同，这一次我的精神力在入侵时简直畅通无阻。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黑龙毫无预兆地撤销了自己所有的精神壁垒，将自己的意识世界毫无保留地盛放在我的面前。
在这种状态下，只要我想，我随时都能不费吹灰之力地更改它的记忆，摧毁它的精神，甚至抹除它的意识。
它这样的做法，简直相当于毫无防备地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送到我的手上，任凭我拿捏处置。
这一次没有精神屏障的阻拦，我清晰地感知到了黑龙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情绪，也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它之前那种炙热而近乎狂乱的感情并非愤怒或仇恨，而是源自心底最深处的震惊与狂喜。
“你……认识我吗？”我试探着问。
听到这个问题，黑龙心中闪过一丝难言的失望，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果然如此”的释然。
它轻轻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原来您还没有恢复记忆啊。”
它的情绪低落了一瞬，但很快又打起精神，用略带笑意的声音说：“那么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奥古斯特，是您曾经的造物。”
“造物？”我惊诧地将这个词语重复了一遍，心情复杂地望着眼前的这条黑龙。
造物是什么我自然知道，甚至创造万物的能力如今我也同样拥有，但是迄今为止，我所创造出来的东西都是一些死物，从未有过生灵，也不曾想过要创造有自我意识的生命体。
在我看来，创造有自我意识的生灵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这并非创造生命有什么困难，而是身为造物主，既然创造了生命，那就自然得对他们负责，不能随随便便就扔下不管。
我不想在造物身上花费太多的时间，所以从未想过要创造出生命体来给自己添麻烦，那么曾经的我又是在何种情况下，怀着怎样的心情创造出这条巨龙的呢？
这一刻我忽然对过去的自己产生了极大的好奇，曾经的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在怎样的环境中长大？又有着怎样的性格？
奥古斯特的记忆中必然有关于我过去的回忆，如果我想看，现在就能调出来看个彻底。
但是我并没有忘记赛尔维利娅告知我的那些话语，没有忘记自己还处于历练的状态之中。
一旦我找回过去的记忆，这场历练很可能立即就会前功尽弃，这是做什么事都喜欢善始善终的我所难以接受的。
虽然对自己的过去感到好奇，但我还是抑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没有贸然去翻看奥古斯特的记忆，转移话题道：“你好像并不对我失去记忆这件事感到惊讶，难道以前我经常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