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听他瞎说......”,没等赵启说完,手机被魏东抢了,“你哥因为最近丢了两条矿脉,天天连饭都吃不进去,多大点事儿啊”。
赵束下意识追问:“丢了两条矿脉?怎么丢的?哪两条?”
“就香洞那两条,本来也不挣钱,这么多年也没出几件像样的”,比起丢两条矿脉,魏东更在意赵启最近的精神状态。
人的身体素质差异大到如同棉花和棉花糖,看着都身高一米多,实则内里天差地别。
比如身体素质从小就好的魏东,即使受了这么重的伤,几个月后精气神也蛮足的。
赵启从小虽说大病没有,但小病不断,每年光是热伤风少说也得来两回。
这次又当了几个月兼职护工,再碰上争矿脉一堆糟心事,整个人精神头一时半刻补不回来。
偶起大风时,魏东真感觉这人四肢都轻飘飘的,要不是有大门挡着,好悬能被风吹出院子。
好在赵启内核又稳又韧,好似一台被设定过程序的电子设备,只要开机就能跑数据。
无论是烧到39度,还是正在喂孩子吃饭,都不影响头脑清明,随时能够冷静而果敢地下达指令。
香洞的两条矿脉都是去年底合同到期,按照正常情况“东来”有绝对的优先续约权。但是从目前的结果上看,明显当地政府没有跟“东来”续约。
赵束略一思索,皱眉问:“谁抢走了?”
魏东瞄了一眼赵启,低声道:“龙都”,说完轻轻摇了摇头。赵束明白魏东的意思,大过年的不想再惹赵启生气。
赵束用眼神示意“收到”,随后接着跟魏东扯闲蛋。
一旁的杨庆峰视线不停往这边飘,赵启和魏东一齐对着手机说笑,屏幕里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自从赵束回北京治病,他总共给赵束打过两次电话,每次都说不到三分钟。
他自认性格没有重大缺陷,面对其余人无论是大老板赵启还是端枪的同行,都能不卑不亢,镇定自若。
但是只要一对上赵束,他就紧张,眼神碰上更是邪乎,有时候连话都说不明白。
这一阵儿他没少跟魏东打听赵束的近况,终于给魏东问烦了,让他自己联系去。杨庆峰低头用脚尖碾小石子,“我联系了......”
魏东不解,“你联系了还问我?你直接问他啊!”
“我一跟阿束说话就忘词.....”
魏东气不打一处来,“你个完蛋玩意!”
杨庆峰想过来又不敢过来的眼神被魏东精确捕捉,他招手喊了一声“阿峰”。
杨庆峰眼睛瞬间精光闪烁,小跑两步赶紧凑到镜头前,声音是任谁都能听出的兴奋与温柔,“阿束”。
“阿峰”
赵束知道杨庆峰的心思,并且是一直都知道。
但杨庆峰从未有任何哪怕一丝一毫逾矩的行为,别说是像沈敬年这种动手动脚了,就连俏皮话都几乎没说过。
他记着赵束爱吃的零食,即使绕路也要去买回来;他记着赵束的手腕圈口和翡翠喜好,每年生日都给赵束雕磨东西。
有事情时他就全身心忙自己的事情,没事情时远远地看一眼赵束就一脸满足。
矿区里挖魏东的不多,但是挖杨庆峰的非常多,毕竟杨庆峰有真本事又跟赵家没那么深的感情基础。
但他连走的心思都没动过,这不是钱的问题。
有时候赵束宁愿杨庆峰冒犯他一次,他也好抓住这个把柄划清两人之间的界限,跟他一次性说明白。
但这人自始至终都温温柔柔不言不语地站一边看你,让你连发火都找不到由头。
就像此刻,杨庆峰小心翼翼地看向屏幕里的赵束,目光如赵小禾的那些毛绒玩偶一般,毫无攻击性。“阿束,你现在能看清我吗?眼睛好点没?”
“好多了”
赵束想起沈敬年的眼神,沈敬年在看他是眼神很少平静,总是带着浓郁的色彩,有心疼,有调笑,有愤怒,有欠揍,有......占有欲。
沈敬年像顽劣的孩童,总是将自己的情绪大咧咧展现在他面前。他说“麦麦我喜欢你”,他说“麦麦我错了”,他说“麦麦咱俩一起过日子吧”。
想起沈敬年不讲理耍臭无赖的样子,赵束脸上不自觉染上笑意。
这笑容把杨庆峰看呆了,魏东看不下去踢了他一脚,气得直骂:“有点出息!”,杨庆峰这才回过神,“阿束,你自己在北京要....要注意保暖”。
“好,我不在的时候技术部就交给你啦”,赵束把话题转向工作。
杨庆峰立刻站直,“阿束你放心,我肯定带着大家好好干活儿。”
旁边的魏东忍不住捂脸,怎么就这么丢人,有没有教人谈恋爱的培训班给他送进去学一学!!
同一时间,北京城,沈二叔家。
沈敬年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当着全家长辈的面儿在年夜饭上盯着手机看,他把手机放在裤兜里,与大腿就隔一层薄薄的布料,万一麦麦想跟他打个电话呢。
沈敬年过完年就29了,家里虽说不着急但也确实到了谈婚论嫁的岁数,席间奶奶问了一嘴处没处朋友,沈敬年有一瞬间的迟疑。
这帮公子哥们虽说平日里身边人不断,但普遍最后都会找门当户对的结婚,所以没人愿意把莺莺燕燕舞到家长面前,几乎所有人在遇到这种情况时都下意识否认。
所以他这一愣,倒是把全家人的兴致都勾起来了。
沈家老太太岁数大了,但是耳不聋眼不花,她兴趣盎然地八卦自己孙子,问对方是什么情况,处多久了,有没有照片。
沈敬年短暂的怔愣后随即眉开眼笑,乐得跟迎风招展的狗尾巴花似的,他大方承认:“我正追人家呢”。
“哎哟,还有你小子追不上的姑娘?”,沈二叔惊奇地打趣。
提起赵束,沈敬年满脸得意并主动提杯,“怎么没有啊,人家顶顶优秀!”
二婶也来劲了,“哪家的啊?是北京的吗?咱家认识不?”
沈敬年眼珠子一转,瞟了一眼默默吃菜的爹妈,答非所问道:“我爸妈都见过了。”
小年轻谈恋爱不定性,但是见过父母就不一样了,瞬间全桌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沈继昌和周碧云身上。
周碧云用鞋跟狠碾沈敬年的脚指头,面上八方不动,“啊,前一阵儿见着了,家是南边做生意的。”
关于沈敬年的性向问题,沈继昌和周碧云有自己的考虑,之前没发现这小子喜欢男的,现在虽说是出柜了,但是备不住哪天又回归正轨,没必要闹得满城风雨,对谁都不好。
要是沈敬年真的认定要找个男人了,那就到时候再告知亲友也不迟。
沈敬年乐得把烂摊子抛给爹妈,随手一拍自己大腿,正巧手机震了。
这个信息来的不是时候,他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最终没敌过心中所想,还是迎着全桌戏谑的目光掏出来看了。
C!
10086!
我TM用你祝我新年快乐啊!!
沈家的传统是小孩吃完先下桌,嗯,沈敬年算小孩儿。
他抱起刚啃完骨头的元宝一溜烟跑进二叔家的客卧,把门一锁就迫不及待给赵束打视频。
赵束自从眼睛出问题之后,时间观念也不如之前准,每天模模糊糊的困了就睡,也不管几点。这会儿他正在沙发上刚睡着,强打起精神接电话。
“干嘛呀”
赵束略带嗔怪的质问隔着大半个北京城呲溜一下钻进沈敬年的心窝子。
这是撒娇!
这绝对是撒娇!
麦麦想我了!
沈敬年不自觉夹了一下腿,眼神中是毫不遮掩的眷恋,笑问:“找你必须得有事啊?咱俩这关系没事不能打电话?”
沈敬年的声音低沉性感,他刻意放轻最后几个字,听起来就像在耳边呢喃。
赵束眼睛翻了几翻,“你那舌头捋不直就切下来喂狗”。
沈敬年和脚边的沈元宝齐齐虎躯一震,半晌,沈敬年字正腔圆道:“我觉得我声音挺好听的,以前没少被人夸,声乐老师都夸我先天条件好。”
赵束没好气,“你到底有事没事?”
“嘿嘿,给你看看元宝”,沈敬年使出杀手锏。
他也是纳了闷了,这傻狗怎么就这么受欢迎!!无论男女老少,见一个拿下一个,见两个拿下一双!
赵束见到身穿红马甲的沈元宝秒变夹子音,“元宝~元宝~想我没~”
沈敬年在镜头外掐着嗓子答:“想啦~想啦~想你啦~”,然后依旧掐嗓子说:“我是元宝,我是元宝,麦麦你晚饭吃的怎么样呀,都吃完了吗?”
赵束一双桃花眼弯成月牙,眼底因憋笑蒙上一层薄薄的水膜,“没吃完,等元宝回来一起吃。”
毕竟是大年三十,沈敬年不能单独在屋里待太久,他又黏着赵束说几句后不情不愿地带狗回到客厅。
家里有这么威风的大狗,无论谁经过都来逗一下,孩子们更是打游击一样,找机会就往沈元宝身上扑。
不知是哪个小孩儿先发现了元宝掉毛这件事,总之几分钟后家里七八个孩子一窝蜂冲上来揪元宝扫帚似的的大尾巴,元宝疼得直“嗷嗷”,夹着尾巴往沈敬年怀里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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