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场试镜快要开始,助理催促乌晴也回去。
乌晴也应顺手将手上的资料递给他,让他联系。
试镜结束,不可避免还会跟杨年年有接触。
乌晴也一直都知道她是纪正平的人,而且她说的是事实,正要计较,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中午的那点不愉快两人谁都没提,继续聊工作上的事情。
杨年年知道他联系了四方那几个小艺人,没再提这茬,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上午。”
“行,等我这边忙完了,我过去看一眼。”
“好。”
乌晴也推了晚上的饭局,第二日一早又赶回去,没直接回拍摄地,而是从省会绕到了隔壁市。
一座旅游城市,环山包围。
乌晴也下了高铁出站便看见颜和同,看模样是等候多时。
颜和同就是家乡在取景地的那位大学室友。
他们大学毕业之后就没再见过,这次也是乌晴也主动联系他的。
虽然颜和同一家子现在不住在马边村,但村里的空房子还在,乌晴也觉得以后能用到。
颜和同知道他过来拍戏,怎么都要请他吃饭,可酒店的生意他又走不开,最后乌晴也说他过来。
毕业两年后第一次见面,乌晴也见他的腰围粗了一圈,想来生活过得应该挺滋润的。
颜和同先拉着他去吃饭,乌晴也不爱说话,大多时候都是颜和同在说,他在听,跟大学时候一样。
大学是四人寝,乌晴也跟那两位室友的交际并不多。
学艺术的大部分家里非富即贵,乌晴也他们学校更是国内数一数二的电影学院,导演专业是王牌。颜和同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全班唯一的低保户,还有建档立卡,乌晴也情况同样特殊,从不会和外人多说自己的事,他们俩因为一次小组作业走近。
颜和同这个人稍微喝多点话就会很密。
乌晴也那时候知道他为什么选择学导演。
马边村当年没有脱贫,教育资源落后。颜和同成绩烂,靠文化课考不上个好大学,他母亲虽大字不识几个,但对读书看得尤为重要,势必要儿子考上大学,砸锅卖铁都要上。
他家的情况不能单纯只靠穷来概括。用颜和同的话来说,他父亲就是个混蛋,小学文凭,却心比天高,认为自己这辈子肯定能干番大事业,在颜和同没出生时就开始创业,等到颜和同出生后开始欠钱,颜和同有记忆时,就在不停搬家,东躲西藏,偶尔运气不好,要债的直接堵进家里,但他父亲不死心,屡战屡败,什么都试过,最后搞得征信都有问题。
颜和同看他妈那样,知道自己怎么着都给她长个脸,没想到最后真让他考进名校。
等到接入到这一行时,颜和同发现自己对导戏没有太大兴趣,但也会按部就班进一些剧组,挣点外快,日子得过且过。
转眼到大四,一个暑假未见,转眼,颜和同研不考了,剧组也不进了,开始他的摆烂生活。
乌晴也以为他受什么刺激了。
后来颜和同告诉他,他爸总算靠谱一回,之前借钱盘下了三家酒店……他毕业后回去直接继承酒店,至于外债慢慢还。
有时候人生的际遇挺奇妙。
今天晚上乌晴也住他家的度假酒店,睡一夜后回马边村。
因为酒店在景区附近,生意不错。
“淡季生意也这么好?”乌晴也一路过来,看到不少私家车。
“毕竟好几个景区连在一起。”
“我家这酒店规格就这样了,希望乌大导演别嫌弃哈。”
“埋汰我呢?”乌晴也知道他在开玩笑并未放在心上。
颜和同笑了笑,“主要是走平民路线的,就刚刚路口那家没开业的温泉酒店看见没?还在内装。”
“嗯,怎么了?”路过时乌晴也多看了两眼,总觉得酒店的标志有些眼熟。
“我打听了下,那家一晚低消都三四千,我这就三四百,比不了。”
“连锁吗?”
“不是,不知道是哪个有钱人开的。”
“总有一天颜总你也能做大做强。”
“借你吉言了,别的不说,有一点我敢打包票,要说酒店的宣传片,方圆百里,就没一个拍的比我好。”
翌日乌晴也离开时,没惊动颜和同,到车站给对方发了条信息。
甘浑十几岁大,少年心性,城市灯红酒绿的生活过惯了,村里虽然通网,但整天抱个手机就没啥劲头,容予安和她的助理整天不露面,乌晴也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快要无聊死。
乌晴也回来时他正在帮主人家收最后一波的地瓜,融入的不错。
容予安知道他回来后送来了改过的剧本,乌晴也大致翻了一遍,容予安是有天赋的,虽不说特别满意,但总算是能看得过去了,将改好部分的剧本扔给甘浑,让他开始揣摩剧本,不过没告诉他演谁。
乌晴也心里挺没底的,甘浑只是外形适配度比较高,但是最后能演出个什么样谁也不知道。
甘浑心思多同时心大,他其实一直都不知道乌晴也到底要拍一部什么样的电影,而剧本他只有前半部分,看完后觉得两个主角之间有点怪怪的,不太像是正常的好友关系。
乌晴也没瞒他。
甘浑接受良好。
剧组隔两天就到了拍摄地,一切准备就绪后,另一位主演宗乐游进组。
乌晴也将主角两人叫到一房间,让他俩分别对着剧本演一段,最终容予安私下告诉乌晴也让甘浑演支崇。
整部电影都是以支崇的视角展开,也是乌晴也觉得甘浑适合的那个角色。
电影在十二月中旬总算是是顺利开机。
开机第一天就开始下雪,雪花洋洋洒洒,越下越大,一晚过去,外面世界银装素裹。
天公作美,戏里的第一幕就是雪景,现在不用人工造雪,乌晴也不愿意浪费这个好景。
天蒙蒙亮,就开机了。
第一场戏是甘浑的,村里的一个鳏夫死了,死了有两天,但是因为一个人住没被发现,还是因为冬至,支崇的奶奶让他去送点饺子给人家,这才被支崇撞见。
而那一天同时是另一位少年主角来这个村子的日子,似乎不是一个好兆头。
第一场戏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甘浑的状态一般,情绪一直不到位,而且走位也有点问题。
卡了几次后,还没过,开局不顺。
乌晴也在导戏这一块耐心十足,他不打算赶进度,可以慢慢磨,但第一次拍戏的甘浑就不是了,越到后面还没有最开始的状态好。
乌晴也决定先让他放一放,先拍宗乐游的戏份。
不知道怎么的,这么一放,仿佛就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后面再拍他的戏份变得顺利不少。
至于宗乐游的状况好不到哪去,毕竟出道至今都是在用脸拍戏。
两个主角的演技都一般,进度肯定就慢了下来。
让乌晴也无语的是,他这部戏里的两个男主演戏里是一个比一个没戏,戏外那是要一个比一个戏多,两个人互看对方不顺眼,继而互相使绊子。
宗乐游明显是走流量路线的,要不是容予安的缘故,他断然不可能接这部戏,几个月都没工作,影片还不能在国内上映,吃力不讨好。
应该是有人跟他透露了容予安的事,最后连片酬只要了一半,算是卖个人情。
乌晴也感觉宗乐游应该还误会了甘浑和自己关系,觉得是自己行使权力帮甘浑抢了他的角色。
不过自己是导演,宗乐游没办法,只能给甘浑使坏,而甘浑也不是个吃素的主,怎么说呢,你是大明星,我啥都不是,所谓光脚不怕没鞋穿,死猪不怕开水烫,就跟他硬杠。
他们俩暗里怎么掐乌晴也管不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他们要是戏上乱搞,大抵是没见过乌晴也发火的模样。
两个二百五,戏烂的跟坨屎一样,竟然还在拍摄的时候互相给对方绊戏。
他们当胶片很便宜吗?
纪晏灿就是在乌晴也骂人的时候进的剧组。
乌晴也都不在乎宗乐游的面子,骂甘浑只会更难听。
“纪总来了。”助理见乌晴也停顿,见缝插针道。
“纪总?纪晏灿?”
“嗯。”
乌晴也愣住,感到惊讶。
“什么时候来的?”
“二十分钟前。”
就是他骂人骂的最欢的时候。
乌晴也沉默一瞬,继续问道:“他现在在哪呢?”
现场鱼龙混杂,乌晴也环顾一圈都没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你的休息室。”
两位主角被骂的狗血淋头,短时间是没办法在拍摄。
乌晴也看了眼天色,决定提前收工,
乌晴也在剧组有一间自己的休息室,场地不大,只能放下一张桌子和一个单人铁床。
他进来时便看见纪晏灿坐在桌前翻看剧本。
“你怎么来了?”乌晴也将门合上。
小房间瞬间变得逼仄不少。
纪晏灿合上剧本,看向乌晴也。
他身上的那件羽绒服显得人臃肿,穿上像个球一样,脖子上围了一条灰色的围巾,系法跟时尚不沾一点边,以及同色系的耳捂和手套,似乎很怕冷,但是脸上没有做任何得防护措施,所以脸颊和鼻子被冻得通红,说话时都带着鼻音,现在小幅度地吸着鼻子。
“出差,附近有个生意。”除了娱乐圈的产业,纪晏灿私下还有其它投资,乌晴也并不清楚具体的。
“想起你在这边拍戏,就绕路过来看眼。”
“噢。”
乌晴也觉得他并不是如此,太清伞当初在横店拍的,离四方的总公司又近,而且还是四方投资的,也没见过他来。
现在荒山野岭的一个村子,纪晏灿会绕路过来肯定有原因。
乌晴无端也想起剧组里还有三个四方的小艺人,两男一女,形象都不错,他们戏份不重,是主角的同学或是朋友,有几句台词,大多时候只是充当背景板的存在。
“拍的怎么样?”纪晏灿将他的思绪拉回来。
开机有半个多月了,不算顺利,但他道:“还行。”
“是吗?我看不太像。”
乌晴也语塞,他忘记刚刚还在剧组发火的事情被他撞见。
“任何事都有小磕碰,不会一帆风顺。”
纪晏灿想起他刚刚那副模样,他身高要比那两个演员都要矮,气势上绝对碾压,整个剧组大气不敢出,在老宅吃饭的时候怎么就不见他有这个魄力呢。
纪晏灿“啧”了声。
乌晴也莫名。
“你看上的那个也不怎么样。”
乌晴也听出他说的是甘浑。
纪总整日跟娱乐圈里的明星打交道,什么样的花没见过,甘浑入不了他的眼很正常。
“你相信我的眼光吗?”
“不敢恭维。”
纪晏灿硬生生的把他话给堵回去。
他捕捉到乌晴也瞪了他一眼,嗓子发出一声低笑。
“反正你要是信我就把他签了。”
有人过来敲门打断二人的对话。
现场制片来请纪晏灿。
纪晏灿光明正大来的,跟本瞒不过剧组里的人,很快四方的纪晏灿来了就传遍了全剧组。
荒山野岭的一个小村子,四方的纪总过来可以说是大驾光临了,制片打听到纪晏灿下榻的酒店,在附近就订了一桌。
乌晴也不太乐意,他们拍戏的地方很偏,为了陪纪晏灿一顿饭,今晚肯定回不来,明天一上午的时间又没了,可他是导演,又不能缺席。
纪晏灿这次出差就跟了助理一个人。
乌晴也坐纪晏灿的车过去的,上了车后,发现纪晏灿没他想的那么闲,他上车就打开电脑开始处理公务。
乌晴也没打扰他,窝在后座的角落里闭目养神。
本来没什么困意,但可能车厢太过暖和,周身又都是纪晏灿的气息,乌晴也不知不觉睡着了,到了目的地才被纪晏灿叫醒。
制片把两个主演都叫上,在圈里混了那么多年,怎么都是个人精,顺道四方的那几个小艺人也叫上了。
容予安跟着一起来了,她知道纪晏灿这号人物,纪容两家生意上也有往来,不过私下二人没有任何交集。
一个大圆桌很快就坐满了人。
乌晴也右手边纪晏灿,左手边容予安。
“其实按照辈分我也应该喊纪晏灿一声叔的,不过他都大不了我几岁,好别扭。”容予安拿手机给乌晴也打了一行字。
乌晴也盯着“叔”这个字眼有些愣神。
“怎么了?”容予安感觉乌晴也好像不在状态。
“没事。”
从开机以来乌晴也就没睡好过,可能心里压着事的缘故,刚刚那一觉他却睡得很沉。
下了车后还晕晕乎乎的,没有彻底清醒。
离开席还有一会儿,乌晴也去洗手间抄了把冷水,让自己清醒些。
甘浑从厕所出来,洗完手,打算等乌晴也一起回去。
“我们今晚是不是不回去了?”
“嗯。”
“这部电影四方还有投资?”
甘浑看见纪晏灿的时候立马就想起想起酒店的电梯。
不是甘浑记忆好,而是纪晏灿给人的印象太过深刻,再加上他还是四方传媒的老板。
“没有。”
“那他怎么来了……噢,我知道,因为跟乌导你的交情。”
乌晴也没反驳,盯着洗手池前镜子中的自己突然开口。
“甘浑,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
“哈啊?”
甘混错愕,他觉得乌晴也一定是喝多了,不然怎么会问他这种问题,但是,现在还没有开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