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冬说话间引起的气流很微弱。
江北妄感觉耳尖一热, 甚至能想象出来郁冬说这话时的样子。
垂着眼眸，平静，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黑暗中明明看不太清对方，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 她对郁冬的性格已经了解不少。
能用这样神情说出这种话的, 也就只有郁冬了。
江北妄说：“这次是意外。”
“明天等东西一换, 你就立马回你自己房间睡。”
回自己房间。
郁冬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句。
她在江家有自己的房间。
且就在江北妄房间的隔壁, 很轻易就能走到这里，敲门。
视线在没什么光亮的房间里扫了一遍，郁冬低声说：“你的房间看起来比较温暖。”
听到这话, 江北妄也下意识扫了眼自己房间，没感觉哪里跟温暖搭的上边。于是她把这段归结为郁冬比较喜欢她房间的布置, 冷硬道：“怎么, 还得让人给你房间布置一下？”
一开始也不是没想过要好好布置下。
但是…
【又住不久。】
能听到心声，偶尔也不是一件好事。
知道江北妄真实想法的同时, 也会有听到不想听心声的时候。
这句, 要是能没听见就好了。
那边一直没再出声，正当江北妄以为郁冬睡着了，才听到身旁传来细微的翻身声。
“好。”郁冬说。
“布置一下。”
布置的东西越多，是不是越能证明她在江家有存在过的痕迹。
就算哪天离开了。
江北妄也能偶尔想得起她。
漆黑的眼眸在黑暗中停留了会儿，郁冬闭上眼，从床铺上还能闻到江北妄身上浅淡的信息素味道。
她又和江北妄说谎了。
空了的玻璃杯不是不小心将水倒在床上的。
是她接了水, 将杯子悬在床上空的位置，一点一点，将杯身倾斜。
平静看着水从空中滑落, 她心中也没有出现半点犹豫。
直到最后一滴杯中的水滴落，她才将玻璃杯放回桌上。
去敲江北妄房间的门。
江北妄没有面上那么冷漠, 甚至可以说是很容易心软。
她知道对方肯定不会不管她，所以想好了理由，才去敲门。
果不其然，江北妄蹙着眉虽然疑惑，还是心软的让她留在了这里。
郁冬知道这样做不对，她是在利用对方的心软。
……
可要是从一开始追究起来，也是江北妄先骗她的。
她只不过是想…看看骗人有那么好玩吗。
现在看来。
确实还不错。
-
天刚亮。
江北妄醒的很早。
她醒的时候，从外面照进房间的光线还昏昏的，算不上明亮。
因为郁冬在旁边，她睡的不沉，稍微一些动静就能惊醒。
怕自己睡着的时候无意识追着信息素的味道，往郁冬那边凑，江北妄一醒就确定了下自己的位置。
还好，她还在原来的位置。
这次没再越界跑到人家的旁边。
要是那样的场景再出现一遍，她真的要狠狠唾弃自己。
郁冬还没醒，脸颊贴在柔软的被子上，睡的很安静。
就是领口的位置不知道什么时候蹭开了，露出衣服下白皙的皮肤，江北妄没敢多看，视线偏过去，刚好又看见露出来的肩膀。
刚睡醒就看到这样的画面。
江北妄心都忍不住加快了两下，生硬的目光移开，起身下床。
不忍心吵到郁冬休息，她动作轻巧的离开房间。
她也忘了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了，只记得睡着前两人在聊布置房间的事。
当时她没说话，既没答应也没拒绝，后面不知道怎么就在郁冬好闻的信息素下睡着了。
简单的布置一下应该没问题。
系统没出声说阻止的话，想来不会影响到剧情发展，系统也懒得管那么多。
郁冬的房间单调的很，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椅，连衣柜都是她为了给郁冬放衣服才布置的，不过人也不怎么打开，平常只穿着简单的衣服，休息时就叠好放在桌上。
这样看来，确实算不上温暖。
像是暂住的客房，房间的主人用不了很久就会离开，届时女佣将房间收拾一下，就又是等待客人入住的客房。
郁冬向来睡的浅，江北妄醒后没多久，她侧躺着缓缓睁开双眼。
身边空无一人。
她躺在床靠近边缘的一侧，轻巧的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躺的很规矩。
躺了一会儿，郁冬又在江北妄的房间里随便看了看。
这里她来的次数不少，大多数时间是来找江北妄，很少有独自待在这里的时候。
郁冬的指尖轻抚过桌面，桌椅离窗边不远，站在这里能看到窗外，也有从外面照进来的昏沉的光线铺了满桌。
她记得有几次来的时候，江北妄就坐在桌前，似乎对她的突然出现有些意外，神情愣愣的。
难得的和心声对应。
郁冬将自己的长发束起，关上江北妄房间的门。
每次两人之间的相处多了些后，第二天江北妄就会消失上整整一天，任谁也找不到，明显是在躲她。
郁冬已经做好了今天江北妄一天都不会回来的心理准备，刚迈出一步，就听到隔壁自己的房间传来动静。
她站在走廊中，视线看过去。
江家进贼的可能性不大，女佣们每日例行打扫的区域并不包括她的房间，况且这么早，女佣们此刻应该在准备早餐。
郁冬悄声走过去。
她的步子迈的轻，落在走廊里几乎无声。
江北妄让女佣把准备的东西挨个放好，把原本空荡如客房般的房间添了些人住的气息。
等东西差不多放好位置，江北妄回头。
看到束着头发的郁冬靠在门边的墙静静看着。
大概是醒的太早没睡好的缘故，郁冬的神情有些困倦，被随意束起的长发靠在墙上。
明明只是随手束起的头发，在郁冬身上却完美的恰到好处。
头发束起来露出郁冬好看的颈，这么一看，江北妄突然想起来，她第一次见到郁冬的时候，对方的头发也是束着的。
她一直很难形容第一次见到郁冬时的情绪，只觉得女主怎么可以长得这么好看，每一处都宛如精雕细琢般，竟没有一丝瑕疵。
不知不觉间，便过去这么久了。
郁冬已经在江家住了几月了，她每天和人一起用餐，但每次看到郁冬的面容还是容易看的出神。
郁冬长得好看，就是平时没什么情绪的时候，显得很平淡冷静，什么也引不起她的情绪，一副对什么都兴致恹恹的样子。
唯有笑起来的时候，眉眼也弯，黑色的眼眸亮亮的。
江北妄一时之间看的发怔，她看的时间长了，郁冬抬起眼跟她对上视线，问道：“我脸上有什么吗？”
她下意识道：“没。”
“那为什么盯着我看？”郁冬问她。
【因为好看。】
江北妄在心里念了句。
她当然没有把这句说出来，偏开视线随意的应了句，“有些意外，你这么早就醒了。”
有轻笑的声音。
江北妄又看回去，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就看到郁冬眉眼轻弯，唇角扬着。
和印象中郁冬笑起来的样子重合了。
她才刚刚在脑海中想过一遍郁冬笑起来的样子，下一刻，郁冬就真的在她眼前笑了。
江北妄感觉自己的心跳也跟着加快了不少。
郁冬说：“我以为你今天又要躲我。”
江北妄略显生硬，“我有必要躲着你走吗。”
言之意下，这是江家，要躲也应该是郁冬害怕她，躲着她走。
郁冬也不拆穿她，只是笑。
“但愿。”
江北妄看着女佣把东西整理整齐，等收拾的差不多了，她瞥见郁冬房间墙上原本就存在的相框有些歪斜。
那相框是江家客房都有的，里面的照片也都是些风景照，只起到装饰的作用，不会让墙看起来那么空。
江北妄伸手去拿，相框挂的不算很高，她伸手完全可以碰到。
只是她伸手的时候，原本靠着墙的郁冬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的旁边。
“相框有些歪了，我扶正一下。”江北妄下意识开口解释道。
郁冬看着那相框的一角，沉沉的点了下头。
这种事其实完全可以交给女佣做的，她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思想，觉得伸手就能碰到的，就不用麻烦女佣来了。
在郁冬直勾勾的视线下，江北妄捏着相框一角的手顿住，“有事？”
“没。”郁冬说。
“我来吧。”
江北妄用指尖碰了下相框的边缘，很轻易的就将相框归了原位。
扶正之后，她不远不近的看着，感觉这张照片也没那么好看。
江北妄又伸手去拿，“这个给你换掉吧。”
“……”
郁冬默默偏开视线。
江北妄觉得这人现在挺不对劲的，只不过是换她一个相框而已，这相框又没什么用，挂着也只是装饰，何况里面的照片实在算不上好看…
相框后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卡着。
江北妄狐疑的翻过相框，把后面卡着的东西拿出来。
相框的后面，是一张照片。
江北妄手捏着照片的一角，总觉得此景似曾相识。
这张照片，上面也是她。
等等，为什么是“也”？
江北妄沉默了会儿，扭头去看郁冬。
郁冬只留给她一个侧脸，视线偏开，只有耳尖微微泛着薄红。
和上次她收走的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拍的照片，平时就安静的藏在相框后面，一个不注意就发现不了的地方。
相框原本是很容易落灰的，这个相框却很干净。
江北妄把照片放回相框后面，没打算把相框再挂回去。
她死死捏着相框的边缘，上面不平的雕刻纹路硌着指腹，她冷冷丢下一句：“这个，也没收了。”
郁冬的视线这才偏回来，看着被江北妄拿在手里的相框，用鼻音“嗯”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