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风的表情就像见了鬼。
他与彦恒臣相识多年,这一切的开端起源于他对他图谋不轨。
但相处时间越长,韩风对彦恒臣这个人的认知就越清晰。
韩风一生中从未见过像彦恒臣这么无趣的人,毫无风趣,毫无羁绊。
就像被世界割裂开来的一部分,他对任何事都没有兴趣,也没有任何事能够影响到他。
韩风可不会对着一块冰发情,自然不会自讨没趣了。
惹急了说不定还要被揍一顿,多不划算。
可就在刚刚,彦恒臣竟然说出了那样的话,韩风看到了铁树开花,冰川融化。
太不可思议了。
“你认真的?”他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彦恒臣看着床上躺着的周倾可,没有回答韩风的话。
于是韩风问周倾可:“你听没听见你哥刚才说的话?”
周倾可点了点头,他也有些意外,彦恒臣竟然说出“我会陪他长大”这种话。
同时内心也很复杂,周倾可胆子很小,但他对自己已经决定好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
韩风啧啧啧的摇头,顺着床沿靠近周倾可正在输液的手。
周倾可感觉到手背一阵轻微的刺痛,他手上的针头已经被韩风给拔掉了。
挂在墙上的药瓶子只剩下一个底。
“你明天出院,就搬去我那边住。”
周倾可脑中回想起韩风堆满了各种仪器,甚至无处下脚那间小出租房。
他满脸的抗拒。
韩风笑了一下,说:“不是那间,是我名下的一栋小别墅,比那个小出租房大多了。”
彦恒臣皱着眉,他不想把周倾可送到韩风那。
不是因为不信任韩风,而是因为他已经把周倾可当成了自己的家人。
他不想把周倾可再送走了。
“不行。”他说。
韩风抬脚像是想踹他,但终究是因为他打不过彦恒臣,又将脚放了回去。
“现在知道宝贝弟弟了,早干嘛去了!”
韩风看着周倾可,“你想回你哥那吗?”
彦恒臣也沉默了,他看着周倾可,屋内一片寂静,他们都在等着周倾可回话。
周倾可眼神乱飘,一会看看韩风的手表,一会看看彦恒臣的头顶。
“我才不要和哥哥住呢......”
韩风:“你看。”
他拍了两下手,“你看看。”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明天我就过来把小东西接走。”
周倾可心道我也不想和你一起住。
可他更不想去学校了。
“我要休学。”周倾可说。
韩风说:“休,等哥帮你把那个什么叫程旭的弄死之后你再回去。”
周倾可瞪大眼睛,“这么...随便的吗?”
韩风搓了搓手指,指着周倾可,“你别学哦。”
“......我也学不了啊。”周倾可试着起身下床。
彦恒臣推开韩风过来扶着他,“做什么?”
周倾可说:“我想上厕所。”
彦恒臣:“我帮你。”
周倾可耳朵都快炸了,彦恒臣帮他,用这张冷漠无情的大佬脸,站在厕所里给他扶鸡儿吗?
“不,不用。”周倾可推他。
“我就是断掉了一只手。”
彦恒臣重新坐回病房的小沙发上,等周倾可将厕所门关上,韩风凑到彦恒臣旁边。
“我就看你怎么哄弟弟,哈哈哈——”韩风捂着肚子笑。
彦恒臣面无表情,“我明天也过去。”
韩风:“行。”
周倾可回来后,和他们两个又闲聊了几句,天色渐晚,护士又进来赶人了。
韩风和彦恒臣走后,周倾可总觉得来来回回已经都有十多个护士来看他了,每次还都不是同一个人。
一会过来给他送水果,一会给他开电视,还有要给他换衣服的。
但被周倾可拒绝了。
他怀疑自己已经在医院的护士群出了名。
现在又进来一个人,周倾可以为又是护士姐姐或者护士哥哥。
但进来的人是萧池,他的脸色很不好,眉宇间疏散不开的烦躁。
周倾可的房间换了个暖光,让他在这样的灯光之下更显脆弱。
萧池坐在他的床边,“程旭已经退学了。”
周倾可没想到学校效率这么快,竟然能查清楚。
萧池说:“是我查的,程旭现在已经被勒令退学了,我找人打断了他的一条腿。”
他看着周倾可,轻轻敲了两下他手臂上的石膏,又看了看周倾可,“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周倾可抿着嘴,他说:“我......打算休学。”
萧池脸色更难看了,他问:“为什么?”
周倾可示意萧池自己看,床头柜上有护士刚才给他送来的体检报告。
萧池看了一眼,眉头便皱的更紧,周倾可身体的各项数值都不处于健康状态。
周倾可违心道:“等我把身体养好了我就回去。”
萧池攥紧了那张单子:“嗯。”
“我等你回来。”他说。
周倾可心想,等他养好了他可能就已经跑路了,去别的地方逍遥多爽,谁还待在这遍地仇家的地儿。
萧池对他很好,无以为报的好,周倾可又开始犹豫,他说:“其实你也不用等我,万一我得养好长时间才能好呢。”
萧池抬眼看他,眼神中带着狠厉,“你别想甩开我,我萧池就没有搞不定的人。”
周倾可觉得这话题不宜再进行下去,他对萧池说:“我要吃苹果。”
方才还狠厉阴沉的萧池,听到这话。
从一地水果堆积的小山里,翻找出了最角落里的一小袋苹果,拿起桌上的小刀,正削着。
“我明天出院,你就不用过来了,学校那边应该会很忙吧。”
萧池沉默着。
“我明天给你打电话。”
萧池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你要是忘了我就去找你。”
周倾可笑着应了。
萧池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一哭就心软,一笑更不行。
周倾可许是因为被砸出脑震荡的缘故,他拿着手里的苹果啃着啃着就睡着了。
啃了一半的苹果骨碌碌滚到了床下,在落地之前被萧池接住。
周倾可一夜无梦,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正中午,还是彦恒臣和韩风帮他收拾好东西叫醒他的。
“出院手续已经办完了,走吧。”
周倾可穿上衣服就打算往外走,彦恒臣皱着眉将他拦下,“穿鞋。”
韩风仍旧带着黑眼圈,声音无精打采的:“磕傻了?”
周倾可穿好鞋,“你才傻。”
彦恒臣还是不让周倾可出去,他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将周倾可包裹住,宽大的外套将周倾可整个人包裹在里面。
显得他身形单薄,袖子挽了很多层才露出手。
病房里的东西都在彦恒臣和韩风的手上,没有什么需要他的。
彦恒臣开着车,将近半小时后到达了一片风景怡人的别墅区,清风拂面,周围环境安静祥和。
韩风将别墅前院的门打开,周倾可进门才发现韩风的这处房子布置温馨,家具风格简约清新,后院里种满了各种娇嫩鲜艳的花朵。
别墅房间面积不算太大,但周倾可非常喜欢这里,客厅的地上铺着毛茸茸的毯子,他可以光着脚在上面乱跑。
小楼梯通往二楼,二楼有三个房间和一个小小的连廊,其中一个采光最好的房间已经布置好了周倾可的各种生活用品。
彦恒臣竟然还把他房间里的那个小恐龙抱枕拿来了。
周倾可扑到床上,心情愉悦的思考自己的跑路计划该怎么布置。
彦恒臣上来的时候,周倾可又睡着了,他动作轻柔的给周倾可盖好了被子。
他们忙完已经是下午,黄昏的暖光泄进周倾可的小房间内,映出了少年奶白的脸颊上的细小绒毛。
彦恒臣对着这个画面看了很久,将周倾可耳边的一缕碎发拨开,手指蜷缩,又给少年掖好了被角。
韩风靠在门框边,挑着眉不知道看了多久。
“害我跟你忙活了这么久,是不是该陪我喝点?”
彦恒臣扫过韩风眼下浓重的黑眼圈,没有拒绝,自顾自下了楼。
韩风下楼之前给周倾可轻轻带上了门,他话是对着已经睡着的周倾可说的。
“你哥醉了之后可太有意思了,就算被欺负了第二天也不会记得。”
门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