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华辉和尹贵很谨慎,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后，后者直接打车离开。
前者则是进了附近一家商场购物，又在大街上溜达了几圈, 才绕到巷子里, 在确保身后没有跟人后, 在一处偏僻的角落停下。
两人确实很谨慎，但奈何他们的对手是柯学这个人形外挂，所以即使他们再怎么折腾, 柯学依然稳稳跟在后面。
宋华辉和尹贵找的位置很好, 小巷子四通八达，两人占据中间视角最好的位置，无论从哪个方向来人都可以第一时间注意到, 然后及时离开。
这也导致了柯学和江栖乐没办法靠近听墙角，不过柯学本身也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江栖乐微微皱眉：“有办法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吗？”
柯学从口袋里掏出小纸人：“居家旅行, 杀人放火必备。”
开玩笑，能远距离窃听，谁要蹲在墙角受苦受累，万一被不知情路人看到了，还有损他对外形象。
两个小纸人在柯学手中动了起来，活动完手脚后，顺着墙角溜达到宋华辉和尹贵周围, 随时准备开展一场影帝级别的表演。
江栖乐表情微讶。
柯学刚想说这都是玄学大师基操, 就听江栖乐问道：“我以为你会隐身术。”
柯学：“……”
柯学指了指不远处的摄像头, “大师也有搞不定的机关。”
比如, 公安机关。
他可不想等会儿发现自己出现在网络平台。
#惊——两男子进入监控拍不到的角落后两小时都没出来, 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人固有一死，但万万不能是社死,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①
有小纸人在，柯学和江栖乐也没委屈自己，就近找了一家咖啡店，舒舒服服的吹着空调，就等着小纸人的好消息了。
***
很快，小纸人动了起来，一人饰演宋华辉，一人饰演尹贵，开始绘声绘色扮演。
宋华辉左顾右盼环顾四周后，谨慎问道：“确定后面没人吧？”
尹贵语气不耐烦，“我还不至于犯这种低级错误。”
“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夹枪带炮？”即使宋华辉脾气再好，被接二连三针对，心中也会产生不悦。
尹贵依旧我行我素：“马上嫁入豪门的人，果然不一样了。”
“说话夹~枪~带~炮~”尹贵模仿宋华辉的语气，阴阳怪气道。
宋华辉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和他计较，“说吧，这次来找我有什么事？”
“我就是单纯的来参观你的婚礼，以好朋友的身份。”尹贵特意在‘好’字上加重语气。
柯学听到这不解了，“听这两个人说话语气，不像是好朋友。”
江栖乐：“一定是有什么矛盾，而且这个矛盾不小。”
江栖乐猜测这个矛盾和孙悦来有关，否则先前吃饭时尹贵不会对孙悦来那么关注。
柯学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两人讨论得津津有味，前来端咖啡服务员看着他们低头紧盯桌子，时不时发表两句感言的模样，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服务员：救命，店里来了两个神经病怎么办？他现在是该报警还是叫救护车？
余光瞥到震惊的服务员，江栖乐突然正襟危坐，轻咳两声说道，“这个咖啡店的装潢不错，桌子很好看。”
柯学也意识到问题所在，态度配合，“你看这个桌子它又大又方，正好有四个角。”
服务员轻哼一声，心道：这样的 Free style她也可以。
柯学：“咖啡的价格是……”
服务员心生警惕：莫非是前来打探商业机密的同行？
转念一想，他就是一个破打工的，又不是老板，何必拿着一份工资干两份工作，心中警铃顿时哑了。
送走服务员，两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柯学：大意了，他是记得上次小纸人擦窗户被拍到抹布的教训，这次记得给小纸人隐形了，但是他们两个人对着空无一物的桌子嘀嘀咕咕也很神经。
柯学不禁心生感慨：“活到老，学到老。”
江栖乐提议拿出手机播放电影或者新闻，充当保护色。
柯学表示他最近在看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东西，正好可以拿出来一用。
江栖乐微微颔首，没有异议。
于是下一秒，咖啡店内响起欢快的海绵宝宝片头曲，“Are you ready kids Aye， aye， captain! I can't hear you……”②
江栖乐：“……”松了口气，但松早了。
还未走远的服务员瞬间代入感满满：原来是海绵宝宝和派大星来折磨他这个卑微打工人章鱼哥了。
他就知道，章鱼哥讨厌海绵宝宝是有原因的！
柯学手忙脚乱的把音量调小，顶着江栖乐呆滞的目光转移话题，“听，他们吵完了。”
宋华辉：“说吧，今天为什么要过来捣乱？你知不知道要是被她发现那件事，不仅我这段时间的努力要打水漂，我们两个还有可能进局子！”
“我当时没有露脸，她不会发现的。”尹贵无所谓道，“而且你不是说她是个恋爱脑，什么事都听你的么，你到时候随便糊弄糊弄就行。”
那件事？
江栖乐瞬间想起了孙悦来走夜路被抢包的事，难道这件事不是巧合，而是宋华辉和尹贵设计的陷阱？
江栖乐询问的目光看向柯学。
柯学点头，他之前在酒店大厅时看到的就是这件事。
柯学当时就在想，要是孙悦来知道那次英雄救美是提前设计好的，她还会选择和宋华辉结婚吗？
得到肯定，江栖乐倒吸一口凉气，如果真是这样，宋华辉只怕来者不善。
那边，不知道自己一举一动已经被小纸人直播出去的宋华辉和尹贵还在继续。
听二人的对话，似乎是宋华辉和孙悦来结婚的事触怒了尹贵。
原本宋华辉和尹贵狼狈为奸，前者凭借着自己的好相貌到处寻觅有钱女生，打听对方的行踪和住址，后者伺机而动抢劫，拿到的钱两人平分。
结果那天抢孙悦来时意外发生了，尹贵抢到包后，宋华辉不仅没帮尹贵逃跑，还把包抢了回去，甚至现在还要和孙悦来结婚，这让尹贵感到自己被背叛了。
这也是之前尹贵话里话外呛宋华辉的原因，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诉宋华辉：你还有把柄在我手里，别想一个人上岸。
尹贵还在质问宋华辉要和孙悦来结婚的原因。
江栖乐表情有些异样，心道：不知道孙父孙母听到这些会怎么想，他们不同意自己女儿和宋华辉结婚，用不出席婚礼的方式来证明自己对两人的不看好。
然而宋华辉的朋友同样也不待见这场婚礼，现在跑过来暗戳戳捣乱。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孙悦来和宋华辉也算是一种双向奔赴，不顾身边人劝阻也要和对方结婚。
宋华辉还在解释，“我是在想，我们这样一直抢劫不仅风险高，一次也抢不了多少钱，不如直接整个大的，一劳永逸。”
“所以你就自己抱上富婆大腿了？”尹贵出言讽刺。
宋华辉瞬间泄气，不知该如何说清这件事，只能一直重复：“你不懂。”
好在尹贵也不是那种追根问底的人，不再纠结这些。
没等宋华辉松口气，就听尹贵问道：“钱呢？说了这么多，你搞到多少钱了？”
宋华辉顿时僵住了，他还没和孙悦来领证，平时刷的都是孙悦来的卡，手里还真没多少钱。
尹贵和宋华辉认识了这么久，还能不了解对方，嗤笑道：“算计了这么多，结果还不是一分钱没有，还自诩聪明人呢。”
一直被阴阳怪气，宋华辉火气也上来了，“你以为我不想啊，她父母听说我们的结婚消息，立马说要她净身出户，我只能想出这个办法了。”
接下来又是一通扯皮，然而无论尹贵再怎么逼问，宋华辉始终不肯透露关于‘这个办法’的事。
也许因为宋华辉是两人中的智力担当，尹贵最后还是被说服了，愤愤离开，这也代表着接下来听不到有用的信息了。
柯学摇头：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般的队友。
不过也多亏了尹贵，他们才知道宋华辉图谋不轨。
目送宋华辉离开，柯学二人在咖啡店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就在柯学准备收回小纸人时，又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江栖乐看他表情怪异，问道：“怎么了？”
“宋华辉他……去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于是原本准备离开的二人，继续跟踪计划。
柯学本以为经过方才一番争吵，宋华辉心情会很差，结果对方哼着小曲继续去逛街了。
因为柯学前面说宋华辉行动有异样，江栖乐接下来这段时间都看得很认真，然而无论江栖乐怎么看都没发现不对，他只见宋华辉逛了一家又一家店，中间甚至心情很好地给孙悦来买了个礼物。
江栖乐忍不住问道：“这有什么奇怪的，莫非他还有其他同伙？”
江栖乐心中开始琢磨宋华辉刚刚去过的几家店，思来想去都没想到一个可以拿出来说道说道的人。
每个人都是那么的可疑，又是那么的不可疑。
柯学目光幽幽地看向江栖乐，“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江栖乐敏锐的察觉到柯学似乎有怨气，而且这怨气是冲着他来的，心中更加不解了。
没过多久，宋华辉停在一家4s店，那个牌子柯学听说过，一辆车最低百万起步。
江栖乐懂了柯学之前的未言之意，“你是说宋华辉去的店都是奢侈品店？”
柯学点头，“宋华辉家庭条件很一般么，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
小纸人还兢兢业业地跟在宋华辉身后，其中一个小纸人恰好听到了几个销售的对话。
大概就是宋华辉身上穿的西装价值十几万，而且是真心想买车子的。
柯学：“你表姐会给他买车吗？”
江栖乐迟疑了，“有可能。”
孙父孙母虽然嘴上说不认孙悦来这个女儿，但毕竟有血缘关系在，不可能完全不管。而且孙悦来在大学时就接管了几个公司，手里不缺钱。
如果孙悦来买的话，确实买得起。
不过宋华辉之前在安抚尹贵时曾经说过，要赚个大的就金盆洗手，江栖乐觉得对方一定不会甘愿于吃软饭。
***
眼看在宋华辉这得不到更多信息，柯学决定让小纸人继续跟着宋华辉，他和江栖乐则是去和孙悦来谈一谈。
他们运气很好，回到酒店时恰好撞到孙悦来要出门。
江栖乐立马找了一个理由把孙悦来留下，“伯父伯母说表姐你身体不舒服，你最近有去医院体检过吗？”
“你是说婚前体检吗，说起来我几个月都要体检一次，上个月刚去过一次医院，体检报告显示一切正常。”孙悦来叹了口气道。
柯学微微挑眉，这种情况下，不出意料的话就是要出意外了。
果不其然，孙悦来下一句话就说道：“不过这这段时间，我经常感到头晕头痛，可能是因为筹备婚礼太累了吧，你们也知道我家人不太满意华辉。”
“人就是这样，忙起来的时候还不觉得，一闲着没事干就浑身不舒服。”孙悦来笑着说起自己差不多从搬进别墅就开始不舒服，而且在别墅里不舒服的时间更多。
柯学二人立马想到了甲醛。
众所周知，房子装修后要通风一段时间才可以入住，孙悦来极有可能是住了甲醛超标的房子才身体不舒服的。
不过这还只是个猜测，具体情况要看到房子后才知道。
柯学朝江栖乐递眼神。
江栖乐不着痕迹地点点头，立马邀请道：“表姐，房子住着不舒服可能是风水不好，刚好我朋友懂这个，不如现在去看一看？”
“栖乐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孙悦来想说迷信，但顾及着柯学，没有明说。
江栖乐：“那么多人信，肯定是有一定道理的。”
毕竟是朋友的好意，孙悦来没有拒绝的理由，“那真是太巧了，你朋友恰好懂这个。”
柯学谦虚道：“只懂亿点点。”
***
柯学、江栖乐二人跟着孙悦来来到他们的新房，孙悦来的新房是一栋刚装修好的别墅。
令人惊讶的是，别墅不仅花园里种满了花，走进房间，里面也充斥着各式各样的花朵，不同味道的花香融合在一起，有些刺鼻。
柯学和江栖乐进来后，不约而同打了个喷嚏。
不过孙悦来好像已经习惯了，兴高采烈地给柯学二人介绍这些花的品种。
柯学：“你的房间里好多花。”
“华辉听说我喜欢花后，每天都要往家里买各种花。”孙悦来笑容甜蜜，“院子里的花也是他在打理，我对这些一窍不通。”
江栖乐看向柯学，柯学在孙悦来看不见的角落摇了摇头。
别墅虽然是近期装修的，但用的材料都是造价昂贵的对人体无害材料，并没有他们预料中甲醛超标的情况。
孙悦来也说：“房子装修的急，刚开始住进来时我很担心甲醛超标呢，华辉特意请了专业人士把房间里里外外都检测了个遍，那些人说房子很安全，检测数值远低于正常值，我这才放心住进来。”
江栖乐闻言微微皱眉，看向柯学。
柯学用口型告诉他：“工作。”
江栖乐扭头问道：“宋华辉他是什么工作？”
“华辉他其实是个卖保险的啦，一直没告诉你们是怕你们看不起他。”孙悦来略带歉意地解释道，“你们知道的，我父母一直不赞成我们在一起。”
聊到这里，孙悦来开始隐晦地给宋华辉拉业务，明里暗里劝说柯学买保险。
柯学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为了增加说服力，孙悦来表示自己在宋华辉那里投保了高价保险。
这下轮到柯学震惊了，“所以你买了他给你的保险？”
孙悦来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他有个月月绩没达标，我身为他最亲近的人当然要帮他了。”
“不会是人身意外险吧？”柯学问道。
孙悦来笑眯眯的：“还真是这个呢，好像是如果我死了就可以赔他一大笔钱，不过我觉得我应该活得比他久。”
江栖乐已经察觉到孙悦来的不对劲，直接问道：“表姐，你就没发现宋华辉的不对劲吗？”
孙悦来笑了笑，没说话。
江栖乐见状把之前他和柯学跟踪宋华辉，发现孙悦来之前被抢劫是宋华辉和尹贵合伙算计的事也说了出来。
期间孙悦来一直表情淡淡的，没发表任何看法。
柯学和江栖乐心中一咯噔，莫非到了这个时候，孙悦来还执迷不悟一心嫁给宋华辉？
空气中死一般的寂静。
沉默半晌，孙悦来打破平静，轻声感慨道：“还真是他。”
江栖乐愣了下，“你早就知道宋华辉是不怀好意？”
“但是没有证据。”孙悦来说道，“被抢时我就察觉不对，那条路我只有固定时间会走，在碰到过宋华辉几次后就发生意外了，而且那次宋华辉刚好在。”
当时被抢时，孙悦来虽然有些慌，但是这份慌在意识到对方只是为了抢钱后就消散了，只要人安全，其他都是身外之物。
孙悦来甚至想看清抢劫犯的脸，可惜天太黑了，对方又蒙着脸，即使有灯光也不足以看清对方的脸，她只能记住那个声音。
没过多久宋华辉就出现了，二话不说冲上来英雄救美。
正是因为孙悦来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抢劫犯身上，才能敏锐地察觉到抢劫犯不对劲：对方才看到宋华辉时有些意外，以至于手脚都慢了半拍，这才让宋华辉把包夺了回来。
孙悦来虽然人长得漂亮手里也有点小钱，但没自恋到觉得一个碰见过几次的路人会喜欢她，不顾自己的危险挺身而出。
如果对方是热心肠的人，孙悦来会觉得合情合理，但孙悦来在一次偶然间看到过宋华辉故意欺负流浪猫，仅仅是因为他在前几分钟被路人撞了下发生争吵。
一个心情不好拿路边流浪猫发泄的人，怎么可能会为了救陌生人置自己于险地？
真想只有一个，宋华辉和那个抢劫犯认识！
事后报警，虽然那个区域有监控，但抢劫犯对地形很熟悉，三两下就跑到了监控拍不到的死角，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
于是孙悦来将注意力放在了宋华辉身上，抢劫犯是跑了，但宋华辉还在，她相信两人早晚会露出马脚。
孙悦来：“住进房间不舒服后我想到了甲醛，于是各种暗示宋华辉想抓住他的把柄，但是他很痛快的就去请了专业人士过来检测，检测结果也没有问题。”
“药物的话更没有可能，我不可能为了他做饭，他做的饭我不放心，所以我们一般都是出去解决。”
“车子的话平时都是司机开，而且我特意叮嘱过不让宋华辉接触车子，就是担心他在上面做手脚。”
各种选项都排除，孙悦来是真不知道哪里出问题了。
孙悦来抬头看向柯学，“大师，您能帮我看看吗？”
柯学没有拒绝，他来就是为了这个。
柯学三人在别墅里外转了一圈，除了花太多没有其他大问题，最终在孙悦来一件首饰上发现了不对，上面的宝石辐射超标，接触久了对身体不好。
孙悦来发现是自己平时最爱戴的项链出了问题后，忍不住皱眉：“这条项链之前断过一次，我让他帮忙送去修复，估计就是那时被动了手脚。”
也难怪孙悦来一直没有发现问题，她并不是每天都戴这个项链，但每天都要在化妆间化妆卸妆，所以经常在家里感觉不舒服。
发现问题根源，接下来的事孙悦来自己就可以解决了。
孙悦来：“之前宋华辉和尹贵的对话，你们有录音吗？”
柯学点头：“有。”
孙悦来闻言露出了一个比之前至少真诚十倍的笑容，接着从包里掏出两张银行卡，“我可以付钱。”
柯学严重怀疑自己和江栖乐就是被孙悦来父母忽悠过来做苦力的，否则怎么会连劳务费都准备好了。
在得知每张卡里有一百万时，柯学当即就原谅了自己被戏弄的事。
顾客就是上帝，这样的活他愿意再多接几单。
事情解决完，柯学和江栖乐也就离开了。
至于孙悦来和宋华辉独处会不会吃亏，柯学心道：就算孙悦来是吃素的，孙悦来父母也不是吃素的。
君不见，他们前脚刚离开，后脚房间里就多了几个保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