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熹苦大深仇地看他一眼,抓起毛巾冲进浴室,不到三秒又打开门,“我爱学学,不爱学不学,关你屁事!赶紧给我滚回隔壁去。”

  傅闻礼:“就那么不想学?”

  “废话,我就不是读书这块料。”宁熹翻了个白眼,重重关上门。

  傅闻礼静静望了会儿那扇门,听到卫生间内传来水声,转身离开。正要原路返回,忽然看到放在桌上的几本书,鬼使神差走过去,翻开发现书上用红蓝两色的笔做了很多备注。

  字迹工整,力透纸背。

  “你们还不知道吧,222床那个小伙子以前可聪明了,听说高中还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进去的呢,可惜了。”

  “可惜什么啊,你们不记得三年前那件惨案了么?不光杀人还分尸,最后还把头放锅里煮……我到现在想起来都头皮发麻。”

  “那也是为他妹妹啊,要不是那个老不死的侵犯他妹妹,他能这样?你说说,一个不过十岁的孩子,那个老不死的怎么也下得去手?这一下害了两个孩子。”

  “是啊,要是没出那件事,222床现在高低也是个大学生了。”

  ……

  遗憾,惋惜的话源源不断传入耳中。

  想起初到精神病院那几个月听到的闲言碎语,傅闻礼缓缓松开手里的教材书。

  “啧!你怎么还在这儿?刚才不是叫你滚了么。”宁熹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看到他,破罐子破摔,“论文不过就不过,本来我也不会,你专心揪害你的人去吧。”

  傅闻礼:“我不要你学了。”

  宁熹擦头动作一顿,诧异地眨眨眼,“被冷风吹傻了?”

  “只是想明白了,”傅闻礼回身走近,拿走毛巾帮他擦头发,“你不想学,我逼你只会适得其反。这里还疼么?”

  他点点宁熹额角那道伤,“药呢?擦了么。”

  “都快好了擦什么,”不用读书,宁熹心情肉眼可见好了不少,难得没有拍开他的手,“倒是你,赶紧回去歇着吧,你这脸色难看死了。”

  “等你擦完药。”傅闻礼问:“药在哪儿。”

  “多管闲事。”宁熹撇撇嘴,在傅闻礼的一再坚持下指向床头柜,“每次我受伤,跑得比院长还快。”

  “那也要问你啊,为什么隔三差五地就会受伤。”傅闻礼转着棉签蘸取药膏,拨开他额前碎发一点点涂上去。

  清凉的膏体慢慢乳化开,纵然伤口已经不疼了,宁熹还是下意识地往后缩。

  “别动。”傅闻礼大手扣住他后脑勺。

  不知道是白炽灯作用还是因为刚洗完澡,宁熹整个人白得像在发光,浓密的睫毛在眼下铺散开一圈影子。

  傅闻礼垂眸,喉结轻微耸动着,放在脑后的手不动声色下移至脖子,“论文我会继续帮你完成,其他的别担心。”

  涂完药,扔掉棉签后捏了捏他的耳垂,“晚安。”

  “嗯,安,安。”药刚涂完,宁熹就想用手摸,伸到半空就被握住。

  傅闻礼:“不要用手摸,说了几次都不记。”

  “你是我妈么?管这么宽。”宁熹挣开他的手,舒舒服服往床上一躺,“好啦,赶紧走啊,你想被人发现?”

  “我们是夫妻,发现又怎样。”傅闻礼将药膏放回原位嘀咕。

  宁熹:“你说什么?”

  “没什么,走了。”傅闻礼原路返回。

  “等等,”宁熹在他开窗前及时叫住人,“不会走门么?”

  走到窗边的人又赶紧后退几步,开门离开。

  “大,哥?”刚关上门,身后便传来一道细小如蝇的声音。

  傅闻礼回头,正撞上长发覆面的傅允檀,神情毫无波澜,“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妈妈说,你,你醒了,真的啊。”傅允檀紧紧揪着睡衣衣角,说话磕磕巴巴。

  傅闻礼和善地点点头。

  “太,太好了!”傅允檀努力将嘴咧开笑了一下,目光却不时望向他身后,“你,你怎么从,从这里出来?这里住着……”

  “我夫人。”

  “啊?”傅允檀愣怔片刻,“可他是男……”

  “我知道,”傅闻礼摸摸她的头,“好了,快去睡觉吧。”

  “哦,好,大哥也,也睡。”傅允檀不敢多问,再次抓住衣角要走。

  扭头之际又听身后的人道:“以后见到了,要叫他大嫂。”

  傅允檀停下来,怪异地看他一眼乖乖点头。

  -

  第二天,天还没亮,房门就被人咚咚敲响。

  宁熹最烦睡觉的时候被人打扰,翻过身将被子拉到头顶,却依旧隔绝不了那声音。

  “哥,是我,珠珠。”

  珠珠?宁熹瞬间清醒大半,下床去开门,“这天还没亮呢。”

  沈田珠慌慌张张急道:“小胖不见了。”

  “不见!它不是在你房间么?”宁熹彻底清醒,跟着她下楼。

  沈田珠边走边解释:“它原来是在房间,我一觉醒来就不见了,床底,厕所都找遍也还是没有。”

  来到二楼客房,所有灯都开着,可见沈田珠已经找了好一阵儿。

  “小胖?”宁熹走进房间,敲敲桌子,“吃饭了小胖……我要走咯小胖……”

  屋内分外安静,只剩宁熹和沈田珠两道微重的呼吸声。

  宁熹回头问:“睡之前窗户锁了么?”

  沈田珠哭丧着脸点头。

  “那怎么可能还会不见?”宁熹抓了抓头发,目光落到床头柜的矿石香熏上,两步走过去,拿起来闻了闻,早已经闻不出任何香味,“我走之前没见过这东西,谁送来的?”

  “是一个保姆。”沈田珠老实道:“说是安神香熏。”

  安神?

  好端端送什么安神香熏。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傅闻礼披着外衣出现。

  刚开口,宁熹扔下香熏杯,大步上前揪住他的衣领,“你们傅家有人偷猫!”

  傅闻礼:“这不可能。”

  “不可能?”宁熹冷呵一声收紧力道,“现实就是小胖不见了!”

  傅闻礼:“你先别急,我叫人调监控。”

  宁熹:“我自己去找。”

  “好。”

  傅闻礼取来两只大功率手电筒,沈田珠原想跟着一起出去找,被他留在监控室,“外面冷,你在这里找,找到后给你哥打电话。”

  他话还没说完,宁熹就已经握着手电筒跑出去。

  凌晨五点,北风呼啸不停,宅院里碎光闪烁,宁熹边顶风呼叫边弯着腰往缝隙里找。

  远处有亮光落到脸上,回头就见傅闻礼也在身后帮着找。

  宁熹抿紧眉头,赶他:“你身体不好,别出来捣乱。”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先找小胖。”傅闻礼握了下他的手又迅速松开,往反方向寻找。

  直到花房附近,风中隐约传来一两声微弱的猫叫。

  傅闻礼径直推开门,试探着喊:“小胖。”

  “喵~”

  “宁熹,小胖在这儿。”

  傅闻礼最终在玫瑰花丛里找到小小的黑猫。

  宁熹得到消息立即跑来,放下手电筒,将小胖小心翼翼地从花丛里抱出来,“小胖?”

  黑猫睁开眼眨巴两下,伸出粉色舌尖舔了他一口,爪子踩在宁熹掌心里,留下丝丝血迹。

  “受伤了!”宁熹立刻举起它的爪子,肉垫上果然渗出了血。

  他又赶忙检查其他爪子和身上,也都有不同程度的细碎伤口。

  “应该是被玫瑰花上的刺戳到的,”傅闻礼跟着蹲下,“傅砚那边有动物用药,这里也挺冷的,先带小胖回去。”

  “珠珠的房间被人放了安神香。她说是个保姆送过去的,怎么?傅家还给客人提供这种服务?”宁熹将小胖裹进怀里,警惕地看着他,“从我第一天到傅家,小胖就表现地非常不安,你们傅家到底怎么回事?”

  傅闻礼沉默片刻,没有回答他只道:“这件事我会让人调查清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我要的是真相。”宁熹摸了摸怀里瑟瑟发抖的猫,“只要在傅家,除了吃饭,小胖从来不会离开我半步,更不要说独自跑到外面。”

  一定是有人偷走了小胖。

  “好,我一定查清真相。”傅闻礼拉住他手臂,承诺,“现在先回屋给小胖止血。”

  -

  找了近半小时终于找到猫,沈田珠赶紧从监控室跑出来,走到宁熹身边,愧疚地低下头,“对不起,哥,是我没用,我……”

  “不,这不是你的错。”宁熹顺了顺小胖的毛,又对她道:“这里不安全,天一亮我就送你走。”

  他早该想到,都有人能搞得傅闻礼躺五年,这样的傅家怎么可能安全。

  吃完早饭,借着将沈田珠送回去为由,宁熹顺便带小胖去宠物医院做了全身检查。

  四只爪子都有不同程度的磨损,很像是被针刺的,肚子上也有些细小伤口。

  除此之外,倒是没有太大毛病。

  检查完身体,宁熹揉了揉它的脑袋,又给买了一堆猫条作为补偿。

  刚出宠物医院门,沈田珠就打来电话,道:“哥,傅大少爷来了。”

  “让他滚。”

  宁熹直接挂掉电话,点点小胖的鼻子,“本来一开始的任务完成了,两个亿也到手了,还回去干嘛?咱们不回去了。”

  小胖用脑袋拱了拱他,“喵~”

  “你也同意是不是,那就这么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