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是人的天性。沈田珠竖起耳朵去听隔壁的争吵,半天也只听到“赔钱货”“花钱”这些话,疑道:“没听到小孩儿哭啊。”

  光听见一道中气十足的女声在院子里叫骂,那些话跟她妈平时骂的差不多。

  “前两天的事,这会儿估计是小孩出院了。”眼见隔着一道巷口的隔壁动静愈演愈烈,宁熹将除掉的杂草扔进簸箕里,放下小铁锹转身进了厨房。

  沈田珠又伸出耳朵去听,瞧他拿把刀出来,吓得赶紧把小黑猫放下,“哥你干啥,这可不兴拿啊。”

  “吵死了。”

  宁熹已经三天没吃药了,早上起床后心里就在阵阵烦躁。不给沈田珠靠近的机会,大步往外走,离开前还对她道:“你赶紧回去。”

  沈田珠哪能听他的,带上门跟着追出去,没发现一道鬼鬼祟祟的影子在他们走后推开了门。

  隔壁家邻居姓林,一家三口外加六十岁左右的老太太。

  此时,老太太正坐在地上,一口一个“赔钱货”地指着儿媳苏敏和她怀里的小女孩,“阿峰你看看,这就是你的好媳妇儿,趁你不在家使劲磋磨你妈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呢!”

  “妈,绵绵烫伤了不是小事儿,”站在老婆和妈中间的男人满身疲惫,“再说钱花都花了。”

  “那这些药呢?”老太太又指向儿媳手里的药品袋,“一个丫头片子吃那么多药干嘛?这不是浪费钱么。”

  提到自己,绵绵搂紧妈妈的脖子,将脸埋进去。

  苏敏轻拍她的背,对老太太也渐渐没了耐心:“绵绵为什么要吃药?还不是你把她给烫伤了。”

  “你胡说什么你!明明就是她自个儿非要在那片玩儿!要不然,我能烫着她么!”老太太毫不心虚地扯着嗓门儿冲她叫,叫完又拍着大腿左摇右晃地哭嚎,“我这个命哟,好心帮忙带孩子,反倒成了我的错。”

  帮忙带孩子是事实,苏敏被她噎地说不上话,眼角登时红了一片,老太太也越发肆无忌惮,“我老婆子勤勤恳恳半辈子,不知道给老林家留了多少后。有些人生不出个带把儿的来,还为了个赔钱货责怪她婆母!老头子诶~你是死得早,要是活着,你看到阿峰娶的这个媳妇儿,你也得气死哟!”

  “王翠萍!”

  “你叫我啥!”老太太咬牙瞪向儿媳,面容扭曲地只恨不得把她活剥了。

  苏敏被她狠狠气着了,她本身又不擅长吵架,扭头把问题抛给自家男人,林峰刚跑完长途运输回来,再面对这些身心俱疲,正要开口叫她让让妈,瞧女儿瑟缩委屈地看过来,硬着头皮问老娘,“您到底想怎样。”

  王翠萍就等着儿子问这话,立即抬手指向那堆药,“赶紧把这些药给我退了。”

  “不行。”苏敏斩钉截铁拒绝:“这些药里头大部分都是擦的,不让擦,绵绵要是伤口发炎了怎么办。”

  王翠萍叉腰怒瞪,“你个败家……”

  铛铛铛——

  一阵清脆的敲击声传来,话被卡在喉咙口半上不下。

  几人回头就看见青年冷着脸,握把刀站在他家门口。

  王老太太眼神不错,确定他手里有刀,吓得忙从地上爬起来,拉住要将妻女护到身后的儿子,先一步躲到他身后,直喊“杀人啦!”

  她这一声炸出不少左邻右舍,纷纷走出家门往这边看,看到真有人持刀也是吓得不行,有的甚至已经拿出手机准备报警。

  “是啊,我来杀人,”宁熹瞥向两侧数十人,露出森森白牙,“杀把孙女烫伤还不让上医院不给药擦的人。”

  即将拨出去的报警电话纷纷停下。

  这一带的住户并不少,大家也都知道林家这个老太太难缠,只要在小儿子这里,隔三差五地就要闹上一回。

  之前有人看不过去,她趁林峰夫妻俩不在家对孙女又骂又掐,好心劝两句,隔天就编排人家趁她儿子跑运输不在家搞她儿媳妇,久而久之,就没人再愿意管这家的闲事了。

  平常听见也只当没听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想到今天差点闹出人命,赶紧出来看看,才发现被人诓了。

  这哪是来杀人,分明是来救人。

  住林绵绵隔壁床位的中年妇人李婶儿今天也出院,听他这么一说立即应声附和:“这种老不死的,该杀!”

  旁人怕老太太撒泼,她可不怕,她也会。

  得到赞同,宁熹回头扬起手里的尖刀,一双眼珠子钉死在王老太太身上,那表情可不是随便开开玩笑,倒真像是来杀她。

  老太太吓得腿一软,摔地上哆哆嗦嗦,“上,上医院,擦药,擦药!”

  “哎!这就对了,这人家就不杀了啊。”李婶儿脸上藏不住地笑。

  对付这死老太婆就得来招狠的。

  一场风波很快平息,人群也渐渐散去。

  知道他是来帮自己的,苏敏抱着女儿朝宁熹投去感激的目光,宁熹没看她,视线一直放在老太太身上,临走时撂下一句“我就住隔壁”。

  言下之意:敢再吵吵,还能跑来杀她。

  老太太忍不住抖了两下,人一离开,坐地上呜呜咽咽地哭。

  旁人可能觉得没什么,这青年顶多就是拿刀吓唬两句,可在老太太看来,他刚才是真的想剁了她。

  这个念头一旦形成,不到下午,老太太麻溜儿地收拾包袱,逃到离这儿二十公里外的二儿子家,林峰也不拦她,随她去。

  “哥,你是这个。”沈田珠躲在胡同口,等人都散了,跑到他身边竖起大拇指。

  她还以为宁熹哥真去干什么,原来是帮人家解围。

  “我刚才听人说,那个老太太平时可横了,对孙女也不好。”跟她妈一样,都把男娃儿子当成宝。

  “横也要命。”他刚才是认真的。

  可是隔壁安静下来后,宁熹心里的烦躁却没有得到任何释放,抿紧唇角将下巴缩进羽绒服里,快步回家。

  走到门口发现,大门竟然敞着。

  “奇怪,我记得我带上门了啊。”沈田珠挠挠头。

  宁熹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加快步伐进门,正对大门的堂屋竹篮里,小小的黑色身影不见了。

  “咪咪?”

  沈田珠前前后后找了两圈,脸上爬满慌张,急得都快哭了,“我把它放篮子里才出门的,门,门也带上了。”

  怎么就不见了呢。

  宁熹一言不发离开,在附近转了十多分钟直到出了这片胡同巷,也没发现尾巴尖一点白的小黑猫。

  被人捡走了?

  宁熹烦地将刀用力插进墙砖缝隙里,裤兜忽然传来一声震动。

  【宁弈安:想要猫,明晚八点到宁家来。】

  点开大图,被人抓在手里的黑猫,尾巴尖一点白。

  宁熹微眯眼眸,手里的尖刀发狠地往下压,瞬间将那柄水果刀一分为二。

  -

  发完信息,宁弈安得意地拎起小黑猫后颈,“你的主人,会不会来救你呢?”

  小黑猫胡乱蹬着腿,猛然间伸出利爪划向他的手。

  宁弈安吃痛将它扔掉,举起手机就要砸过去,却在落下之际被只手拦住。

  “给我抓起来!”

  黑猫趁势往门口跑,四名佣人合力才将它围进笼子里,一声声凄厉地扒着笼子叫。

  “小畜生!”宁弈安抱着手气得不行,偏过头怒视身旁的人,“许惟清你什么意思?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男朋友!”

  “那就是只猫,”许惟清按住他坐下,好笑地道:“你跟它计较什么。”

  “可那是宁熹的猫!”宁弈安没骨头似的倚在他身上,手指在他脸上流连滑动,“你该不会还喜欢他吧?爱屋及乌?”

  许惟清身体微僵,不等宁弈安察觉到,反握住脸上那只手抵到唇边细细亲吻,眼中满是笑意,“我要是还喜欢他,又怎么会跟你在一起呢。”

  这倒也是。

  许惟清如同一座雪山,素来对谁都冷冷淡淡的,偏偏宁弈安就喜欢他这股遗世独立的劲儿,追了快半年才到手。

  但一想到他曾跟宁熹在一起过,心里就像生了根刺。为了彻底除掉这根刺,他得让许惟清亲眼看着宁熹进傅家。

  “明天是我生日,你也要来参加我的生日宴。”他搂着人脖子撒娇。

  话说出去半天不见回应,宁弈安嘴巴微嘟,“怎么?不愿意?还是……不敢面对宁熹?”

  “怎么会。”许惟清环住他的腰往怀里带,“我只是觉得以我这样的身份,怕是不配。”

  宁弈安:“你是我男朋友,哪里不配?”

  许惟清没有回,只道:“我是不在意的,就怕你的那些朋友……”

  “你管他们做什么。明天是我的场子,要想砸我的脸也得掂量掂量,况且,”宁弈安在他嘴边快速嘬了一下,“还有宁熹帮你顶着呢。”

  许惟清勾勒起嘴角,轻声道:“那我就放心了。”

  -

  腊八当天,一大早,宁家就在为了晚上的生日宴忙碌着。

  宁母甚至请来了五星级大厨,细细叮嘱:“菜品里都不要放蒜,安安不喜欢那个味道,餐后水果多准备些芒果,葡萄,还有……”

  “夫人。”保姆刘妈看眼对面认真记录的大厨,小声提醒,“还有宁熹少爷。”

  陈枝忽然愣住,面对记完上述注意事项继续听的大厨,沉默了很久,“宁熹……宁熹不喜欢……”

  儿子找回来一个多星期,她竟一点都不知道他的喜好。

  恍惚想起宁熹临走前那抹眼神,陈枝的心猛地揪了一下,情绪莫名低落下去,“先记这些吧。”

  她漫无目的地离开厨房,透过走廊窗户望向屋外的花园,那与她有着四分相似的少年似乎还握着皮管在给花浇水。

  陈枝两步走到窗边,再一眨眼,花园里就只剩浇花的两个保姆。

  呼出的气落到窗户上模糊了视线,她赶忙收回目光问:“刘妈,傅家今天是不是也会来。”

  “是。”刘妈道:“傅家大少爷快不行了,就算是死马当活马医,他们也会带其中一个少爷走。”

  “可……”

  “这是宁先生的决定。”

  陈枝踉跄靠在窗户上,抬头看到宁国平领着几个人上楼,突然冲过去抓住他的手猛摇,“国平,熹熹好歹是我们的亲儿子,咱们别把他送走好不好。”

  宁国平脸色骤黑,刚要出声呵斥,想到身后还有几人,连忙转了脸色:“你在说什么傻话?什么送走?”

  “熹熹啊,别把他送去傅……”

  “老婆!”宁国平拔高声调,紧盯着她警告:“今天儿子生日,你应该是忙昏了头。刘妈,送夫人回房休息。”

  他决定的事根本不可能改变,这件事早已经成定局。

  最初那股气消了之后,陈枝靠着刘妈的手泪流满面,“他生气,他愤怒,都是因为我这个妈妈做得不好。”

  可现在,她再如何悔不当初也晚了。

  -

  傍晚六点过后,宾客陆陆续续到场。

  有些是宁家这边的亲友,另还有些听到宁家即将跟傅家联姻不请自来。

  前后不到两小时,宁家别墅内外就已停满了数十辆豪车。

  宁弈安今天穿了件奶白色毛衣,屋内热气一熏,白嫩的脸上很快染上点点红晕,宛若童话世界里不谙世事的小王子。

  大厅一角更是堆满半墙给他的生日礼物。

  宁弈安很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游刃有余地穿梭在每一位宾客间,所到之处无不夸赞他懂礼乖巧。

  “你们看,傅夫人来了诶。”

  一句话将众人的注意全都吸引过去。

  大门外进来一位面容白皙姣好的夫人,乌黑长发仅用一根木簪盘在脑后,身穿黛紫绒面绣花旗袍,外披长及脚踝的黑色大衣,比屋里穿礼服漏肩膀的年轻姑娘们看起来要暖和多了。

  通身气度配上这身富贵打扮,据说已有百年辉煌的傅家,其长房长媳确实是叫人望尘莫及。

  只是站在那儿,就将屋内一众女客全都压了下去。

  男客这边,傅家二房长子傅景祁,三房独子傅砚也是一个赛一个地出类拔萃。

  “宁夫人。”傅夫人孟繁星移步到陈枝面前,微微屈膝,“家里有点事,来晚了些,还望宁夫人海涵。”

  “傅夫人客气了,您来得刚刚好。”陈枝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位,据说儿子出事的这五年,傅夫人深居简出,潜心礼佛,怪不得走到她跟前都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檀香。

  她赶紧朝宁弈安招手,“安安,过来。”

  宁弈安看过去,恰到好处的嘴角隐隐龟裂,但为了不得罪对方还是笑着迎过去,“傅伯母好。”

  孟繁星笑着点点头,叫跟来的保姆吴妈送上礼物,“一点薄礼,生日快乐。”

  “谢,谢傅伯母。”宁弈安的声音渐渐矮了下去,心里不禁涌起一阵慌乱,生怕对方看上自己,他忙转过头对陈枝道:“对了母亲,今天我男朋友也来了。”

  两张笑容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陈枝不满地看他,但宁弈安管不了那么多,他不能让傅夫人挑中自己,转头将许惟清拉过来,“这就是我男朋友,许惟清。”

  许惟清瞥他一眼,又看了看傅夫人,眼底划过一抹了然,抬手抵着眼镜架向面前两位夫人问好。

  “就这样,我先带他去找其他朋友。”宁弈安说完,不管陈枝答不答应,又火急火燎地拉着人走开,没有半点平时的乖巧。

  陈枝也不知道他今天怎么了,居然在傅夫人面前这样失礼,“这孩子,今天怕是高兴坏了。”

  “生日嘛,正常。”傅夫人顺着她的话道,不等陈枝松下心头那口气,忽地转过话题:“听说宁夫人最近找回了一个孩子,怎么没看见啊。”

  一个小辈的生日还不值得傅夫人出面,她来自然还是想看看道长口中所说的“闻礼的命劫”。

  “他……”

  砰!

  紧闭的别墅大门被一股外力猛地破开,一张杀气腾腾的脸径直闯进来,嘴里还在喘着粗气。

  “这是谁啊?怎么这么没礼貌。”

  “好像……好像是宁熹。”

  “你们看他,手里是不是有把刀!”

  这话在人群中炸开,所有人都转头往门口看,有些瞧他来者不善已经开始往安全的地方退。

  宁国平上一秒还在跟几个合作伙伴谈笑风生,下一秒脸就耷了下来,放下酒杯低叱:“今天是你生日,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宁熹没有应答,握紧尖刀往屋里走,目标直指宁弈安,没等靠近,陈枝大步走来抓住他的手,“熹熹,你看今天好多人来给你过生日,不要在这里惹事好不好。”

  最后一句,陈枝压低了声量,近乎求他。

  宁熹这才分了个眼角,冷冷地笑:“这生日给我过的?”

  一句话问住陈枝。

  不等她扯个谎,宁熹抬手将她推到一边,扬起手里的刀朝宁弈安奔过去。

  “熹熹!”千钧一发之际,许惟清张开双臂拦在宁弈安身前,尖刀距离他几公分停下,“就当看在我的面子上,不管你们之前有什么仇怨,今天先放下好不好。”

  宁熹瞥向大厅四周不敢靠近的人,似乎听进去了他的话,慢慢放下手,许惟清也跟着松一口气,只是没等这口气彻底吐干净,宁熹突然抓住他的手往旁边拽,顺带踹了他一脚。

  “你算个什么东西!”他反手将刀横在准备往后退的宁弈安脖间,咧开嘴角,“如你所愿我来赴约了,猫呢。”

  宁弈安浑身寒颤,他知道宁熹要来找他算账,却没想到他竟然敢带刀。

  “哥哥,”他勉强朝宁熹笑,“今天是你生日啊,你看妈妈大早起来给你准备的生日宴。”

  陈枝正要上前,听到这话脚下跟生根了似的,一动不动。

  “呸!谁他妈你哥哥,我就问你,猫呢!你要再不说在哪儿……”宁熹将刃口对准他的脖子,下压划出一道红线。

  别人拿刀是吓唬人,他拿刀是真的会下手。

  陈枝想起他上次离开时用围巾绞杀宁弈安,顾不得还有宾客在场,跑上前抱住他的手,“你难不成还要杀人么!”

  宁熹没有回答,只是看过来的那双眼睛告诉她,他敢。

  “再问一遍,那只猫呢。”

  脖子上传来的疼痛告诉宁弈安这一切都是真的,他宁熹就是个疯子,微红的脸霎时无比惨白,张开口也说不上来话。

  还是许惟清替他道:“在三楼,我带你去。”

  宁熹扭头看他。

  许惟清:“是真的,我不骗你。”

  “骗我也没关系,杀不了他,我就杀你!”

  脖间的力道立即松脱,宁弈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扔到陈枝怀里,再抬头,宁熹已经反抓着许惟清的手腕上楼。

  他正要跟上,许惟清朝他们摇了摇头。

  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三楼,走廊尽头最后一间卧房里,一只笼子放在床上,隐隐约约地有猫叫声传来。

  宁熹立刻上前打开笼子,小小的黑猫嗖地窜出来,晃了晃脑袋闻到熟悉的味道,两步跳进宁熹怀里。

  “喵,喵~”

  许惟清:“昨天中午到现在都没吃什么东西,你回去后记得喂。”

  宁熹单手托着猫,拉开拉链将它塞进羽绒服里,冷着脸离开。

  “等等。”许惟清拉住他,从怀里掏出一只精美的机械表,“……生日快乐。”

  “你认识的那个宁熹已经死了,他不需要。”

  宁熹抽出自己的手就要走,许惟清不由分说将表塞进他外套口袋里,“这表挺贵的,你要是不愿意带,改天卖了也能换点钱。”

  “许惟清,”宁熹看眼口袋,审视了他很久,“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你不会明白的。”许惟清深吸口气缓缓吐出,“走吧,你今天这么一闹,傅家肯定也就歇了这个心思了。”

  二人没待多久,一前一后下楼。

  几乎是刚一出现,大厅里的宾客全都抬头往上看,之前离得远的没听清,这会儿瞧见宁熹怀里的小家伙儿才明白,闹这一出只是为了只猫。

  宁弈安的伤口不深,擦了碘伏止住血就行,见他从楼上下来要走,立马站起来,像是之前的事从未发生:“猫既然找到了,哥哥不如留下来把这个生日过完。”

  陈枝虽然气他在这么多人面前惹下大祸,提到生日,愧疚感又再次弥漫上来。

  “安安说得对,宁熹……”

  “这是你的生日。”宁熹大步走到门外,回头朝宁弈安挑了挑眉,“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说完收回目光,眼尖地瞧见男客中的傅景祁傅医生,和他身边抱着暹罗猫染着奶奶灰头发的男生,微微一怔,很快又恢复正常,转身消失在黑夜里。

  宁熹这一出算是将宁国平的脸踩进深坑,但他也不是个傻的,冲他只找安安麻烦就知道,这里头少不了有安安的手笔。

  晦暗莫测的视线落到宁弈安身上又立刻挪开,站出来主持大局,“真是抱歉,宁熹这孩子最近情绪不太稳定,让各位受惊了。”

  在场的都是人精,打了两个马虎眼儿很快将这件事揭过,宴会照旧。

  宁国平又特地去向傅夫人赔罪,“犬子冒失了。”

  “无妨。”

  无妨?无妨是什么意思?是……不在意?宁国平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位的想法。

  “您?”

  “这孩子是个真性情,我挺喜欢的。”

  四周遍地逢春,宁国平心下一喜,嘴角止不住上翘,“这孩子能得您喜欢是他的福气。”

  傅夫人笑了笑捏住手提包,“这人一上了年纪身体就不太行了,今日我就先告辞,我们改日再叙。”

  宁国平还想再跟她多聊两句冲喜的事,听她这么一说只好作罢,亲自送人到门口。

  “景祁,砚儿,你们在这陪宁先生多聊会儿。”

  傅景祁颔首:“好的,大伯母。”

  傅砚抓起暹罗猫的手,笑眯眯地朝她挥手:“大伯母再见。”

  一辆低调的迈巴赫随之驶出宁家别墅。

  没开多久就见一道缩头耸肩的身影沿着路边慢慢地走。

  保姆吴妈轻声道:“夫人,是宁少爷。”

  孟繁星:“停车。”

  迈巴赫在宁熹身边缓缓停下,孟繁星降下车窗柔声道:“这么冷的天,不如送你一程?”

  宁熹侧目,将她跟这辆车打量了整整两遍,摇头,“谢谢了,不用。”他指向胸前的猫以及手里带血的刀,“脏。”

  “没关系,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