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军团联盟管理的审核者, 已经是傍晚,楚氏主星上开着天气控制系统,模拟了地球时代的傍晚。
此时微风拂面, 夕阳西下, 天边的晚霞绚烂多姿,一切都很美好。
楚氏代表团心情不错, 他们披着漂亮的霞光,聚在军团门口感概。
“咱们有元帅了,不容易。”
“是挺不容易。咱们得尽快把元帅就职仪式办了, 其他军团的元帅们,都要请过来聚聚。”
代表们像是找到家的孩子, 恨不得立刻把家长拉出去遛遛, 好告诉所有人:我们也是有首领的人了。
楚医没有加入进去, 他仰头望着天边绚烂的晚霞, 微微眯起眼睛。
成为了元帅, 又晴空万里, 红霞漫天,本该是值得庆祝的事情,他却一点儿都开心不起来。
胸口像是装了一块巨大的石头, 石头压迫着心脏,沉闷的窒息感逐渐加强,让他心烦意乱。
楚医深吸一口气, 低下头摩擦着手腕,隐在手腕上的光脑没有任何动静。
距离秦瑾川上次联系他, 已经过去了20个小时。
楚医点开了信息, 他上午给秦瑾川发了几条消息,到现在还是未读。
楚医点开通讯录, 点开秦瑾川的通讯,依旧是无人响应的状态。
他点了顾良修的通讯。
顾良修倒是接的很快。
滴的一声轻响,一身黑红色作战服的俊逸男人出现在光屏上。
顾良修的脸上带着浅笑,长腿随意交叠,依旧是慵懒风流的模样:“楚元帅好。”
楚医懒懒的抬了抬眼皮,看了顾良修一眼:“不太好。”
他现在心情不太好。
刚联系不上秦瑾川的时候,他只以为秦瑾川忙着,没看到。
但过了中午,秦瑾川还是没回应,他就联系了顾良修,才知道他未婚夫是断了通讯,失联了。
那时候,他已经提交了申请。
继承人晋升元帅的申请,一年只能提交一次。申请提交后,继承人必须要在军团内等待,等联盟来派人审核。
他担心他家未婚夫,却也只能老老实实呆在军团,别提多郁闷了。
顾良修:“还是要恭喜楚元帅。”
楚医懒得纠正,随意的谢了一声,态度很敷衍:“情况怎么样。”
对于晋升元帅这事儿,楚医真心不觉得有什么可恭喜的。
要不是这事儿,他现在已经在寻找未婚夫的路上,说不定已经找到未婚夫了。
白白浪费他好几个小时。
顾良修要是知道楚医的想法,估计得翻白眼:“还没联系上。不过应该快了。”
楚医:“什么意思?”
顾良修:“围困住元帅的,是仲氏军团的普通战舰,10个小时是极限了,元帅到现在还没突围,应该是有什么计划。”
楚医皱起眉。
计划?
什么计划?
钓鱼计划!?
楚医神色微妙。
他未婚夫又钓鱼!?
顾良修见楚医神情不太对,以为楚医在担心,劝慰道:“放心,跟在元帅身边的是秦氏核心作战小队,只要仲氏不是全军出击,你老公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楚医看着顾良修:“……呵。”
生命危险?
他未婚夫破个皮,他都会心疼,还想有生命危险?
楚医冷声:“不会说话就别说。”
顾良修:“……”
楚医挂了顾良修的通讯,打开消息,翻看了两眼秦瑾川发来的讯息,然后关上。
之后又打开,又关上。
反复了两次,楚医揉了揉太阳穴,转身就往军舰停泊场走去。
坐等未婚夫脱险?
或者坐等未婚夫钓鱼结束?
怎么可能!
太被动了。
*
焦武眼尖,楚医一动,他就从人堆里钻出来:“元帅,你要去哪?”
楚医没回应,他联系卫楚,把楚氏军团没有任务的精锐集结了起来。
楚医:“战舰上集合,立刻!”
卫楚也不问为什么,立刻开始调动没有任务的精锐小队。
沉寂了许久的楚氏军团动了起来,有种风雨欲来的意味。
楚医快速发布着指令,脚步却没有任何停顿,甚至在逐渐加快,眼看着要跑起来。
焦武感觉到了不同寻常,不再询问,而是紧紧的跟着楚医。
军团的代表们没有注意到异常,还聚在大门口,讨论元帅任职宴的相关事情。
“距离洗牌没多少天了,不能拖。趁着现在大家都在,抓紧时间办。现在就发邀请函怎么样?”
“发发发。秦氏军团要发,各大植饮世家要发。田家,王家,姐妹花家族得优待……”
“元帅您觉得呢?”
一群人定了宴会流程,扭头问楚医时,却发现人不在。
他们举目四望,发现新上任的元帅健步如飞,已经跑出去老远。
紧接着,一些武将代表们接到了战斗集合令,纷纷扭头,跟着楚医跑了。
其他代表懵了:“……”
“元帅?您去哪里?”
“任职晏可要继续办?”
“元帅您到底去哪啊!?”
众人眼睁睁看着新任元帅转了个弯,消失在军舰停泊场门口。
人虽然看不见了,但元帅的声音却远远得传过来。
“可,都可。”
“办,都办。”
“我出去几天。”
“定好了通知我。”
楚医集结了楚氏精锐,气势汹汹得往顾良修给出的坐标赶去,秦瑾川就是在那里失去联系的。
众人举目四顾心茫然。
要办?
您不在怎么办?
什么时候办啊?
出去几天?
要出去几天?
带了那么多人。
表情还那么凶。
出去干什么啊?
什么时候回来啊?
看着楚医来去匆匆的模样,被留下的众代们相顾无语泪千行。
*
仲氏与秦氏交界有一片无人区,荒芜苍凉,是仲氏与秦氏的缓冲带,常年无人踏足。
但此刻,那里很热闹。
七艘印着仲氏军团标志的金色战舰彼此呼应,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三艘秦氏战舰被困在包围圈里。
其中一艘战舰体型庞大,通体漆黑,线条锋锐流畅,是秦氏军团性能最顶尖的战舰,也是秦瑾川受伤后出行的专属座驾。
仲氏军团的主战舰内笑声不断。
“哈,这就是战神?”
“也太废了。”
“毕竟残了,理解理解嘛。”
仲氏军团的战舰全是进攻的姿态,战舰两侧的能量炮开着,能量束凝聚的很快,不间断的攻击着秦氏军团的战舰。
黑色的巨型战舰是重点关注对象,被密集的炮火笼罩,被迫开着防御模式,没有大力反击的机会。
金色的能量束爆裂,击中的黑色战舰的侧翼,留下一片烧焦的痕迹。
这样的痕迹,战舰上有七八处,烧痕杂乱无序,让巨大的战舰看起来狼狈不堪。
秦氏军团的战舰避开炮火,发出一道黑色光束,却被轻松化解。
仲氏军团主战舰的指挥室内,嘁声一片,身穿指挥服的男人撇了撇嘴,看向屏幕时,目光带着不屑。
“这就是秦瑾川的反击?这是在给我们的战舰挠痒痒吗?”
指挥室内的其他人纷纷应和。
“照这么看,咱们也能算个战神了吧?哈哈哈。”
“嗨,体谅一下残疾人士嘛。”
听着下属的话,男人嗤笑:“早知道秦瑾川废成这样,就不浪费这十几个小时等后援了。”
他们本来是要去一个荒星做清理任务的,意外碰到了秦瑾川。
看到对方只有三艘战舰,他脑门一热,就把秦瑾川给围了。
秦瑾川凶名在外,他也不敢贸然进攻,就请示了上级。
上级很重视,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以困住秦瑾川为主,等待支援。
这一等,就是十几个小时。
不久前,秦氏的战舰突然发动攻击,有突围的架势。他咬咬牙,命令七艘战舰同时攻击。
秦氏军团的突袭很快就被压制。
事实证明,在绝对的数量压制下,再强的人都得束手就擒。
亏他还傻傻等支援呢。
男人有些不高兴,指挥室的其他人见此,立刻附和。
“就是,也不知道这次来后援的是谁。我们守了半天,白白便宜他们了。”
“听说啊,听说是少帅。”
“呦,咱们那少帅不是忙着追舒家那个小美人呢?怎么有空出巡了?”
“谁知道呢。”
仲氏军团的人心思跑偏,都没看到在炮火的掩盖下,那艘黑色战舰的侧翼缓慢的收了起。
在硝烟的掩盖下,一排排黑色的炮筒如幽灵一般,舒展开了身躯,代替了侧翼。
黑色能量球在炮筒里缓缓凝聚。
轰!
一声巨响打断了仲氏主战舰内的谈话,几人惊讶的抬头,发现仲氏军团的一艘辅助战舰爆炸了。
强大的爆裂余威四下冲击,旁边的战舰被波及,颠簸着脱离了轨迹,包围圈被冲击出一个缺口。
黑色的巨型战舰抓住时机,在仲氏军团没反应过来时凶猛突击,将包围圈的缺口扩大。
“什么情况!?”
“是秦瑾川的战舰反击了。”
“加大火力,压制他!”指挥室的男人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
秦瑾川的战舰一直被他们压制,全程是防御状态,没机会发动攻击,不可能有这么强大的攻击。
这种强力的攻击蓄能时间很长,不可能这么悄无声息的完成!
不等他想明白,就见一团团黑色的能量球穿过硝烟带,铺天盖地的向他的方向落下来。
男人瞳孔骤缩,扯着嗓子高喊:“防御!!赶紧防御!”
但是晚了。
躲不开了!
黑色能量球当头落下,将仲氏军团的主战舰完全笼罩在内。
战舰里的人来不及进逃生舱,就被巨大的冲击震的头昏眼花,胸口发闷,一头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两艘辅助战舰转变成战斗状态,配合主战舰发动了反击,黑色能量球以秦氏战舰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扫射。
黑色战舰上的黑色炮筒犹如死神镰刀,放肆地收割者敌方的生命。
仲氏军团的人兵荒马乱,秦氏军团的人乘胜追击,仲氏军团的包围圈很快就被强大的火力冲散。
撕开仲氏的包围圈,秦氏军团的战舰没了炮火压制,杀伤力直线上升,佛挡杀佛。
仲氏溃不成军。
密集的炮火暂停后,仲氏军团的两艘辅助战舰爆炸,只剩一片片残渣,而仲氏的主战舰焦黑一片。
仲氏主战舰没有被炸成碎片,不是秦氏的攻击不给力,而是秦瑾川特意手下留情了。
他需要仲氏主战舰的定位系统,为后援者提供方向坐标,免得仲氏的支援队找不到地方。
*
秦瑾川站在主战舰的指挥室内,一双眼睛幽深晦暗,静静得看着屏幕上爆裂的火光。
屏幕里每炸开一片火光,就代表有一艘仲氏战舰爆炸,只剩碎片。
前前后后,已经炸开了三朵。
除了废掉的主战舰,仲氏的小队只剩下三艘辅舰,攻击力不大,还毫无章法,掀不起什么风浪。
轻轻松松打了一个漂亮的反杀战,秦瑾川依旧面无表情。
他在路过跃迁点时,碰到了这队外出执行任务的仲氏舰队。
刚被围困时,仲氏的七艘战舰都处于紧急备战状态,他如果强行突围,己方的伤亡肯定不小。
他需要等。
等对方松懈的时候,才是最佳突围时间。
这一等,就是十几个小时。
果然,在得知支援已经在路上后,仲氏的人有了底气,精神开始松懈。
反击的时刻就到了。
仲氏的这支队伍不是精锐,战舰数量虽然多,却根本不经打。
并不是人数多,就能定乾坤的。
好事成双。
就在几分钟前,他又得了一个好消息:这一次来支援的,是男主仲笺詹。
消息是个好消息,就是等的时间有点儿久。
已经十几个小时了,他再不回去,小未婚夫估计要生气。
想到楚医,秦瑾川目光柔和下来,唇角微微扬起,神情有些无奈。
这么久不联系,他恢复通讯后,他的小未婚说不定要爆。
秦瑾川计算了下时间,将眼底的柔情敛去。再抬头时,男人眸光深沉,神情冷漠:“联系顾良修,合围仲氏的支援军舰。”
指挥室内的人热血燃烧:“是!”
秦瑾川不知道的是,不用等通讯恢复,他的小未婚夫已经爆了,此刻正带着人,气势汹汹的赶来。
楚医知道对方没危险,但十几个小时联系不上未婚夫这件事,对他来说非常严重。
*
大战将起,战舰上的所有人都动了起来,秦瑾川却转过身,坐在指挥室内的指挥椅上,打开终端。
隔了这么久才回复,也不知道小未婚夫生气没有,要是生气了,要怎么哄呢?
坐在指挥椅上的男人高大俊美,眉目舒展,垂着眸看消息,周身凶戾的气息不自觉得收敛了起来。
浓密且长的睫毛半卷着,遮住了深邃幽冷的眸子,显出几分柔和与温情。
指挥室里的人挤眉弄眼,无声交流,元帅一定是在给楚医发消息!
秦瑾川一直在思考,如果楚医生气了,他要回复什么才能让对方消气。
但他等打开消息,才发现他想多了,因为楚医根本没有回复他。
他发出去的消息都是未读。
秦瑾川抿了抿唇。
都生气到不想看了?
*
楚医不回消息,不是因为生气,也不是不想回,而是没看到。
他睡着了。
上了战舰,楚医就开始开会,他给众人简单的说了一下情况,然后就开始打鸡血。
正打到激动处,楚医却突然脑袋发懵,眼皮子开始打架。
会议没结束,楚医却一头栽到休息室的软榻上,睡得人事不省,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
楚氏众人:“……”
*
楚医又做梦了。
洗清何陵妹妹身上的污点,粉碎仲氏的阴谋,利用舆论打击仲氏军团,研制生肌养肤,以及全新植饮,让楚氏红红火火。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在崩剧情。
后来,楚医出售楚氏提炼术,提高了星际植饮生产力,让极品成为了常见品质。
在原小说里,极品是相当稀有的品质,舒宋栎吃透楚氏提炼术后,一出手就是极品品质,因此受仲氏军团的重视厚待。
出手即极品,是女主的金手指。
楚医把极品品质变成大路货,算是从根本上斩断了女主的金手指,让女主失去了价值。
剧情崩的一塌糊涂。
楚医知道自己会做梦,只是没想到梦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都不等他睡着!
*
楚医梦到了第一次众神之战。
那时候他灵智未开,还是一株普通杂草,连个学名都没有,就叫杂草。
他身上唯一一处不平凡的地方,在于生长环境,他生长在一处灵气浓郁的药圃。
但即便这样,他也是一株野草。
一株杂草,就算活个亿万年,也不见得能开灵智。他能开始灵智,是因为第一次众神之战。
大战的起因,是一株肉白骨。
肉白骨是传说中的神药,能让死人复生。一旦出现,必将引起腥风血雨。
有一株肉白骨在人迹罕至的地方成长万年,诞生灵智,百年后脱离本体,入世修行。又百年后渡过雷劫,脱凡成仙。
但渡雷劫时,他不小心泄露了气息,仙界众神知道了他的身份。
一株脱离凡胎的肉白骨,那是能让仙界诸神也起死回生的。
仙界众神纷纷下界,打着诛邪除魔的幌子,开始猎杀那株肉白骨。
肉白骨躲躲藏藏,最后还是被发现了。被发现的地方,就是楚医所在的药圃。
肉白骨走投无路,自爆妖丹,血肉化为飞灰,数位仙人被波及,当场陨落。
活下来的仙人心有余悸,见肉白骨灰飞烟灭了,就纷纷离开。
他们不知道的是,那株肉白骨在自爆前留了一片心尖血。
那片心尖血就在楚医旁边。
楚医吸收了肉白骨的心尖血,然后生出了灵智。
他生出灵智后的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衣着华丽的俊美男人。
男人身姿挺拔,缓带轻裘,闲散慵懒的模样不像是来参加猎杀,反而像是来参加宴会的。
他在血雨中踱步,漫不经心的踏过一片血红,发现了刚生出灵智的他。
男人停下了脚步:“还活着?”
他连忙点了点叶子。
然后,他被带了回去,被安置在凡间的一处院落。
到了夜晚,男人会拎着水壶,懒懒散散的给他浇水,偶尔会跟他闲聊。
他知道男人是仙界诸神之一,代表着征战与杀伐,世人称他为杀神。
杀神说他来凡间,是因为无聊。
听说一群神要猎杀一株肉白骨,他正巧闲着没事,就来看。
来了之后,他还是无聊。
他喜欢杀戮。
观看别人对战,或者参加杀戮,都会让他觉得不那么无聊。
但以多欺少的围猎,他不感兴趣。
楚医不能说话,就用叶子去勾杀神的手,以此安慰他。
杀神轻声笑起来,眉宇间阴郁的戾气就淡了一些。
百年后他化形,取名叫医。
那株肉白骨名叫楚珩,他继承了肉白骨的姓,叫楚医。
他化了形,杀神教他读书写字,偶尔会带他在凡间行走,他喜欢上了凡间的烟火气。
他开始学做人。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他懂了人情世故,越来越像个人,修为也越来越高。
他有了自保能力,杀神给了他一本册子,册子上是各种药草,有些很珍贵,有些则很普通。
杀神让他去搜集。
邪神说:“你本是一株杂草,因吸食楚珩心尖血生灵智,才能踏上修行之路。”
“你欠他大因果。”
“我有一丝楚珩的命魂,你拿去温养。聚齐这本册子上的药草,能塑造出一具药体。”
“你温养他魂,给他躯体,让他复生,可以还他因果。”
楚医答应了,他离开杀神的院落,开始在人间游荡,搜集药草。
梦到这里的时候,画面开始扭曲,梦境猛然崩塌。
楚医努力挽留挣扎,还是没能把梦进行下去。
梦,醒了。
*
醒来的时候,楚医有些茫然。
他有些分不清了。
他分不那到底是一场梦,还是一段被他遗失的记忆。
那一切,熟悉又陌生。
熟悉,是因为梦里的有些事情,的确是他亲身经历过的。
因为那些事,他险些丧命,也让他初识人心险恶。即使过了千年,也依旧刻骨铭心,不曾忘记。
感觉陌生,是因为在他的记忆里,没有杀神。
没有那个喜欢在夜里给他浇水,会在雪天领他出门,带着他在路边酒肆里吃火锅的男人。
他不记得杀神。
但想到那个男人,他就鼻子酸涩,胸口会翻涌起尖锐的疼痛,一股浓浓的悲哀萦绕在心头,让他呼吸困难,难过得几乎落泪。
楚医又闭上眼。
在他的记忆里,教他为人处事,功法修行的是一个慈祥的老人。
那个老人在他修有所成,游荡人间寻找图鉴上的药草后,就寿终正寝了。
图鉴!
楚医猛地睁开眼,那双黝黑的眸子上还蒙着薄薄的水雾,一双桃花眼波光滟潋,染着几分脆弱。
但等眨过眼,雾气消失,痛楚沉寂下去,楚医的眸子里只留下萧杀冷寂。
如果他的记忆真的有问题,那么,那本图鉴,是唯一的破绽。
他的记忆力很好,数百年前的零碎小事都能记得,却怎么也记不起那本图鉴是谁给他的。
更诡异的是,他穿书之前甚至没有探究图鉴来处的想法。
搜集药草是他的本能。
他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要搜集,搜集完之后要做什么。
所以,即使那本图鉴的来源模糊不清,他也没有去探究。
甚至在他被雷劫劈死的时候,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有把药草搜集完。
穿书后,他与秦瑾川相处时,有时候也会莫名其妙的出现一些碎片记忆。他虽然疑惑,却也没太当回事。
现在想来,那些莫名其妙的片段都是破绽。
他的记忆似乎真的出了问题,漏洞多的都成筛子了。
楚医叹了口气。
所以,刚才梦里的一切,有可能不是梦,而是被他弄丢了的记忆?
答案是肯定的。
那秦瑾川呢?
他怎么会在这里。
即使皮囊不一样,他也能确定,秦瑾川就是梦里的那个男人,是杀戮之神。
他穿书后第一次看到秦瑾川,胸口就泛起沉闷的钝痛,他渴望靠近,渴望守护,渴望保护,渴望执手。
那是刻在灵魂里的执念。
□□的记忆能被删改,灵魂的渴望却无法抹杀。
他的灵魂,在他与秦瑾川于异世中相逢的那一刹那,就认出了秦瑾川。
想到秦瑾川,楚医又开始难过,他死死得按住胸口,心头那股浓重的悲哀久久不散,几乎要将他淹没。
秦瑾川为什么在这里?
他来这里,是因为他死了。难道秦瑾川也死了?
第二次众神之战想当惨烈,诸神陨落,秦瑾川是在当时陨落的?
楚医立刻否定了这个猜测。
秦瑾川与诸神不同,他是众神之首的杀戮神,寿与天齐,只要神格不灭,只要世上还有杀戮战争,就算天塌了,灵气枯竭了,他也只会沉睡。
但如果秦瑾川没有陨落,怎么来到这个书中世界,还是说,来这里的条件不一定是死亡?
楚医想到了书中的那个神秘人,也许,秦瑾川跟那个神秘人一样,是找到了另一种方法。
他又有些不确定。
那个神秘人使用修真界的毒,知道他的提炼术,显然是有记忆的。
但看他未婚夫的样子,是没有修真界的记忆的。
难道还有第三种办法?
楚医乱七八糟想了一通,什么妖魔鬼怪都假设了一遍,直到太阳穴隐隐作痛才停下来。
不着急。
楚医安慰自己。
不要着急。
他在这里。
秦瑾川在这里。
修真界的神秘人在这里。
答案一定也在这里。
他为什么穿书。
秦瑾川有没有陨落。
这本书是怎么回事。
他遗失的记忆是什么。
神秘人为什么针对秦瑾川。
等等等等。
这些问题都会有答案。
他会把所有的谜团都解开。
“元帅,您醒了吗?”
一道粗犷的男声从门外响起,隔着休息室的门,依旧很洪亮。
楚医不想搭理焦武。
焦武却扯着嗓门:“已经到秦氏与仲氏交界处了,再有十分钟就能到秦元帅的坐标了。”
楚医眨眨眼。
这次他睡了这么久?
门外,焦武又喊:“元帅您要是再不醒,黄花菜就要凉到馊了!”
楚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