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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朝如旧27

  渡劫初期的修者的法阵,可荡世间一切不平之气,祛魔法阵会顺着心脉顺行全身,借施阵者的法力化为清心咒来清除转换被魔气污染的修为,来达到清灵台安神魂的效果,这法阵触身便可清浊气,却在碰到谢无声身体瞬间只是微微一亮就没入身体。

  充满魔气的躯体与灵气相冲之下,谢无声本该立刻昏睡过去,可他却硬生生扛住了这道法阵,原本咽下的灵血当即接二连三的喷出几口来,泛着黑气的血液洒落到地上,转瞬间便侵蚀了一大片青草,露出褐色的土地。

  谢无声的眼珠,此时已全然变成暗红色。

  苍梧当即收回术法,伸手没接住那些喷出的血液。

  谢无声毫不在意师长的举动,长臂一伸就抓住了正要逃开的沈厝:“好,你不是沈厝,你是谁都行,但是现在,你得和我走。”他扯着沈厝,全然不顾对方拒绝的意愿。

  沈厝早就察觉到谢无声最近的不正常,但他实在没想到谢无声会如此发疯,疯的简直令人发指,他对一个矢口否认自己身份的凡人都能做出如此姿态,沈厝去扒谢无声的手,不可置信的质问:“你疯了吗?你已经有道侣了,你对我做的这些事就是背叛他!你一点道德伦理也不讲了吗?”

  沈厝此时还妄图和谢无声讲道理,他像一只掉进陷阱里的猎物,慌不择路的在翻不出去的土坑里四处抓挠。

  谢无声侧耳倾听,面上温柔专注的注视着沈厝,可手上困住沈厝的动作也一点也不含糊,周身浮起法阵挡住苍梧传来的法力,隔绝帮助也隔绝威胁:“我的道侣就是你,你叫沈厝就是沈厝,你叫沈欢,那就是沈欢。”

  就连苍梧都被他这无视别人的态度气得面色发沉,还被他用法阵拦截在外,其中甚至有个是苍梧融了一道神魂进去抵挡致死伤的防护:“你这逆徒,我给你炼制护身的法阵,到头来全是拿来抵挡我了。”

  他焦急的长者的风范全无,玲珑法器在吸取谢无声地上未干的血液,空有大大小小的攻击法阵只捏在手里,却分毫不敢使用,谢无声这个小混蛋就是拿捏住他不能伤他这点,肆无忌惮的在挑衅他。

  谢无声对此充耳不闻,他入魔后的修为大涨,苍梧若想是桎梏住他,怕不是要弄出一整个大动静,谢无声入魔这件事可大可小,谁在修炼期间没被心魔诱导过,但若是真因为此事造成了凡人伤亡,那就不只是苍梧门下事务了,整个修仙界怕不是都要与他为敌。

  故而苍梧耐着性子使出牵引阵扯住谢无声的手脚:“有什么话好好说,不管他是不是沈厝,你都不能这样抓着人不放,尊重爱护,为人之道,这些年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吗?”他字字在理,句句为谢无声着想。

  只是谢无声不想再听了,从前诸多的人对他说的话也都是为他好,他听了,信了,而后悔恨至今。

  如今谢无声满心满眼都是沈厝整个人呈惊惶之姿,弓腰塌背,细瘦的手指,皮肉贴着骨头,呈现紧绷破裂之态,用力的去掰谢无声抓在他小臂上的手,短短的指甲甚至在他的手面上落下血痕。

  沈厝的手面上还沾着他未干的泪痕,如今又混进去了血珠。

  谢无声看着这个迫不及待,受尽惊惧迫不及待逃离的人,这个人,曾经会笑得那么开心的迎向他,扑进他怀里,亲昵的蹭着他脸颊的人,如今也用着和从前一样热烈的态度,奋力的远离他。

  鲜血从谢无声的五窍中蜿蜒而出。

  “凝神聚气,四神归一!”苍梧断喝,谢无声的入魔速度远超他人,他根本控制不住,也不想控制自己,他甚至想不如成全沈厝,不如就这样成全他的心愿,魔气从崩裂溅血的身躯里飞溅,捆住四肢的链条勒入骨头,可他却还像是从忘忧河爬出的厉鬼,死死抓住沈厝的胳膊,没放松一分一毫,甚至连苍梧都受到反噬,口中溢出的鲜血打湿了胸襟。

  谢无声死死的抓住沈厝,像是深海里抓住了唯一的树木:“吾以魂为契,天道为证,愿结一心,”

  沈厝惊愕:”谢无声,你敢!“

  愿结一心,寿元共享,虽为两人,共为一体,荣辱与共。天道的结契誓约,寿元修为,甚至历劫的危难都是两个人共享的,千百年来结此契者少之又少,就连从前沈厝同他提出的大典,也只是修仙界同化凡间习俗而演变的礼仪,他当时只是想要谢无声的一个承认,哪怕是现在他也没想过要谢无声半条命。

  他怒斥迅速惊讶,就连苍梧只听到了沈厝的声音瞬间压过了谢无声,被他也被这句你敢震的呆愣了几秒,沈厝,沈厝此刻的反应更像是一个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做出蠢事后的愤怒与糟心。

  满脸血污的谢无声却笑了,他放肆大笑,腕上金链嵌进白骨,苍梧念释放咒的速度都抵不过他要把自己手割断的力道:“你还说你不是沈厝,”

  “你还说你不是沈厝,”

  “你还说,你不是沈厝。”

  不是沈厝如何知道修仙界的秘咒,不是沈厝为何不想要他的一半修为,

  不是沈厝,为何,谢无声笃定:“你就是沈厝。”

  “可你为什么不愿在认我?”谢无声被束魂阵扣住四肢,铁链于地心深处而出,扯住他后撤,谢无声从居高临下,到鲜血洒满整条金色链条,体力不支单膝跪在地上,却也死死的抓住沈厝的手腕,没泄力分毫,他仰头满脸血泪,那泪水竟然一刻也没间断,在他脸上流出蜿蜒痕迹。

  谢无声,从未有过比此刻再狼狈不堪的时刻了。

  那个在泥潭里被人踩着都要仰头不肯把脸落进泥里的人,现在满身鲜血跪在沈厝面前。

  “你愿意和徐娘一起做包子,愿意和还是恶鬼的徐灵共行,甚至愿意和没有交情的捷翎去宗门,”

  “唯独我,唯独我,你一次也不肯垂青。”

  “就是因为我不再可怜,不再柔弱可欺,不在需要你的保护,你就不要我了吗?”

  沈厝从未以恶念猜想过谢无声,甚至在这只能看着谢无声和他人相处的十三年间,他都在为谢无声找借口,找各种各样的借口,为他认不出自己而先行欺骗自己,可他从未想过自己在谢无声眼中竟然是这幅,这幅虚伪伪善的模样,可谢无声跪在他面前,鲜血都不再罕见,他最为重视的仪表,现在沾满了泞泥。

  他咄咄逼人的质问,像是披着谢无声皮囊的恶鬼。

  沈厝,终究崩溃。

  “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谢无声,谢无声,谢无声!”他喊着谢无声的名字,却像是在吞噬他的泥潭里呼救。

  “十三年,整整十三年,我给你暗示过无数次,无数次,你可曾,你可曾有过一次认出我?”认出那个占着我身体的灵魂不是我,认出那个偶然得到机会可以求救的我,认出那个整整十三年,无人搭理,无人应答,只能在识海里枯坐,分不得日月光阴,快要被逼疯的沈厝。

  认出那个拼着魂飞魄散,怕人暗算你,却被你一掌穿心,捏碎心脏,

  连我自己都可怜的,沈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