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似乎做什么都可以的夜晚, 但先停下的是凌越。他有一双太会表达情感的眼睛,此刻装满了迷恋和沉沦。
已经达到了阈值上限,再差一点就无法再克制。宋悦词所有的脆弱柔软都掌握在他的手里, 他那股想为所欲为的燥压了又压。
宋悦词的眼神里却没有装任何制止或是拒绝,两个人的呼吸都起伏得混乱不堪。凌越叼着她的手指,不轻不重地咬,知道不能弄痛她,却又想磨着她。到最后他只能逼着自己下了床,宋悦词从他的蚕丝被里探出头,“凌越?”
“我去洗澡。”
“你酒醒了吗?”宋悦词跟着起身, “你不会滑倒或者……”
凌越转过身时如临大敌, 他按了按太阳穴,并不遮掩自己某个地方, 反而大方道实情, “宋悦词,你真的别过来。”
他欲气不减, “你过来我们一起完蛋。”他说完又笑,“宋悦词,我太宝贝你了。”所以因为他醉酒开始的缱绻缠绵, 好像不太能配得上他的宝贝。
专业运动员, 拥有极好的自控力和意志力,绝对不会……他洗完冷水澡,低头看一眼,不觉得有平复多少。
等他再回到卧室, 宋悦词倒是已经睡安稳了。凌越轻手轻脚进被窝, 把人捞到怀里。他还带着未干的水汽,却终于是不再浑身发烫。
宋悦词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要去拿手机,先起来没多久的凌越凑过来亲了她一下,把手机递到她手里,看她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就提醒道:“是美惠姨。”
宋悦词清醒了一下,按下接听键。美惠姨在那头问:“小词,你昨天没回来呀?”
宋悦词:“嗯,太晚了。”她抬头去看正在从自己衣柜里给她找衣服的凌越,“就睡在朋友家了。”
美惠姨:“你以后晚的话还是给我发条消息,不用怕吵醒我的,不然我总是要担心的,那你还回来吃午饭吗?”
不等宋悦词回答,美惠姨又说道:“说起来也怪哦,我今天想着给你买点喜欢的早点回来,顺便拿一点给凌越的,结果我今天都没有碰到凌越哦,他不是那个点雷打不动起来晨跑的嘛。”
拿着衣服回来的凌越听得一清二楚,他的神情莫名让人觉得很可爱,一贯压人的气势锐减,只剩下了一种名为“不是吧就这一次还被发现了?”的不解情绪。
等宋悦词挂了电话,凌越指了指那件全新带吊牌的t恤,“全新的,没穿过,你觉得美惠姨会发现吗?”
宋悦词坐在他的床中间,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你这反应不对呀,你不是应该说‘宋悦词,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我那么拿不出手吗?为什么要隐瞒我们的关系?’”
而凌越把她轻拉到床边,把仔细去掉吊牌后的衣服往她脑袋上套,“伸手。”
宋悦词伸了左手伸右手,凌越把她的头发从领口里拿出来,“不着急,我总会有名分的吧?”
他太清楚时鸣对宋悦词一家的影响,就连美惠姨,虽然不愿意在他面前提到宋悦词家的私事,也狠狠用“那个男的”做过指代且不止一次,美惠姨最常说的是:“老天开眼,让那个男的快点升天吧!”
趁美惠姨下午出门,宋悦词抓紧下楼回家。凌越在她临走前问她晚上去不去一个酒会,他既然回来一趟,索性把国内需要出面的事一并办完再走。
“你不用参与,你和席止一块去单纯吃自助餐就行。”
宋悦词问道:“有我不认识的人吗?”
凌越点头, “也有,但是我可以保证你不遇到。”
宋悦词:“那我去。”
去酒会前,凌越特地回了趟他爷爷那,倒不是因为晚上的酒会人情往来多重要,而是老爷子已经给他打了五六个电话了。
跟以往那些小事微信说或者直接不说,大事打个电话告知一声的作风完全不同。
他到时连来开门傅姨脸上都有藏不住的笑意,而他一进书房正赶上老爷子开着视频跟他外公讲他和宋悦词的事。
他从来没见过他爷爷这么兴奋过,德语从没说得那么流利过。高难度词语也发音清楚,实在说不明白就带着比划。
总而言之一句话:“lennart正式开始谈恋爱了!我们要有孙媳妇了!孙媳妇超级漂亮优秀!”
凌越轻轻敲了敲门,“还以为您有什么大事,电话打了这么多个,合着是为了我的恋爱操心?”
凌震霆:“这怎么不是大事!”
凌越一下猜到, “是秦琛跟您说什么了?”
“不是,你别紧张,你的感情问题爷爷从来不插手的嘛,就是太满意了你知道吧,满意到你奶奶托梦来我都在那可劲地夸啊……谁能想到你们真能在一起啊,给我高兴得一宿没睡着。”
“人家那是宋唯仁的孙女,人家从小肚子里多少墨水呀,人家那是大智慧,咱们家比起可差远了。”
凌越听得直笑,“您还记得,上回梁家那老爷子来,您什么个态度么,您说大清亡了那么久了,他还端着个那臭架子,肚子里有点墨水了不起,祖上出过状元了不起?!”
凌震霆:“啊对啊,他有什么了不起?!”
凌越:“得,您怎么说都对。我这真不是故意瞒您,是想再稳定一些的时候再告诉您的。”
听他亲口承认后凌震霆更满意了,“好好好!我孙子让我倍有面!给我找那么好一孙媳妇!”说完又冲没挂的视频电话继续说。
“嗯,那我先走了,您孙媳妇还等着我带她吃自助餐去。”
凌震霆:“去去去,赶紧去。”
*
宋悦词和席止单纯去吃吃喝喝的,跟楼上觥筹交错的酒会完全处在两个世界。凌越特地给她们清了一层出来,那个时间段的自助餐就只为她们两个特供。
只是难免还是会碰到没眼力劲儿的。
“刚刚洗手间门口遇到的,一个是宋涛身边的席止是吧?还有一个……”
“宋悦词啊!你没认出来?”
“哦,听家里说了,跟了凌家的那个。”
“真人是真的更好看,不是吹出来的,真的蛮像不爱世人的神女。”
“不然怎么那么多人追,要不是跟了凌越,我都……”
两人交谈戛然而止,因为发现谈论到的主角之一就站在不远处,手里一只高脚杯,晃得漫不经心,抬眼过来时已经让人想原地消失。
但凌越显然也不会跟这些不了解宋悦词的外人多说什么,他只是不屑地警告了一句:“这种话,下次别传到我耳朵里了。”
秦琛抬眼,“还不滚呐。”等人一滚,他跟凌越碰了下杯,“一个宋悦词,真是把你拿捏住了。”
他比那些人多那么多可随心用的筹码,金钱地位名声远高于他们。他却拥有最真诚的一颗心,他只爱一个人。
59层楼的顶楼夜风太大,凌越就那样沉默了一会。“我以前看到过一段话,说人如果背负太多,总是沉浸在痛苦的情绪和压力里,会变得没有生机,会觉得世界很没意思,也就不会拥有什么目标和理想。”
“但宋悦词没有。虽然痛苦,但她没有丧失生机。”
宋悦词最痛苦的时候,也没有放弃过想做的事。一次又一次逼着自己向前走,没有求救,没有认命,自己救了自己一次又一次。
她想走的路,她就一直走。她甚至带着点欲与天公试比高的味道。
凌越眼角眉梢都是骄傲,“我女朋友,厉害吧?”
秦琛呵了一声跟着笑骂,“你要不要看看你现在这张脸,是是是,厉害,厉害死了。”
人情往来走完个过场,凌越在自助餐厅门口遇到去找宋涛的席止。
席止压低了声,“刚刚我们偷听到了一点。”她冲凌越竖大拇指,“凌先生,帅呆了。”
凌越笑了一下给她指路,“宋涛在左手边过去那个包间。”随后他往独自坐着的宋悦词那走,她坐在最角落的靠窗位置,窗外夜景璀璨,她这里的灯却是最暗一盏。
“偷听到什么了?”凌越问道。
“听到你夸我了。”
“凌越。”宋悦词喊他。
于是他侧身过去,“怎么了?”
宋悦词:“今天不回去了,可以吗?”
凌越脑袋里崩了一根弦。而宋悦词嘴里还专注咬着一根帝王蟹腿,仿佛再自然不过的一个提议。
凌越认真看她,“是我认为的那个意思,还是单纯你想体验酒店服务的意思?”
宋悦词只是把蟹腿肉递到他嘴边,“你猜。”
“我猜?我家酒店跟我家不一样,所有东西一应俱全。”他故意说得隐晦又直白。
宋悦词:“那很好啊。”
凌越认真陪她吃了一会,只是眸色汹涌得盖不住。
*
酒店房间门一关上,凌越就承接住了宋悦词毫无章法的吻。她抬手揽他脖颈,凌越就配合着低下头。
凌越把她压在门板上,弯腰前倾跟宋悦词四目相对,他不放过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我最后问一次,宋悦词,是允许我的意思吗?”
宋悦词点了头。凌越没有松开她,他单手解开了衬衫扣子,蹭上她的鼻尖,“那现在后悔也没用咯。” 偏偏抱起她往床上放的动作又温柔,“开玩笑的,你喊停,我就停。”
床铺太软,陷进去后不愿动弹。宋悦词感受着他的靠近,凌越叼住她胸口那个打成蝴蝶结的两根带子一拉,随后手分两路。
凌越是真的各个方面的天赋异禀,即使没有经验,也是个掌控自己和别人身体的天才。
宋悦词颤栗时,他居高临下盯着看。他是真的太凶了,绝对占有,绝不松口。
而宋悦词用最后一点力气去咬他的肩膀,凌越还闷笑,“用点力,留个记号千万别忘了。”
中央空调兢兢业业,房间里却依旧下了一场黏腻闷热的雨。
到最后宋悦词偏头躲开凌越的吻,却被他抬着下巴转回了脸,才清醒一分的神智又恍惚,甚至迷迷糊糊地想原来做某些事的时候,真的会看不到天花板,现在在她的目光里晃动的,只有凌越。
等终于收场时落在地上的手机显示已经凌晨三点。凌越从浴室里把宋悦词抱出来,妥帖放进被子里,吻她额头时宋悦词累得抬不起手,于是只能很轻地把手搭在了他的手臂上,她说:“比赛加油。”
*
宋悦词第二天到家后,美惠姨正在大扫除,见她回来就转身去厨房给她盛绿豆汤。
“美惠姨。”宋悦词喊住了她,她笑了一下,是很轻松的神情,“我和凌越在一起了。”
美惠姨看起来并没有太意外,凌越是个多好的孩子她也清楚。但她还是问了一句,“为什么是凌越?”
“因为他,跟我一样。”宋悦词说道。
“他的爱不需要我猜,我可以感觉得到。就算有不确定的地方在,也坦荡大方,没有秘密,互相理解。我不需要隐瞒,也不需要假装,我所有真诚的付出都有回应。所有都是自然而然的发生,所有背负都有自己的出口,说完后,也不会得到怜悯,而是说,宋悦词,做得好。”
“我的试探,我的情绪,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东西,它们没有被贴上任何特殊的标签,没有被强调‘是因为你’‘我为了你’。”
凌越的美网公开赛一路顺利,甚至是超常发挥。球场上齐刷刷高喊的“lennart”让解说都跟着笑,“凌越啊,真的值得拥有这么多球迷的欢呼。”
虽然无缘美网总决赛,但也已经刷新了中国男子网球单打在美网的最好成绩,且已经超越了他自己的个人最好名次。他还很年轻,未来有大把的机会,没有人怀疑他可以站上那个最高的位置。
照例接受采访的时候,央视总台的体育记者问他赛后感言,凌越驾轻就熟地感谢了一堆,最后说了一句:“特别感谢我的女朋友。”
现场轻轻爆了一下,演播厅主持人都露出“吃瓜”的表情。
连秀恩爱都坦诚大方,等到其他国家的电视台来采访时也一样回答,英文发言漫不经心却很能蛊人。
明明他的私人生活消息一点也不会被泄露出去,所有消息都会在他想控制的范围内,但一通感谢后却不忘强调一下,“我女朋友是有些敏感的类型,像落在手上的轻盈蝴蝶,所以希望各位不过多关注,也不要打扰。”
电视屏幕上放着凌越的脸,美惠姨转头去看去看宋悦词,房间内开着空调,而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
宋悦词单手托着脸,微微歪着头,似白牡丹初绽,笑得倾国倾城。
她好像,已经过了最难的那一关了。曾经总想着要怎么才能让她去相信关于“幸福”这件事的存在,但一回头发现,她好像已经站在幸福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