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绾绾这一生最大的悲哀,就是嫁给了冯玉关。

  张绾绾有个同父同母的亲姐姐,叫张蓓蓓,比她大三岁,01年时死在了雨夜屠夫的手上,死时穿的是她送给姐姐的新婚礼物,一件红色的旗袍。

  这一直是张家人内心的痛。

  尤其是张绾绾,她不仅自责是自已害死了姐姐,还惧怕起了红色的衣服。

  后来,张绾绾经不住父母的苦苦哀求,答应嫁人。

  张父千挑万选,又观察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最终他选中了冯玉关。

  张绾绾觉得这人虽然年龄大了点,但长的高大干净又好看,便同意了这门婚事。

  两人很快就有了孩子。

  张父张母听说这个孩子是超雄症,都极力的劝女儿打掉胎儿。

  张父更是找来了许多国内外,关于超雄症孩子的相关的资料给她看。

  当看见超雄症胎儿,出生后可能会有智力上的缺陷后,张绾绾动摇了。

  回去便和冯玉关提了这件事。

  冯玉关安慰她:如果舍不得就生下来,就算孩子智障。那也是他们的骨肉,更何况,这种概率并不大。

  那是张父和冯玉关的第一次分歧,而一心期盼孩子出生的张绾绾毫不知情。

  冯凌非一岁后,冯家换保姆的频率特别高,因为冯玉关不许任何人,忤逆年幼的冯凌非。

  张绾绾直觉这样不好。

  但冯玉关却说,他们的孩子很聪明,而聪明的孩子不应该压抑自已的天性,那会把他养成一个废物的。

  之后,冯玉关总会给张绾绾带回许多美容卡,商场购物卡,美发卡等,让她没空再去理会儿子的教育问题。

  直到冯凌非上幼儿园,被多次叫家长。张绾绾才恍然记起,这个孩子是超雄症儿童。

  她开始转移重心,每天盯着冯凌非,管束他。

  冯玉关这回没有阻拦。

  张绾绾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她越管教,冯凌非就越不听话,后来更是变本加厉。

  她为此苦难不已。

  但冯玉关当时的工作特别忙,张绾绾心疼丈夫,只能对闺蜜,对朋友,对父母诉苦。

  闺蜜和朋友们都说:孩子还小,长大就好了。

  父母却让她带冯凌非去看心理医生,张绾绾带冯凌非去了。

  第二天,冯凌非就差点害死了一个小姑娘。

  看过监控的张绾绾怕了。

  她夜晚没忍住,向丈夫哭诉起来。

  也不知道冯玉关是怎么和冯凌非说的,总之,冯凌非真的乖了一段时间,直到他又伤了一个同学的手。

  张母陪着女儿去看那个同学,道歉并商谈赔偿事宜,被对方家长好一阵的奚落。

  她心里憋着一口气,回去后,就见冯凌非跟没事人一样,在客厅打游戏,张母顿时就怒了。

  她一把摔了游戏不说,还指着冯凌非的鼻子,对张绾绾说:你当初就该打掉这个畜牲的,养着这种人,别说以后给你养老,他不拖累死你,都是万幸了。

  大概这话说的太重,吃饭时,冯凌非就用一盆热汤,回击了张母。

  张绾绾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害怕冯凌非的。

  她以照顾张母的名义,减少回家的次数,经常住在父母家,哪怕后来母亲出院,她也没回来。

  冯玉关多次带着冯凌非上门,张绾绾就是不想回家,为了摆脱冯凌非,她甚至向冯玉关提出了离婚。

  冯玉关当时什么也没说。

  两个月后,冯玉关以再陪孩子过一个生日的理由,请张绾绾回家一趟,她思考了很久,还是答应了下来。

  那顿晚餐,父子俩看起来挺高兴。张绾绾却食不下咽,尤其是冯凌非靠近她时,她本能的抗拒。

  张绾绾自已都痛恨这样的自已,甚至矛盾的想:他到底是自已怀胎十月的骨肉,还只是个孩子…

  然后下一刻。她的脸上就被冯凌非泼了东西。

  张绾绾在惊恐,痛楚中听见那个孩子说:妈妈你总是爱胡思乱想,现在好了,都是真的,你不要想了。

  张绾绾在医院醒来时,身边只有冯玉关。

  他说:孩子不知道那东西是会毁容的,已经知道错了,你不要怪他,好在现在科技好,可以整容,保证能把你整的比以前还漂亮。

  张绾绾要求见张父张母。

  冯玉关却说:爸妈辛苦了一辈子,也该享福了。我有个朋友,在南边的椰树岛上开了家养老院,特别擅长照顾老人。

  爸妈现在应该已经到地方了,只要你乖乖听话,就可以给他们打电话,以后总能见面的。

  张绾绾不知道这是不是威胁,她不敢想,也不敢问,更不敢去和父母确认,让老人家在千里之外为自已挂心。

  她学会听话,学会忍耐,最后因为长期精神紧绷,她患上了焦虑和失眠的症状。

  去年夏天,夜里突然下起了大雨还伴有惊雷,张绾绾从梦里醒来,就见冯玉关面无表情的站在床头。

  她克制住自已快脱口而出的惊叫,缓缓的退到了床的另一边。

  张绾绾不知道冯玉关怎么突然来了她的房间,好像从她整容过后,两人就开始分房睡了。

  她那时候还单纯的以为,冯玉关是想来做夫妻之间该做的事。

  哪知道他突然扔了件红色的衣服过来,让张绾绾穿上。

  张绾绾惧怕红衣服,当场就拒绝了。

  冯玉关便从旁边拿一把刀指着她,表明了不换就死。

  张绾绾只能照做,她拿起衣服敷衍的套在自已的睡衣外面。

  那衣服的材质很粗糙,心口处还破了一个洞,她还在想冯玉关为什么让自已穿件破衣服,就听见一声:“娘…”

  张绾绾穿着那件红衣坐在床边,听着坐在地下依靠着自已腿边的冯玉关,絮絮叨叨的说:幺儿想娘了,娘不要走好不好?

  大哥也想娘,一下雨打雷,他就出去找娘,找不到娘,他就把娘穿的红衣带回来给我。

  可惜大哥死的太早了。

  还好阿祖也愿意出去找娘,但他太不听话了,他不愿意给我带娘的衣服回来。

  冯玉关说的温情,张绾绾却听的浑身冰冷。

  因为她的脑海中,瞬间就联想到了,关于雨夜屠夫的种种事迹。

  果然,第二天,她就听外面的人在说,雨夜屠夫又开始杀人了。

  冯玉关对于自已的暴露似乎不以为然。

  他甚至向张绾绾坦白,自已的双手从来没有沾过血。

  张绾绾对此一直保持着怀疑的态度,她开始有意无意的暗中观察起冯玉关。

  冯玉关…或者说是姓冯的,控制着张绾绾的同时,又从来不对她设防,

  哪怕没有同床共枕,冯玉关和冯凌非都喜欢和她处在同一个空间。

  张绾绾也因此,知道了许多秘密。

  冯玉关确实就像他自已说的那样,手不沾血,因为他擅长的是引导,他更喜欢做的,是引出别人心中的恶。

  张绾绾说到这里,突然做了一个手势。

  她伸出食指和中指,对着自已的眼睛点了两下,又对着钱家豪的眼睛点了两下。

  “他们有个变态团体,叫阿瑞斯,成员都是阿瑞斯的子民,分散在全国各地。”

  “这是他们独有的手势,意思是阿瑞斯盯上你了,如果你不属于阿瑞斯的子民,等待你的将会是死亡。”

  “这些人在犯罪的同时,还挑选合适的同类加入他们,而每个变态正式入会前,都需要一宗惊天大案做投名状。”

  张绾绾闭了闭眼,轻声道:“冯玉关就是阿瑞斯现在的守门人,冯春风是冯玉关的第一个试验品,冯祖是第二个,第三个是冯凌非,也将会是他的继承者。”

  钱家豪想到了另外一个人:“那白天鹅的沈墨呢?”

  张绾绾想了一会,才记起这个人是谁:“冯玉关应该算是他的引路人吧,在白天鹅时,我听见过他喊冯玉关为老师。”

  “更多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对不起…”

  钱家豪摇头:“你不用道歉。你给我们提供的消息已经很多了。”

  张绾绾苦笑:“可惜都没什么用…冯玉关根本就没有明显犯罪的把柄,你们也拿他无可奈何吧?!”

  钱家豪一时无言。

  张绾绾了然:“钱警官,我今天来是有件事想拜托你。”

  钱家豪立刻坐直身体:“你说,只要能帮的我一定帮。”

  张绾绾把垂下来的头发别到耳后,眼睛盯着挂在更衣室内的一件红衣:

  “…我和爸妈每周只能通一次电话,他们说他们在一家名叫阖家欢乐的养老院,每天都可以去逛早市,去垂钓…”

  “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但我不喜欢冯玉关朋友的那个养老院,你能抽空替我去看看他们二老,再给他们换个更好一点的地方么?”

  “这个没问题,我会尽快安排的!”钱少爷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张绾绾站起来,笑了一下:“…那我就谢谢你了。”

  周鹏看到这里猛然站起来,他急忙的跑到隔壁把钱家豪拍起来:“醒醒,胖子,胖子你醒醒!”

  大马蜂玉檀震动翅膀:(周鹏,虫帮你咬醒他吧。)

  到底是同生共死过的兄弟,周鹏不太忍心:“胖子,再不起来,我就让玉檀咬你了!”

  “起了,起了!”

  钱家豪歪歪扭扭的坐起来,闭着眼睛语气含糊的问:“什么事?!”

  周鹏用没伤的那只手,扯住他的衣领摇晃:“我问你,张绾绾离开前,有没有说过其他什么话?”

  “话…没什么话…”钱家豪迷迷糊糊的又要躺下。

  周鹏气急:“玉檀咬他。”

  “别别别…”钱家豪再次坐起来,这回他倒是睁开了一只眼。

  “你刚才问什么?”

  周鹏快速重复:“张绾绾离开时,有没有对你说过什么话?”

  “话?嗯…说她不是个好女儿,请我看在今天这些消息的份上,一定要给两位老人找个好一点养老院。”

  “我跟她说,周家名下有专门给退休骨干建的度假上庄,可以用周警官的名义,把她爸妈送过去…”

  “她给我鞠躬,说让我谢谢你,就走了…”

  周鹏眼看他又要歪躺下去,没好气道:“都要出人命了,你还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