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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可奈何, 傅繁独自连夜赶回了傅家老宅。
一进家门口,傅父果然手里攥着一根藤条,大马金刀坐在客厅主位, 脸色阴沉难看。
紫檀木椅子将他浑身肃杀的煞气衬托得更加狠厉。
傅繁:“……”
傅繁懒洋洋的把手机揣进运动服口袋里,走向他,道:“老登, 你三更半夜不睡觉……”
他和戚简裸泳上岸时已经凌晨两点了。
收拾收拾再赶回来,不用看时间,傅繁都知道, 现在已经是凌晨四点多。
“我是睡不着了。”
傅繁的语调下意识平和, 下一秒,反应过来, 猛地凌厉呵斥:“你特娘的给老子跪下!”
傅繁:“……”
傅繁懒懒的挠了挠后脑勺:“你精神分裂了?”
傅父猛地拍桌起身:“逆子!”
“大清早亡了, 老登,你三更半夜不让我睡觉, 把我叫回来, 到底想干什么?”
傅父指着他:“你个王八崽子……”
“我是王八崽, 你是什么?”
傅繁懒散的打了个哈欠:“有事儿快说,我要回房睡了。”
傅父被气得脑子发懵。
大口喘息了好一会儿, 傅父“啪”的一声,用藤条狠狠抽在紫檀木椅子脚, 大声呵斥:“坐下!”
老东西,刚才还让他跪下呢。
傅繁双手揣着兜, 吊儿郎当,懒洋洋的捡了个椅子坐下。
两父子在空旷古朴的老宅大厅相视无言。
傅父其实也不是那么生气。
但是一瞅见傅繁那副吊儿郎当不想务正业的模样就来气:“你到底怎么回事?”
傅繁不解:“什么怎么回事。”
他什么也没干啊?
“戚家, 抢婚!”
傅父重新坐下来,没好气提醒。
脸色还是很难看。
大有傅繁不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就要把傅繁的狗头拧断的架势。
傅繁耸耸肩:“什么抢婚,戚简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他的订婚宴。”
“……”
傅父蹙眉盯着他。
傅繁难得大发好心,给他解释了一遍前因后果。
傅父听完冷笑:“戚家那帮老梆菜,干的全不是人事。”
“……你也觉得戚简可怜?”
傅繁忍了忍,忍不住问:“为什么你站在戚简的立场?”
傅父瞪眼:“老子站的不是戚简的立场,老子就是看不惯姓戚的那玩意儿!没有丝毫道德的东西,还学人当总裁……说句不好听的,戚简还是个孩子,跟你一般年纪,那姓戚的就拿他当联姻工具用……”
傅繁定定望着傅父,眼眸幽深。
他从没想过,一个陌生人,竟然比自己的父亲还关心自己。
傅父叹气,难得说了句掏心窝子的话:“你和戚简都是好样儿的,能力强,青出于蓝……戚家,要不是戚家的老爷子死前有先见之明,将业务和股份大部分转在了戚简名下,早早让他参与进戚家的商业帝国……戚简早被败没了……”
傅繁突然想知道:“你对戚简被戚父革职这事怎么看?”
傅父瞥他一眼:“自取灭亡!”
傅繁扬起唇角:“你对戚简评价那么高?”
傅父冷哼:“你再吊儿郎当下去,看看戚简会不会超过你,小兔崽子……”
话又说回来,傅父一肚子气:“人家的订婚宴,你去干嘛去了,抢婚?!”
傅繁无辜:“我没啊。”
“你没个屁!”
傅父瞪他:“你要是真这么想结婚,我给你找人相亲……”
“不用!”
傅繁连忙打断他:“我不需要。”
傅父:“女娃……”
话刚到嘴边,傅父猛地抬眸盯着他:“你是不是真跟戚家那小兔崽子有点什么?”
傅繁:“?”
傅繁不理解:“老登,你三更半夜不睡觉,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他跟戚简能有点什么?
他跟戚简……
傅繁的逐渐沉了下来。
他跟戚简,似乎这辈子……永远……不可能分开,也不会分开……
但戚父贼心不死,心心念念惦记着给戚简找联姻对象……还有父母各自的私生子虎视眈眈……
他这边,傅父也偶尔会担心他和戚简有什么,会催他谈恋爱结婚……
傅繁的情绪泛起了冷意。
傅父一句:“你要是敢跟戚家的崽子有点什么,老子打断你的腿!”
傅繁的心彻底填入死海似的内心深渊。
傅父只有他一个孩子,到底没说什么重话。
只是气势汹汹,阵仗大雨点小的骂了他一顿,就上楼睡了。
傅繁心绪烦乱,在大厅枯坐到天亮。
直到门口雨点落下,他回过神。
一抬眸,戚简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的柱子旁。
他懒洋洋的倚靠在柱子上,嘴里叼着一颗燃了一半的烟。
白色的烟雾朦胧了他的眉眼,看不清他的表情。
“祖宗……”
傅繁连忙站起身,略有些急切的走向他。
他的声音有点哑,似是没想到戚简居然会出现在这里,以为是个幻觉似的。
戚简懒散的看着他,笑问:“被狠狠骂了一顿?”
傅繁在他面前站定,听见熟悉的语调,笑了:“是啊,被骂可惨了。”
傅繁伸手拿走他嘴里烟,反手塞进自己嘴里,狠狠吸了一口,叹气道:“这世界,可真他娘的操蛋。”
“你骂爹就骂爹,好好的,骂人世界干什么。”
戚简盯了他咬着烟蒂的唇一会儿,一把盖住他脑袋,揉了一把,转身道:“行了,没事我走了。”
傅繁下意识一把扣住他手腕:“等等。”
戚简转回头,垂眸看向被扣住的手:“你有事?”
傅繁嗫嚅了半天,含糊道:“该被担心有没有事的人,不是你么?”
戚简挑眉,冷笑了声:“我已经习惯了。”
爹不疼娘不爱的日子,他从小过到大,现在已经没什么可期待了。
既然戚总将他从戚氏集团革职,不让他任职……
戚简整理好自己的情绪,那他就要从股份方面入手了。
想压制他,拿捏他,不让他成长壮大……那他就要为自己出头!
*
周一,早晨,股东例会。
戚简凭借第一大……不,绝对掌权者的身份,稳坐在众多四五六十岁的股东上首,稳坐首位。
戚父带着私生子进来,看见戚简的瞬间,脸色唰的黑了下来:“谁让你出现在这里的?出去!”
戚简跟傅繁混久了,学他的慵懒痞气劲儿,学了个十乘十。
他懒散恣意抬眸道:“戚总,你用什么身份赶我出去?”
戚父走到他面前,恶狠狠低声:“就凭我是戚氏的掌权……”
“戚总。”
戚简冷冷勾起唇角,打断他:“现在,我才是戚氏集团的掌权者和话事人。戚总贵人多忘事,忘了我才是爷爷认定的继承者,还忘了自己已经把名下为数不多的一半的股份都转给了情妇。”
而戚父情妇名下的所有股份,又全部被傅繁偷偷找人做局,低价收购了,转还给了他。
让一个贫穷乍富的女人沉迷于帅气的男模和赌博,并不是难事。
“你,哥,你怎么跟爸爸说话这样说话啊”
戚父身后,戚父手把手亲自带起来的私生子戚奇不满的站出来指责戚简:“你不能这样顶撞我们的父……”
戚简阴狠的眼眸扫向他。
戚奇被他看得心中大骇,一时间失了声。
气场全开的戚简就仿佛是商业战场上杀戮果决,战无不胜的铁血将军,眼神里都带着煞气。
戚奇初出茅庐,真不敢惹他。
但是挑拨戚简和戚父感情的目的也达到了,戚奇缩着脖子后退到一边。
“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戚简收回视线,语气淡淡。
他和戚父对峙,丝毫不落下风。
甚至,他隐隐占据了主导地位,控场力拉满。
去帮戚父查情况的秘书急匆匆跑回来,凑近脸色难看的戚父耳边,小声耳语了几句。
戚父脸色大变:“百分之七十三?!他哪里来的那么多股份?!”
秘书脸色难看,怯懦道:“是钱,是钱夫人她名下的……”
钱夫人是戚父的情妇。
秘书支支吾吾,戚父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戚简手里的底牌太多了。
一开始,他没在戚简还听话的时候压制住他,把他手里的东西掏空,那么现在,戚简开始反抗了,他的胜算……
戚父越想,脸色越难看,冷哼一声,甩手就走。
一场股东例会,不欢而散。
戚简找回了自己的主场,但他只是为了出口恶气而已。
而戚父作为第二大股东,还能守业。
戚简在股东大会上宣告了自己的身份后,第二天,直接玩起了失踪。
连公司大门都不进。
他这一做法,无疑让还想掌权的戚父暗中松了一口气。
戚简自此真正开始了自己的自由摆烂生活。
他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可是傅繁惨了。
那天早上,被傅父叫回家臭骂了一顿后,傅父睡不着下楼喝水,正好看见他和戚简在家门口抽烟……
傅父当场没炸,戚简离开后,傅繁想回房补觉时,炸了。
傅父指着他鼻子骂:“你这个该死的,死gay,竟然敢光明正大跟戚家的搞上……”
傅父抄起爹咪专用藤条,对他狠狠一顿抽。
傅繁连跳带躲:“你又发什么神经啊老登!”
“发神经的是你!”
傅父气得脸色涨红,嘎嘎一顿抽。
看起狠,架势特别大,但是傅繁就不轻不重的挨了两下。
等傅父冷静下来,傅繁拍拍屁股,好心问:“你吃错药了?”
傅父脸色阴测测的,冲刚准备换班的门口保镖喊:”把这个逆子给我捆起来!“
转身给秘书打电话:“给我派几队保镖过来,现在,立刻,马上!”
傅繁:“?”
傅繁懵逼树下懵逼果,无缘无故被捆了个正着。
傅父站在他面前,冷哼一声,大手一挥:“把他给老子送到京都最好的戒同所里去!”
傅繁:“?”
傅繁挣扎:“老登,你是不是神经病?”
傅父额角青筋暴起:“治不好,你就永远别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