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退了一步，几乎是落荒而逃，“不行……不能这么快，我不是那种人，我……我有尊严的，你才追我几天呢，不行，我……”
他不想这么快答应。
陈斯琢不会珍惜他。
陈斯琢本来也是心血来潮，没想着他会答应，便故作轻松地耸动肩膀，“那好，再给你一点思考时间。”
再给一点时间思考。
陈斯琢这个人总是那么不讲理。
之前把他从家里骗出来，就是一连套的追问，逼着他立刻做出选择。
陈斯琢没有念出最后一声倒数，冲着他笑起来，“希望你能在流星来临之前，告诉我答案。”
两个人慢吞吞地走上山，在夜幕降临之前，总算是爬到了山顶。
李景翎主打的就是一个身娇体弱，爬到山顶就不行了。同事他们提前租了帐篷，今天晚上要在山上过夜。
李景翎钻进帐篷里就一直不高兴，陈斯琢问他怎么了，他说自己好累，腿也好酸，陈斯琢信以为真，赶紧给他捏捏腿，捶捶背，把他当个玻璃娃娃一样对待。
同事本来还想劝陈斯琢几句，结果一打开帐篷，看见他们两个腻歪在一起，就彻底死了心，默默退出去了。
没救了。
“爬山的确很累，给你揉揉。”陈斯琢抓紧机会表现自己，“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吗？你突然打电话过来，说你喜欢听我骂人，还说自己想死，我以为你在开玩笑。”
李景翎被他按得有些痒痒，努力绷紧脸，“哦。”
“你那时候还喜欢给我发骚扰短信……”陈斯琢顿了一顿，“还记得你自己发了什么吗？”
李景翎面不改色，“记得。”
“你现在怎么不发了？”
“以前，喜欢你，发现你骗我，所以很生气，才会一直发短信吓唬你。”李景翎一板一眼的，非要装酷哥，“现在我一点都不在乎你，我不会给你发了。”
陈斯琢说：“那我给你发吧。你是想听什么类型的？我记得你很喜欢发让我穿灰色毛衣坐你腿上，想试试吗？”
“……”
李景翎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想了什么东西，脸色泛红，撇过脑袋，“不要。”
又害羞了。
发短信的时候可没见他害羞。
陈斯琢忍住不笑，“你怎么这么别扭？你别以为我不记得你发的那些内容了，一会儿说要c死我，一会儿又说要绑架我，隔三差五就发那些照片。你要是这样别扭，我以后可就不问你的意见了。”
这个人总是油腔滑调的，对待感情一点也不认真。李景翎心里烦闷，他不想让陈斯琢跟那些人聊天，所以他装累，让陈斯琢留下来。
但是陈斯琢嘴太欠了。
好想把他赶出去。
“你能不能闭嘴——”李景翎话还没说完，陈斯琢突然直起身子，双手按住他的肩膀，随后一口咬在了他的唇上。
这一切太突然，李景翎来不及反应，眨了下眼睛，没说完的话也被咽下去。
怎么又强吻他？
陈斯琢若无其事地松开手，坐回原位，继续给他按腿，“好了，你继续说。”
李景翎耳根子通红，“你，你为什么……”
“我说了，我以后不会再跟你商量了，我想亲就亲，想睡就睡，你要是不愿意，我就霸王硬上弓。”陈斯琢耸耸肩，对待这种别扭的人，就不能跟他谈判，直接上手才是最优解。
李景翎张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
亲都亲了，他能怎么办？
夜幕降临，温度降了几度，李景翎加了件单薄的外套，晚风吹动草木，风把他额前的碎发吹起，露出饱满的额头。
陈斯琢拿了两瓶可乐，坐到他身边，递给他，“有句话怎么说的？会当凌绝顶——”
李景翎接过可乐，人站的高了，眼界心境自然就变了，他轻巧地用可乐罐子和陈斯琢的碰了一下，接了下去，“一览众山小。”
“哈……”
陈斯琢笑了出来，“之前听说你没读过书，直接跳级进大学了，我还以为你背不出来，准备跟你装一手。”
“我有家庭教师。”李景翎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你以为我是文盲吗？”
“因为你好像什么都不懂啊。”陈斯琢往后倒，倒在了草堆之上，山间晚风夹杂着泥土的清香，他舒服得眯起眼，感受着风的温度。
李景翎双手撑着草地，他很少会出门，也没机会感受山间的风。
很舒服。
难怪城里的人总会歌颂山间的风。
“我老师只教我课本上的东西，课本上没有，我就不懂。”李景翎说：“课本上只教了我要善良，要谦让，要谦虚。”
“但是没教你为人处事，没教你融入社会，没教你自保，没让你见到社会的阴暗面。”陈斯琢接过他的话，轻飘飘地说：“所以你总是上当受骗，撞得头破血流。”
“只有你骗我，其它人都没有骗我。”李景翎硬邦邦地反驳，“我没有那么笨。”
“我没想骗你。”
陈斯琢声音低了一些，望着天际，“我喜欢上你的时候，你已经被带走了。我和你之间有时差，为了得到你，我只能这样做。”
七星连珠已经结束了。
陈斯琢心里有几分惆怅，苦笑一声，“我也没办法辩解，当初骗你来京城，我的确知道未来我会辜负你。景翎，你知道的，我这人特别自私，为了让你来到我身边，我能做任何事。”
“所以，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原谅你？”李景翎声线冷淡，被风吹到耳边，几乎听不真切。
陈斯琢弯起眼睛，“因为你爱我嘛。你这个人傻，你希望我给你飞蛾扑火一般的爱，实际上你也会给我这样的爱，你会还我千倍百倍，你不会放弃我。”
“……”
长久地沉默。
“你呢？你当初又是为什么来找我？”陈斯琢轻声问：“其实你一开始根本就不想来找我吧。”
“你说，你和我之间有很多故事，你想讲给我听。所以我来了。”
“想听故事啊？”
陈斯琢眸子依稀有着光，他笑盈盈地坐起身，把手覆盖在李景翎的手背上，“我答应过你，只要你肯来找我，余下的故事，我拿一生跟你讲。”
满天星河之下，他们的身影都太过渺小，不过是亿万尘埃中的相依的两颗，相互吸引，靠近，紧紧相拥。
夜幕低垂，银河渐现。
草丛间偶尔传来一两声虫鸣。
下一秒——
流星划破天际，一抹亮光成为夜的眼泪。
陈斯琢紧紧握住李景翎的手，转过头去，“景翎，给我回答！”
李景翎一动不动地望着流星。
假如流星真的听得见——那他也有一个小小的心愿。
他回过头，和陈斯琢对视，眼神交汇。
李景翎的眼睛一直很干净，倒映着星河。
“陈斯琢，你闭上眼睛，我给你回答。”
陈斯琢闭上眼。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呼啸的风、细微的虫鸣。
还能感受到，少年低下头在他唇上落下的一个吻。
缠绵潮湿，比夜晚的风还要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