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过后,陈斯琢回到了京城。
他没有选择报警,而是把有关李景翎的一切都埋藏起来,强迫自己回到正轨。他换了一个地方居住,离他的公司很近,房租也随着地段的变化而飙升。
一开始陈斯琢以为自己旷工那么久,肯定会被辞退。结果公司里的人并没有追究他的责任,原来李景翎一开始就以他的名义给他请了长假,仿佛预料到他以后还会回到公司上班一样。
生活里少了一个李景翎,不过是一切回到最初的模样。
陈斯琢每天独自上班,下班,手机永远安静,没有人会狂轰乱炸,他也不用再提心吊胆,担心那个变态会给他发那些不明所以的消息。
他觉得自己很习惯这种孤独。
陈斯琢回到公司的第一天,就在电梯里和吱吱碰见了。吱吱见到他,似乎有些尴尬,埋着脑袋站在电梯的角落里,把他当作一个透明人。
好久不见了。
陈斯琢想。
他也安静地站在另一侧角落,并没有选择打招呼。踏出电梯的那一刻,陈斯琢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他好像很久没有正常人的生活了,他原本是一潭死水,被李景翎给搅得天翻地覆,李景翎走了,被掀起的波澜再惊世骇俗,也最终归于平静。
电台,无人问津,深夜发疯。
不过是回到原点。
陈斯琢又开始失眠了,他打开电台,照常念了几则短故事,随后又一个人熬到下班。回到家里,新租的房子很陌生,总会让他生出恍惚的错觉,仿佛踏进去就进入了另外一个时空。
他坐在沙发上,发了半个小时的呆。
好像缺了点什么。
陈斯琢肚子响了一声,他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原来是饿了。他习惯了等着李景翎给他送吃的,家里总是有李景翎亲手做的甜点,每次回到家,家中都有一股甜腻的奶香味。
少了几块饼干而已。陈斯琢烦躁地踹了一脚茶几,拿起手机点了个附近甜品店的外卖,买了十袋饼干和五块蛋糕。
甜点而已,谁都会做,他少了个李景翎而已,难道就真的忘不掉?
他有钱,他能自己买。
甜品店还没营业,外卖要十点钟才能送到。陈斯琢放下手机,准备去看一些枯燥的书入睡,然而书他也看不进去,在床上面无表情地盯着书籍,一点困意也没有。
会好起来的。
他会忘掉的。
陈斯琢这样对自己说。
他重新去联系了安祁,问了对方的状况。安祁表示他前段时间被人软封杀了,估计是李景翎干的。
当时他和陈斯琢一起在房间里寻找证据,结果他被人从后面袭击,当场晕厥。醒来以后他就去报警,这件事却被迅速镇压下来,随后他公司就不断地减少他的资源,他去询问,高层也只是含蓄地告诉他,他惹了不该惹的人。
他只能去查李景翎的身份,查了很久,最终联系到了李景翎的外婆。
“他外婆说要把他接回去,现在你自由了吗?”安祁问。
原来是安祁通知的。难怪他外婆会在那个时间段出现。
陈斯琢疲倦地说:“他被带走了。”
“我资源也和以前差不多了。”安祁说:“应该是他那边放弃了。”
放弃了。
李景翎真的放弃了。
陈斯琢莫名其妙地心里不太舒服,语气僵硬,“知道了。”
他还以为李景翎会卷土重来,结果就这样放弃了。陈斯琢想,人就是贱,李景翎死缠烂打的时候,他觉得烦,现在李景翎不追他了,他又不高兴。
安祁鼓起勇气:“你愿意回来当我的经纪人吗?现在李景翎不会再对你做什么了,你也是单身,我想重新追你。”
“滚一边去。”陈斯琢听见他提起李景翎,心里越发反感,没忍住骂了一句,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被他挂了电话,安祁又发来短信:“我都为了你受伤了,你就不能心软一点吗?”
“不能。”
“你总是这样铁石心肠,很多优秀的人就被你错过了。”
陈斯琢想把他拉进黑名单,考虑到他帮了大忙,咬牙切齿地忍住了这个冲动。
转眼到了四月,天气一点点热起来,陈斯琢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他本来就活得孤独,李景翎不过是短暂地让他的生命变得拥挤,离开后自然就回到孤寂。
身边人都没有提起李景翎,他本来朋友就少,大部分时间都是独来独往。没有人提起,就会被遗忘。
陈斯琢除了失眠,他一切都好。
再次想起李景翎,是他在看书的时候,书中有个词,精灵。
“她像精灵一般灵动,笑起来时万物失色。”
这本来是描写女主角的话语,陈斯琢却不合时宜地想起来李景翎。不知道李景翎现在怎么样,他笑起来的时候也很漂亮,温柔腼腆,像是一抹初晨的光。
陈斯琢心里一咯噔,他怅然若失地放下书,两个月了,他怎么又想起来李景翎了?
他看见街边的甜品店会想起李景翎,看见年轻的学生会想起李景翎,无意中听见谐音也会想起李景翎。他好像魔怔了,路过的每一个地方好像都刻下了李景翎的痕迹,他逃不开,被这张大网牢牢束缚。
这天夜里陈斯琢做了个梦。
梦到他和李景翎的第一次相遇。
那是一个午后,他买了一袋饼干回家。在他开门的时候,楼下传来脚步声。
他转过头去看,李景翎就站在下一层阶梯的拐角处,脸浸泡在午后暖黄色的阳光里。老式的居民楼墙壁有空隙透光,光影交错,他抬起头来,一张脸温和英隽,白色衬衫也被镀上一层金光。
视线相对,短短一秒,好似过了一个世纪。
咔嚓一声,门锁开了。
李景翎被光偏爱,他迎着陈斯琢茫然的目光,双眼一弯,细碎的光落了满身,“哥哥,我们终于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