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初秋, 山里的气温要更低一些。
收工后,林清接过小章递过来的外套,赶紧穿到身上。
夏南溪走到林清身边问:“你来外地拍戏, 他不来看你吗?”
“他工作忙,况且过两天就杀青了。”
村子里的资源有限,这几天林清和夏南溪都是住在一个院子里, 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两人都十分默契地没有提起那天的表白。他们的关系又回到了刚认识时, 礼貌而又疏离。
今天收工早,现在天还没有黑。林清找了个借口, 带着小章离开了。
走到路口时, 林清将手里的水杯交给小章,“你先回去吧,我去打个电话。”
“好。”
村子里信号不好, 打电话时偶尔会断连, 更别提视频了。不过村子旁边有座小山包,山顶的信号比较好。
林清沿着小路,很快就走到了山顶。怀着忐忑的心情发出视频邀请后,他找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下, 刚坐好就听到了日思夜想的声音。
“好像瘦了点。”
视频中的背景是谢祁川的办公室, 谢祁川的领带有些松, 林清都能脑补出来对方一边捏着眉心, 一边随意地扯开领带的动作了。
“香水的宣传海报我看了,有一张露腰的效果特别好, 最后怎么没用那张啊?”
谢祁川无奈地叹了口气, “小清,我也是会吃醋的。”
林清真没往这方面想过, 听到谢祁川的解释,他心里心花怒放,但还是强装镇定问:“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了,你怎么还在公司?”
林清点了点谢祁川的脸,放大了缩在屏幕右上角的显示画面。
谢祁川举着手机,身体放松地靠在椅背上,“还有些文件没有看完。”
“那就拿回家去处理,你以前不都是这样做的吗?”
“不想回去。”谢祁川的声音有些疲惫,声线比往日低了些。
林清听了不解地问:“为什么呀?”
“家里没有你。”
“你……”林清不好意思地捂住小半边脸,支支吾吾地说:“我也想你。”
“枕头被子的味道都没有了,你睡衣上的味道我也闻不到了。”谢祁川用指腹隔着屏幕摩挲林清的脸颊,无比眷恋地说:“宝贝,我好想你。”
“好啦,下午拍戏的时候导演说,后天上午我们就动身回去。”
天空在不知不觉中染上一层浅墨,谢祁川担心林清的安全,让他赶紧回去。
林清依依不舍地挂掉视频,迈着轻快的步伐下山了。
隔天傍晚,电影烟火正式杀青。
剧组的工作人员借用村民家的厨房,做了一顿简单却美味的饭菜。
大家的心情都很好,林清也不例外,不仅仅是因为工作完美收工而开心,更是带着即将要见到心上人的迫切,为此他还喝了一小杯酒。
不过有人喝得更多,饭局散时,夏南溪已经站不稳了,要靠助理在一旁搀扶。
明天天亮过后,除了的庆功宴和宣传外,估计很难再有正当的机会和林清见面,夏南溪脑中还保留着最后一丝清醒。
要是当时不那么冲动就好了,以后可能还会以朋友的身份约林清出来吃饭。
“晚了,都晚了。”夏南溪醉醺醺地看着林清的背影远去。
助理费劲地撑着夏南溪,“夏哥,你嘀嘀咕咕地说什么呢?”
很快众人四散而去,回了各自的房间休息。前来帮忙的村民抬头望了望天边的云,“要下雨咯。”
山村的夜晚黑暗静谧,几里地外的小镇上还亮着灯,小吃街上人来人往。
“谢总,现在太晚了,山里的路不好走,咱们在镇上住一晚,明天一早再上山吧。”
谢祁川的目光从笔记本上移开,隔着窗户注视着往远处连绵的山峰,“好。”
小镇上的住宿条件可想而知,谢祁川闭着眼睛躺了许久才勉强入睡。不知过了多久,谢祁川被一阵滂沱的雨声吵醒,他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还不到四点。
另一张床上的许舟裹着被子,呼噜声接连不断,睡得倒踏实。
谢祁川找出耳机戴好,点开相册中的最新视频。他熟练地将拖动进度条,反复看着视频中露出半边脸的林清说:我也想你。
噼里啪啦的雨声终于在临近六点时停了,谢祁川穿好衣服,洗漱过后下楼。刚一出门,谢祁川就裹紧了风衣。
也不知道林清在山里会不会冷。
在街上走了十几分钟,谢祁川打算折返回去,叫醒许舟后开车上山。
“唉,谁能想到这种事。”
“我邻居他有亲戚就住在那儿,听说房子都被压塌了。”
“上次这么严重还是三十年前的事。”
谢祁川从街角路过,听到几个老人在聊天,就在要拐过去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村名。
剧组就是在那个村子取景的。
“大叔,请问您刚说的村子,那里发生什么事了?”
“你是外地来的吧?”大叔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山头,“昨天晚上下雨,把山冲塌了,听说有段路都被堵死了。”
谢祁川听到后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耳边反复回响着大叔说的话。过了十几秒回过神后,他边往回跑边拨电话。
可惜直到跑回旅馆,林清电话也没被接通。
许舟刚醒,正迷迷瞪瞪地抱着被子,然后他就看见谢祁川冲进房间,拿了桌上的车钥匙就走了。
正如大叔话中提到的,谢祁川开到一半路就被堵死了,一群人正在紧急抢险,指挥着铲车将石块搬开。
“先生,这条路不通,里面的道路随时都有塌方的危险,您还是返回吧。”
谢祁川掉头,将车停在不远处的一块空地。电话依旧拨不出去,谢祁川找出附近的地图,看清路线后推门下车。
与此同时,剧组众人正聚在村外一处地势开阔的位置。
林清是在清晨被一阵叫喊声吵醒的,他穿好衣服走到街上,看到人都在往外跑,还有人大喊着:“房子倒了,快救人。”
“清哥,你手机能打出去电话吗?”
小章心有余悸,她怕家人看到新闻担心,想打个电话报平安,结果电话怎么都打不去。
林清拿出手机,看到右上角的信号全部消失了,朝小章摇摇头,“我的也一样。”
听村长说,被堵住的路已经在疏通了,想必信号也会恢复的。
“在等等吧,别急。”林清安慰小章。
地平线上,朝阳正逐渐升起。林清觉得景色特别漂亮,于是便想拍照记录下来发给谢祁川。调整镜头的数据的时候,他忽然从屏幕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的身形与谢祁川很相似,就是衣服脏兮兮的。
他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可是当镜头放大后,他愣住了,然后拼命跑过去。
“你怎么来了?”林清既惊喜又感动。
谢祁川是从山间小路走上来的,从陡峭的山间踏入平地时,他才觉得后怕。
稳住呼吸后,谢祁川问:“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
谢祁川拉着林清转了一圈,亲眼确认过后才真正放心,“吓死我了,还好你没事。”
“我听说路堵住了,你是怎么上来的?”林清觉得手上有些湿,抬起后才发现手指上都是血。
“没事,就是不小心被树枝划了一下。”
林清眼泪像珍珠似的,一颗一颗地往下掉,谢祁川手上都是泥,他手足无措地哄着林清,结果越哄哭得越厉害,最后只好用嘴把林清脸上的泪水吻干净。
夏南溪观察到林清突然往山坡下面跑,也起身跟了上来,结果就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
直到今天,他才清楚的知道自己是真比不过谢祁川,至少今天这种情况,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电影杀青了,林清还不太习惯闲下来,他在家里像个小媳妇似的等谢祁川回家。
“手臂还疼吗?”
每天到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林清拉住谢祁川的手臂查看伤势。
“不疼了,就是伤口有点痒。”
“估计没几天就能长好了。”谢祁川用另一只手摸了摸林清的卷毛。
平时睡前都是林清先洗澡的,偶尔两人会一起洗,可今天谢祁川却觉得林清奇奇怪怪,非要自己先洗。
林清把睡衣塞到谢祁川怀里,紧接着将人推进浴室,“你先去洗,快点。”
“我先洗可以,不过你得让我去拿条内裤吧。”
“诶呀你也太见外了,就咱们两个这样的关系你还用穿那个。”
谢祁川以为林清是想和他互相帮助,也没多想,洗过澡后就去床上等林清。
只不过今天林清洗澡的时间格外长,谢祁川都要等困了,才看到林清裹着浴袍神神秘秘的出来,头上还带着一对儿兔子耳朵。
谢祁川瞬间就清醒了,他坐起身,看着林清解开浴袍,然后慢慢朝自己爬过来。
“好可爱的小兔子。”谢祁川摸了摸林清头上的耳朵。
林清现在特别紧张,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他拉着谢祁川的手往身后探去,小声说:“摸摸尾巴。”
……
休息的这段时间里,李穆穆给林清发了几个新剧本,不过他没看到有特别喜欢的,想再等等。
这段时间他和谢家姐弟都在忙一件事。
林氏资金链断掉,林承卷钱跑了。
其实林承一直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世,他根本就不是林德弟弟的孩子,而是林德和第三者生下的。
林承生母的职业不太光彩,在林承出生后,林德给了她一笔钱就把孩子抱走了。不过林承生母也不是好打发的,她后来偷偷找到林承,一直潜移默化地给他洗脑。
林德弟弟一家也消失不见了,只剩下林德一个人被债主追的东躲西藏。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林德没等到债主,反而等来了警察。
两件时间跨越二十年案子,在多方努力下,终于在年前彻底尘埃落地。
“小清别玩了,要开饭了。”
“好。”一局游戏结束,成功吃鸡,林清对着麦说:“思昭,我要下了。”
“正好,我这边也要吃饭了。”退出游戏前,谢思昭特地叮嘱道:“明天你们早点来我家。”
“知道啦。”林清放下手机,朝饭桌走去。
电视中春节晚会的前奏已经响起,四人坐在饭桌前开始吃年夜饭。
林清在桌下捏了谢祁川的手指,谢祁川紧紧地回握住。
“过去的这一年对于我们来说非常重要,让我们来举杯庆祝一下吧,往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林清笑着举起酒杯。
谢简意跟着一起举杯,“我们一家人都在一起,一定会更好的。”
吃过年夜饭,林清给远在国外的梁云珊打了视频电话。视频中她的状态年轻了不少,身边还坐着一个男人。
后来林清才知道,这个男人就是梁云珊的初恋,对方在几年前就离婚了,命运安排两人在大学校园中再次重逢。
伴随着午夜的钟声响起,煮好的饺子正好出锅。
饺子是四个人一起包的,本以为有徐怀景这半个外国人垫底,林清包的饺子不会差。不过两人的饺子形状都很奇怪,但徐怀景包的胜在结实,林清包的饺子在煮的时候就散开了。
林清想抢过谢祁川的碗,“坏掉的给我吧。”
“不给。”谢祁川把碗举高,“宝贝包的饺子只有我能吃。”
林清心里甜甜的,他随手在盘子中夹起一个饺子,尝到味道后,兴奋地直跺脚,“是包着红枣的饺子。”
“恭喜你,未来一年都会很幸运的。”谢祁川宠溺地捏了捏林清的脸。
林清皱眉想了一会儿,然后重重地亲了一口谢祁川,轻声说:“我要你也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