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结束，闻霄毫无悬念的获得了胜利。
塞弗里德扔掉手中被最后一击打穿的球拍，踉跄着后退几l步，呈大字型仰倒在球场上。
胸膛剧烈起伏，汗水沿着面部轮廓浸没在凌乱的金发里。
他望着漂浮几l片云彩的天空，眼中带着几分果然如此的疲惫。
不管到哪里比赛，最后总会有一个比自己更强的人出现，将肖想已久的第一拿走。
天空被靠近过来的身影挡住，对方的影子也笼罩在塞弗里德的脸上。
塞弗里德闭了闭眼，虽然争强好胜，但也是个能干脆承认失败的性格。
“你赢了。”
“……你也打得很好。”闻霄在他旁边坐下，训练营的运动制服被风吹起道道波澜。
“塞弗里德，愿赌服输，你现在该说说为什么要讨厌我了。”
“有什么意义吗？”
“当然有，我不喜欢被人莫名其妙的讨厌，至少我要知道原因才行。”
“讨厌并嫉妒优秀的天才是人之常情吧。”
不知道是累了还是怎么，塞弗里德说这话时的语速既慢又轻，显得有些脆弱。
闻霄托着腮，点头肯定对方的观点，“这倒是，但我不觉得你单纯就因为这样的原因讨厌我，你得说实话才行，撒谎是骗不到我的。”
“……切。”塞弗里德抬起手臂压住双眼，没好气道：“因为第二，行了吧！”
“第二？”
“不管我有多努力，最后的结果都只会成为第二，从来没拿到过第一！”
“……欸？”闻霄想过很多对方讨厌他的原因，但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
他好奇问，“那你有试过不努力吗，也会得到第二？”
“白痴，当然不会啊！”
塞弗里德当第二当了那么久，自然什么摆脱的办法都试过。
不努力自然也是其中之一，要是不努力都能当第二，他也不至于会这么讨厌‘第二’。
闻霄恍然点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确实挺让人讨厌的。”
“说什么风凉话，像你这样的天才怎么可能理解我的苦恼！”
闻霄不是塞弗里德，也从未亲身经历过对方的生活，更没有和对方相似的经历。
因此在沉默片刻后，他点头承认道：“我确实没办法理解你的苦恼。”
“这不就得了，说白了我不是在讨厌你，而是在讨厌所有的第一名！”
塞弗里德撑着球场站起身，作势要走，“现在我说也说了，你要是想继续练习，那我把球场让…”
“等等！塞弗里德……”闻霄紧跟着起身，抓住塞弗里德的手腕拦住对方。
“我知道同情或者安慰的话可能都比较多余，但我还是想说一下我的看法——”
塞弗里德不耐烦的转回身，本想说些恶劣的话让闻霄放弃，却不知为何，在看到那双真挚的眼睛时，什么都说不出口。
“如果和别人比较会让你很有压力，那就和自己比吧，超过昨天的自己，一直努力并问心无愧，这样每天的你都是自己的第一！”
说实在的，闻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对方。
他说话做事更喜欢直来直往，短时间内，根本想不出什么高大上的鸡汤。
此刻他唯一能想到的安慰就是刚才那句话。
都说最难打败的人其实是自己，那么打败昨天的自己，不就相当于打败了一个强敌。
塞弗里德没有说话，只是在短暂的注视后抽回自己的手，开始收拾网球袋。
大概是失败了。
闻霄轻叹口气，沮丧抓了抓黑发，第一次觉得原来处理人际关系是一件很复杂的事。
正当他苦恼的时候，一只手拿着包包装卡通的软糖递了过来。
闻霄疑惑看去，就见塞弗里德顶着一张臭脸，不耐烦道：“给你吃！”
“什么？”闻霄没反应过来。
塞弗里德撇嘴，补充道：“小熊软糖，很好吃的。”
“……谢谢。”总感觉小熊软糖的卡通画风和塞弗里德不太匹配。
闻霄从包装里拿出一颗黄色的小熊软糖，塞进嘴里后问道：“你喜欢吃糖？”
“只是这个牌子的小熊软糖而已。”
塞弗里德的语气非常认真，像是在分享宝藏。
闻霄点点头，真诚道：“真的很好吃，再给我一块。”
“你说再来一块就再来一块啊！”塞弗里德宝贝似的收起自己的小熊软糖。
“这可是我最后的存货！要是没了的话，我得走很远才能再买到的！”
“……小气鬼，我不想吃了。”
闻霄对软糖的热爱远没有到巧克力，奶糖之类的程度，所以还是不夺人所爱了。他举起球拍，再次邀请道：“再打比赛吗？或者我们一起练习。”
“切，我不练了。”塞弗里德收好宝贝的小熊软糖，进一步解释。
“我的球拍坏了，得去换网。”
“你没有备用球拍吗？”
“当然有，我有两个球拍，另一个昨天就坏了，今天正好去拿回来。”
……
下午，何凯旋和朋友们徒步回来，像是去哪个山沟里滚了几l圈似的，连卷发上都带着薄薄的灰尘。
闻霄毫不客气的评价一番，得到后者塞来的一包奖励。
他疑惑捏了捏包装，虽然没看懂上面的德文，但因为包装下半部分是透明的，也能看到里面的内容。
卡通小熊和上午塞弗里德拿的那包一模一样。
就是整体的包装换了个别的颜色，应该是不同的口味。
“小熊软糖？”
要不是上午和塞弗里德打球的时候确认周围没人，闻霄都要怀疑何凯旋是不是在哪偷窥了。
“是德国很有名的小熊软糖。”何凯旋点点头，示意闻霄拆开吃一块。
“本来还想给你买姜饼的，可惜没到圣诞节，没找到哪里有卖。”
“谢谢~”闻霄毫不客气的往嘴里放了一块，很没良心的感慨。
“你给我买糖，我就不笑话你把自己搞得这么脏了。”
“没事，确实挺脏的，我们徒步的时候遇到一个很适合滑下去的山坡，就稍微玩了会儿L。”
何凯旋顿了顿，端详会儿L闻霄的脸色，“怎么样，和塞弗里德聊过了？”
“嗯，聊得还不错，至少我知道他不是在讨厌我。”
“那是为什么？”
“秘密，我不能说。”
“好吧，聊过了就好，我们先去洗手吃饭，吃完了就去训练吧。”
——
晚上，洗过澡后神清气爽的闻霄回到宿舍。
宿舍内空无一人，估计另外三位都还在澡堂里洗澡。
抵达训练营已经三个星期了，就算再迟钝的人也能意识到训练营里不成文的规定。
现在大家一个比一个刻苦，他反倒成了今天最早回来的那个。
不过这并不会让闻霄陷入焦躁。
他觉得今天的努力已经够了，再练下去反而会打乱一贯的节奏。
趁周末这最后的悠闲时间，他更换好两支球拍的球拍胶。
换胶的过程中，三位舍友先后回来，安静的宿舍也因此变得热闹起来。
杜威反坐在椅子上，神秘兮兮道：“今天洗澡的时候，我听旁边有人在讨论ITF世界网球巡回赛马上就能报名了。”
世界网球巡回赛有成年组和青少年组，少年组又分为U18、U16和U14。
作为TIF（国际网球联合会）举办的大型赛事之一，它的召开显然对所有热爱网球的选手来说都是一件大事。
“你们要报名吗？”杜威继续问道：“训练营应该会让我们自己决定要不要报名，我打听过，前几l年就是这样。”
赛门稍显犹豫。
闻霄和塞弗里德则很干脆的点头。
闻霄：“有比赛当然要报名啊，反正先报上再说。”
他的想法很单纯，就是能打的比赛都打一打，赢了当然好，输了也能吸取经验教训。
反正他是不会嫌输了丢人的，更不会对输掉比赛产生什么心理阴影。
赛门抓抓头发，短暂犹豫后摇头道：“我就算了吧，我ITF积分好像连报名的资格都没有。”
想要参加ITF比赛都是要先在ITF上注册球员，紧接着是成绩要求和积分要求。
不同的比赛，成绩、积分的规定也不相同，不是说只要报名就能参加，一旦达不到要求，连报名的资格都没有。
另外，参加比赛前还得对自己的钱包有自信。
报名费、路费、住宿费之类的，都要自己承担，这也是能涮下一批选手的硬性条件。
闻霄刚进入训练基地学习的时候就注册了ITF球员，之后参加的比赛更是让他的积分保持在一个足够参与国际青少年比赛的状态。
至于钱就更不用担心了，只要他干的是正事，父母就会无条件支持。
他唯一需要担心的是训练营方面。
像他这种过来集训的选手，是否能在异地报名当前赛区——也就是欧洲赛区的比赛，教练们又能否同意他去比赛。
不过第二天，闻霄就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教练们巴不得符合条件的他们都出去比赛，增长见识。
至于是单打还是双打，由于何凯旋的集训马上要结束，对方就算有意参加ITF比赛，也是返回国内，进行亚洲赛区的角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