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秦时君这个名字, 听着倒是耳熟,时君…他曾经认识一个名为时君的人,但他实在记不清那人姓什么了。

  许是记错了。

  温玉沉这么想着, 抬脚将粘在鞋底的脏污蹭在那尸体的衣服上, 那点碎肉成功脱离了鞋底,粘在了原本的主人衣服上。

  他面不改色道:“你于林十五之间, 还有何瓜葛,比如你觉得他会去哪?”

  张鄞思量片刻,哑着嗓子道:“文家。”

  华清棠也知晓他大概已经猜出了个所以然,不过是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借张鄞的口说出来才不会引人怀疑, 虽然怀疑了也不会改变什么原有经历。

  但小心为妙, 谨慎一些总归是好的。

  张鄞擦了擦鬓角边上溅落的血,眸色晦暗不明,又咽了一口嘴里腥甜的血沫子后清了清嗓子:“…我带你们同去。”

  无论是何代价, 总要有个了结。

  月光下,鲜红的血液显得触目惊心, 满地的碎尸被照映出拉长的残影。

  天光大亮,远边泛起鱼肚白。

  温玉沉施法将这恢复原样, 当然, 那只是障眼法,他们在前台留了字据以及银票,确保那两间房不会被别人误闯。

  出去的时候, 温玉沉特意将他们三人的衣服重新幻化干净, 不会让老板娘或是一些凡人被他们吓到。

  张鄞将银票推过去时还有些忐忑不安,他怕万一老板娘不允要如何, 万一钱不够了又该如何?

  但好在老板娘答应的爽快,没有丝毫犹豫更没有就地起价, 或许是因为张鄞是她的恩公,又或许是她本身便不是喜欢坐地起价之人。

  路上时张鄞慢吞吞的讲述着他为何觉得林十五不会伤人。

  “我第一次见他时他是被一个以己为祭害人的姑娘给吓得站在原地,他长得很瘦弱,像是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

  “他那时看着我将那害人之物绞杀后还呆愣在原地不敢动弹,我便想着若是他实在害怕便带他回师门,师门里也不会缺了他这口饭。”

  温玉沉压下抽搐的嘴角腹诽道:“你以为他为何呆愣在原地,你诛杀的是他的妹妹,亲眼看着妹妹被人一剑毙命他不将你千刀万剐倒是手下留情了。”

  “他后来与我…”张鄞抿唇,眸中情绪复杂,“他夜里时替我除过妖。”

  温玉沉瞧出其中不对,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追问道:“他一介凡人要如何除妖?”

  张鄞抿唇,并未言语,默默岔开了话题:“那时我问过他为何要替我除妖。”

  “他说。”

  “行侠仗义啊。”

  林十五眉眼带笑,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深深的吸引着张鄞,叫他挪不开眼。

  林十五枕着双手,翘着二郎腿直直的看着房梁,慢慢悠悠道:“不过我好像不是做天师的那块料,小时候遇到过大师,那大师看我合眼缘便给我瞧了一眼,大师说我身子骨不大好,也没有你们的灵根灵脉什么的。”

  他倏地转头,朝张鄞嘿嘿一笑:“张天师——”

  他刻意拉长尾音:“你要不教教我呗?”

  张鄞双颊的绯红还未褪下,眸中却已无波澜:“你想学什么?”

  林十五认真思考了一会,慢慢将身子往前挪,他的脸逐渐放大,在即将贴到张鄞的鼻尖时停住了,他问:“张天师什么都会吗?”

  张鄞喉结滚动,避开了他的视线,道:“你不说怎知我不会?”

  林十五撇撇嘴,又躺了回去:“你还告诉我你懂情爱之事呢,结果你——唔!”

  林十五的嘴被张鄞捂住,张鄞整张脸涨得通红:“我…”

  他怎么可能说自己不会,张鄞半天憋不出一个字,直到手上传来一阵湿意,他反应过来去看林十五,那人笑眯眯的与他对视。

  像是一只得胜归来等待夸奖的小狐狸。

  张鄞松开了被他舔舐过的手:“…很脏。”

  林十五满不在乎道:“这有什么,再脏的我都吃过,小时候跟我娘流浪便是靠着路边的残羹剩饭活到了现在。”

  “张天师,你知道剩饭是什么滋味吗?哎,不对,我吃的是馊饭,跟剩饭也不太一样,剩饭的话还挺好吃的。”

  “馊饭是一股子酸味,黏糊糊的,不过吃不死人,相反,还能让人活下来,你说我是不是生命力顽强啊,能靠着残羹剩饭活到现在。”

  张鄞心里一阵酸涩,他轻声道:“以后不会了。”

  林十五像是没反应过来似的问:“不会什么?”

  张鄞重复道:“不会再让你饿肚子,吃剩菜剩饭。”

  林十五唇角一弯:“我又不能永远住这,怎么可能——”

  张鄞打断了他:“有我在一天便不会让你再过颠沛流离的日子,也不会让你去捡别人的残羹剩饭。”

  林十五久久没有回答,夜色深重,他亦看不清张鄞的脸,只是心中的某些不该存在的情绪在影响他的理智,当然,仅凭这点东西还是做不到让他失去理智,放弃复仇。

  “好啊,那我也不能光靠着张天师养我,我一个大老爷们的,你教教我你们天师是招数呗,或者你让我去你们那个藏书的地方自学也好。”

  张鄞一顿:“你怎知我们这有藏书楼。”

  林十五笑道:“这些日子我闲来无事,四处闲逛看到的呗,还能是怎么知道的,总不能是猜出来的吧?”

  话音一转,林十五扭头看向张鄞,语气似乎很是失落:“你在怀疑我吗?”

  张鄞被戳中心思,有些慌乱道:“没有,我没怀疑你,我只是…”

  林十五抓住机会继续逼问:“只是什么?”

  张鄞哑然,想不出辩解的话:“你想去藏书楼的话直接拿着我的腰牌去就好。”

  林十五伸手在他腰间摸索,嘴里还嘟囔着:“不在这啊,张天师你是不是拿我寻开心呢?”

  张鄞被他摸的浑身发烫,他哑着嗓子:“我…没有。”

  “那为什么我没找到?”

  张鄞忍无可忍抓住了那在他身上摸索的手,摸腰可以理解,但他为什么开始往下探了???

  “…你故意的?”

  林十五无辜的眨了眨眼:“什么故意的?”

  林十五当然是故意的,他想趁着如今张鄞对他的愧疚和他在张鄞心中的地位,趁热打铁让他更信任自己。

  至于这个信任法嘛,自然是没什么比情爱来的更快。

  “你…”张鄞抿唇,“抱歉。”

  林十五明知故问:“为何道歉?”

  张鄞闷声道:“方才的事…”

  林十五继续问:“方才何事?”

  张鄞快要被他的问题逼疯了,他一个正人君子,被人在床上逼问,你对我做了什么,简直是有辱斯文!

  他磕磕绊绊道:“让你被迫,跟我…”

  他说不出口,也不知如何说。

  林十五替他道:“跟你行了周公之礼吗?”

  张鄞:“……”

  他怎么做到如此平静无波的说出这么…惊为天人的话的。

  张鄞点头:“若不是我除妖时不幸中了那狐妖的魅术也不会叫你…”

  他憋了半天,才道:“如此受苦。”

  其实没有狐妖这一茬林十五也打算找个机会制造出一个能让自己转变成张鄞救命恩人的契机,之后再慢慢诱导他带自己去藏书楼。

  他先前便觉得张鄞的师门里应该记录了不少奇闻异事,兴许他运气好去了还能找到将那群禽兽一网打尽的术法。

  若是找不到也无妨,他还可以潜伏在张鄞身边,学习个一招半式再出逃,总比他在没有任何能力傍身的前提下一个人去送死要好。

  林十五附和道:“那确实挺苦,张天师打算如何补偿我?”

  张鄞问:“你想如何?”

  林十五朝他一笑:“或许再练练就不会这么差劲了。”

  张鄞点头:“嗯,再练练就不会——”

  嗯?再练…什么?

  不等张鄞反应,林十五便将唇覆了上来,似乎是宣泄,他发狠的咬着张鄞的双唇,舌尖顶开贝齿后蹭过口腔里的软肉。

  林十五整个人都贴在他的身上,张鄞担心他掉下去,一只手扶住了他的腰,但因为走神被林十五狠狠的咬了一下。

  “张天师,专心些。”

  晦暗的屋内,看不见他们是何神情,只听张鄞应了一声:“好。”

  不知是谁先起了头,衣裳被毫无章法的丢在地上、床榻边——

  床幔倾泻而下,勾勒出两人的身影,林十五跨坐在他身上,脑子昏沉,疼得要命,但他总要付出点什么代价让张鄞觉得自己是喜欢他的。

  这样他才会放松警惕。

  “张天师,还真是…”林十五无力的搂着他的肩。

  张鄞一顿:“…真是什么?”

  林十五唇角一挑,低笑道:“青涩。”

  张鄞有些恼怒的说了一句:“难道你很熟吗?”

  温润如玉的张天师竟然因为他的一句话生气了?

  林十五很满意,他慢条斯理继续道:“张天师觉得我不熟练吗?”

  张鄞说不出什么话,但他听到林十五说这话总觉得心里不舒服,夜里无眠,最后以林十五慢吞吞的说了一句“好困”为收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