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诉不说话了。
狭长的走廊上,灯光昏暗,沉默在二人间静静流淌。
温诉皱紧的眉头一点一点松开,他神色不明,望着卫松寒,一言不发。
比起不想说,更像是被他突如其来的告白搞得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卫松寒喉头发紧,五指微微收拢。等了一会,没等到回复,他道:“你……要不说点什么?”
温诉道:“我……说什么比较好?”
卫松寒:“拒绝还是接受,你总得给个回答吧。”
他的声音听起来硬邦邦的不太高兴,实际上只是二十三年人生里第一次告白后的虚张声势。
那目光也幽幽地,一瞬不瞬地盯着温诉。
温诉低垂的视线扫过卫松寒攥紧的手、抿紧的唇,又抬头看他。
“不是开玩笑?”
卫松寒无语地闷声:“我像是会用这种事开玩笑的人吗?”
确实是,不像。
温诉眯着眼,思考着。灯光将二人的影子在背后的暗红色地毯上拉得斜长,两个人之间只有不足半米的距离。
“那你前两天莫名其妙生气是因为……”温诉说。
“因为我不爽,我他妈胡思乱想。”卫松寒打断他,“我还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过,你就这么怕别人误会什么,不就说明你不想和我扯上关系吗。”
“……”温诉其实没这么想过,“那今天……”
“我他妈吃醋不行吗。”卫松寒毫不客气道。
这下,温诉是彻底有点哑口无言了。
平时那么伶牙俐齿,不动声色的人,这会儿只能杵在他面前,好像忘了自己其实可以回嘴,可以打马虎眼,甚至可以以此讥诮卫松寒一番。
“我不知道,”温诉张了张唇,两三秒后才发出声音,“我不知道你是这么想的。”
“那你现在总知道了吧。”卫松寒的视线就没从他脸上挪开过,“你是怎么想的?”
“我?”
“对,你。”
“……”
温诉脸上没什么表情,难以猜测他此刻的情绪。
卫松寒的双手不禁攥得青筋和骨络都微微凸了起来,那股无处发泄的烦闷和躁动在脑子里肆意窜动。
“你说啊。”卫松寒往前迈了一步,温诉只能后退,最后,一步一步被逼到了墙边。
卫松寒抬起手臂,就把温诉牢牢抵在了自己和墙的中间。
温诉也就比卫松寒矮了一两公分,眼睫抬一抬,两个人就在近距离间四目相视。
他的眼睛是漂亮的浅棕色,连瞳孔里的菱形纹路都清晰可见。
只是卫松寒在其中翻找不出任何自己想看的东西。
他说:“你之前逗我玩的时候不是很开心吗,现在怎么不敢吭声了?”
卫松寒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冲动,往前伸手,稍微往前使下力,就环住温诉的后腰蛮不讲理地把他圈进了自己的怀里,头也抵在他肩膀上。
装死的人有反应了。
他猛地推了他一下,声音绷得很紧。
“卫松寒,你这是告白还是找茬呢?”
“那你就回答我,你不回答我就不松手。”反正都这样了,卫松寒已经什么都不想管了。
温诉:“……”
“你信不信我揍你。”
“我抗揍,揍我也没用。”
温诉大概是真气到了,抬起脚就踹了卫松寒的小腿一下,但卫松寒没感觉到痛。
温诉没用力。
所以他也一动不动。
“……我没觉得你会喜欢我。”
压低的声音顿了好几秒才从面前慢慢传来,卫松寒微微一怔,但温诉偏过了脸,没有看他。
卫松寒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温诉哼道:“没什么意思。字面的意思。你不就是记恨我以前喜欢逗你吗。我以后不逗了行了吧。”
卫松寒道:“……重点是这个?”
温诉道:“难道不是这个吗?”
“……”现在轮到卫松寒想给温诉一拳了。
他的肩膀还被温诉的手抵着,两个人之间被手臂推远了一些距离。温诉背靠着墙,反正就是不让他抱自己,但他明明可以狠狠给卫松寒一脚让他滚。
卫松寒看着看着,忽地嗤笑了声。
温诉就睨他:“干嘛?”
卫松寒道:“我在想,按你平时对人那态度,你要想拒绝早就干脆拒绝了吧。”
他的手还放在温诉的腰上,这个动作其实就已经耗尽了卫松寒的勇气,刚才抱了一下纯粹是超常发挥。
“你如果不愿意,那就拒绝我呗。我保证以后,一个多余的字儿都不会再跟你说。我们就还是同事。偶像和粉丝。”
卫松寒的语气平静,只是那双定定凝视着温诉的眼睛,黑漆漆的,晦暗无光。
温诉那只推拒着他的手臂在这道视线中不由地就丧失了那么一点力气。
慢慢地、慢慢地,他就被靠过来的卫松寒再次抱住。
熟悉的和不熟悉的气息在卫松寒身上,交织着萦绕在温诉的鼻间。那不熟悉的味道像是汗水,又像是卫松寒微微急促的鼻息。
发闷的声音也贴在温诉耳边。
“温诉,你是不是也不是对我完全没感觉的?”
温诉的手指蜷缩了一下,他抿唇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讲话这么直接。”
“别转移话题,问你呢。”
“你先放开我再说。”
“我不。说完了再放。”
主要卫松寒不觉得自己有放开后还敢再抱他第三次的勇气。
温诉只觉得环住自己腰背的两条手臂很烫,透过衣服,炙热的体温好像要浸入进来似的,他的声音磕绊了一下:“卫松寒。”
卫松寒不为所动。
温诉就透了口气,鬓角的碎发蹭在了卫松寒脸上,有点痒痒的。
像是温诉给人的感觉。
“……你让我想想吧。”终于,他听见温诉这样说道。
短短六个字,在卫松寒呆滞住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两遍,直到第三遍,才理解了它的意思。
他有些不敢相信似的:“……真的?”
温诉点了点头。
“想多久?”卫松寒追问道,“一天?一周?一个月?还是一年?”
“你能等得了一年?”温诉好笑。
卫松寒想说一年而已有什么等不了的,胸膛却已经被人反手一推,他不及防,往后退了一步,温诉就从他怀里溜了出去。
慢条斯理地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服,温诉刚才被逼得略显无措的神色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又是完美无缺、笑容得体的小偶像了。
“工作人员还在等我,你自己先回去吧。”温诉道。
卫松寒回过神,对着他的背影道:“我在楼下等你。”
“不要。”
卫松寒:“……”
你他妈到底喜不喜欢我?
卫松寒最后还是在外面找了个没人的咖啡厅,等着温诉结束工作。
他平时不爱喝咖啡,总觉得咖啡里有股怪味。
这大概是小时候看大哥经常喝,觉得喝咖啡好他妈帅,逼着自己喝了一周,最后没忍住喝吐了留下的后遗症。
但刚才点东西时,卫松寒没注意看菜单,冰美式端上来后,卫松寒也心不在焉的,喝了一口,脑子里还在想温诉,一尝这咖啡。
操。
甜的。
……喜欢男人真可怕,苦的东西被他尝出甜味了。
卫松寒又喝了几口,有点神游地刷着手机,今天这个慰问活动拍的照片已经被Rei粉发到论坛里去了。
之前的主流舆论基本都在猜Rei的腿伤严重得跳不了舞,甚至有人猜说不定马上就要灰溜溜地毕业。
今天的照片出来,Rei粉当然要狠狠打这些人的脸。
“大家放心吧,累累哥的状态超级无敌好!!这下要着急的是谁我就不说了XDDD”
“是真的我作证,我是现场的垃圾桶,累哥踩我的时候可用力了,根本不像受伤跳不了舞”
“有请0推再表演一次那个《我推实至名归》”
“……”
Rei粉发帖辟谣,把这几天憋闷的恶气狠狠出了,但帖子下面依旧不乏质疑的回复。
这种小人数派对不是没有先例,但单独给Rei一个人办,其他人的粉觉得不公平也很正常。
“??拜托,场地是我们掏钱租的,拍立得的钱也不是没付,你们有钱也可以跟官方申请啊,请呗”
“谁知道你们累推有没有搞什么迷惑行为,别到时候官方觉得这样不妥,直接不给后面的人办了”
“我们是高素质偶像宅谢谢,谁要是敢搞私联对累哥动手动脚的你可以直接挂,我们内部先正义制裁这种脏东西好吧”
“……”
卫松寒本来是报着看热闹的心态在看,中途还切出去给温诉发了个定位,虽然那边已读没回,但卫松寒心情依旧挺好。
直到看见帖子里最后这条回复。
“私联”
“动手动脚”
……刚才在里面,他好像不仅抱了,还抱了两次。
温诉的腰上覆着薄薄一层肌肉,削痩的一截,虽然隔着衣服,但卫松寒该摸的都摸到了。
他没想特意摸那里来着。
操。
卫松寒现在才后知后觉自己刚才讲话有多二,小学生都讲不出那种矫情吧啦的话吧。
他脑子里又浮现出温诉的脸。
一起住了一周,明明沐浴露洗发水都用的同款,但抱着温诉时,在他身上嗅到就是觉得很不一样。
会让……卫松寒隐隐生出一种冲动。
妈的。
喜欢男人太可怕了。
“……”已经被论坛认证为“脏东西”的卫松寒默默关闭手机,涨红着脸低头埋进了臂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