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诉膝盖往下那一块整个完全青紫着肿起来了,估计得要个七八天才能彻底好完。
卫松寒简单给他处理了下,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正抓着温诉的小腿。
刚才看见伤,他一时没想起来这回事。
什么触感什么温度的都还没来得及反馈给大脑,卫松寒腾地放开手站起来。
“那个,好了。药……你自己拿回去,别忘了擦……”
脑子里一片混乱,他低头盯着地面,非常欲盖弥彰。
好在温诉没什么反应,把裤腿放下去才道:“好。一共多少钱?”
“不用。”
“那怎么行。”温诉道,“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卫松寒下意识道:“我又不……”
他说到一半停住,温诉有些疑惑地挑眉,卫松寒就摸摸鼻子侧过脸:“没什么……反正,钱就算了。”
他不知道自己刚才想说什么。
“我又不是别人”?
但好像又确实只是同事,顶多还有一层偶像和粉丝的关系。怎么看都是“别人”。
反正温诉话里的意思是这样。
不知道为什么,卫松寒心里有点不畅快。
最后温诉还是坚持说A一半给他,卫松寒打死也不要:“说不要就不要,你再一句提钱,我下次不和你单独出来吃东西了。”
温诉闻言愣了一下,卫松寒还没觉得这话哪里不对,就见温诉轻轻地笑了:“还能有下次呀?”
卫松寒:“……”
卫松寒本来就有点发热的耳朵就整个红起来。
好在夜色和灯影把那抹红色影影绰绰地掩盖住了,他赌温诉应该看不出来。大概吧。
明明是冬天,汗水却从额角溢出来,胸腔里的东西也在一上一下,跳动得卫松寒有点心烦、有点不知如何是好。
他声音有些干巴巴的:“你要实在想的话……我倒是无所谓。”
温诉沉默,这几秒对卫松寒来说只感觉很长、很长,长到他开始后悔不该这么讲,温诉却忽然轻不可闻地、慢慢地“嗯”了声。
他没有在看他,不知含着怎样的情绪,只是那声调被微微拉长了,听在耳朵里,像羽毛滑过,有点痒。
卫松寒胸腔里的东西突然间跳得更快、更加剧烈,让人有点喘不过气。
之后,两个人一路无话,温诉腿不方便,卫松寒就叫了个车陪他在路边等。
期间同事那边打了好多个电话过来催他回去,卫松寒一律拒接。
车来了,卫松寒帮温诉关上车门,两个人的视线隔着车窗有那么一秒对上,然后又不约而同地移开。
等到车走了,卫松寒才看到同事给他发了条消息。
“你们俩去玩啥了??怎么不接电话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泡妹呢”
这话放在现在,纯纯属于哪壶不开提哪壶。
卫松寒:“滚。”
同事:“??”
回到家,卫松寒先去冲了个澡,KTV里的暖气都不如他跟温诉在外面待了一小时出的汗多。
比体温稍微低一点的温水从头顶冲下来,卫松寒过热的脑袋才稍微清醒。
一清醒,有件当时没来得及细想的事突然就觉得古怪起来。
温诉腿上的伤,怎么看都不是普通走在路上摔了一跤能搞出来的。
他那个人,说没说谎都不会写在脸上。
但伤口总不会说谎。
卫松寒出来以后,顾不上吹头发,随便擦了擦就翻出微信列表里星夜的头像,直接打了个语音电话过去。
星夜这小子果然没睡,一看就在打游戏,电话那头键盘被敲得噼里啪啦。
“卫松寒?干嘛?大半夜的。”
卫松寒姑且忍了这小子没大没小。
“你们今晚是不是有排练?”
星夜道:“是啊。”
“Rei也在?”
“是啊。”
“他排练的时候正常不?”
“是啊。”
“你他妈再给我说个是试试?”
卫松寒这么讲话还怪吓人的,星夜摘了耳机认真听他说:“什么叫不正常?累哥正常的时候在我眼里就挺不正常的,那算正常还是不正常?”
“……”卫松寒很想照脸给他一拳,你搁这儿给我背绕口令呢?
他忍着脾气说:“比如他今天跳舞的时候动作正不正常,摔没摔过?”
“哦。”星夜道,“那倒没有。虽然零青和陈因经常说累哥这不好那不好的,但累哥底子可好了,我还没见他摔过。”
……那难道不是在练舞室出了问题,真是在路上摔的。
“咋了?累哥出啥事了吗?”
卫松寒本来想挂了,但一想,地偶团里也就只有星夜有他的联系方式,这小子勉强还算是个人。
他干脆道:“对,他好像在哪儿摔了下。不过他那性格肯定不会跟别人讲的。明天排练的时候你多注意一下他好吧。”
星夜道:“你这是给我派任务呢。时薪多少啊?”
卫松寒:“周末带你上大分,我段位2800。”
“???我靠,好,成交!”
温诉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检查了一下,不出意外果然是扭到了。
光是站起来脚踝都隐隐作痛。
昨晚没说是因为卫松寒说不定会拉他去急诊,那就太麻烦了。
温诉盯着腿上的青紫伤痕,想起昨晚,又想起陈因那天在练舞室外跟他说的话。
他平静的眸光微微闪动着,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桌面。
他在考虑,考虑一件事。考虑一件他已经想了很久的事。
所以,这个时候扭到,可能也不算坏事。
温诉本来打算照常去公司,但卫松寒在他还没醒的时候就发了条消息,意思是帮他请了假,让他在家休息。
后面还接了句:“你要有什么非干不可的事,记得悠着点。”
确实非干不可。所以就算不去公司,今天的排练温诉也得去。
“你帮我请假,老板知道吗?”温诉回了句。
谁知卫松寒秒回:“他敢说啥?我揍他。”
温诉就弯了弯眉眼。
很少有一整个上午和下午都没事可做的日子,毕竟周末是属于Rei的工作日,这样难得的休息日温诉也不知道能干什么,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时间过得很慢。
电话号码一直没得来及换,温诉每天都被事情拖着没法去,其实也有点消极的想法,换了也没用,被找到只是时间的问题。
他开始渐渐习惯了每天都有无数个未知号码打进来,虽然还是头痛,睡不着,但看着满屏红点不至于再应激得像去年那时候一样。
中午的时候卫松寒还发了条消息给他:“记得上药啊。”
温诉回他:“卫老师中午吃什么?又是馒头?”
卫松寒发了张照片过来。
是某家馆子的店内,卫松寒桌子对面还有几个人,菜式很丰盛。
温诉想了想,好像是公司对街的一个羊肉馆。
卫松寒:“今天饿了,霸凌小王让他请一顿。”
温诉想笑。
其实已经隐隐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情有时候会因为卫松寒的一句话就变好,而卫松寒对他的态度和以前不太一样。
他们两个现在在做的事是从前不可能做的。
但放在普通同事之间,这也只是正常范畴的社交。
确实,温诉和卫松寒之间没有任何出格的地方。
时间差不多了,温诉起来收拾东西,早早到了舞房。
他是今天第一个来的,陈因见了都愣了三愣,心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咱们今天稍微排练一下,然后就去二楼摄影棚,把宣传图拍了。”她向众人说明今天的安排。
昨晚电闸被关,有人跑来舞房翻东西的事没人察觉,毕竟那个人是跟着温诉来的,也只翻了温诉的东西。其他地方都完好如初。
温诉不说,没人知道。
排练的时候,星夜惦记着卫松寒说好的带自己上大分,特意盯着温诉看了好一会。
并且随时准备冲过去救驾。
但,看了好久,他累哥的动作干脆利落、舞蹈姿势完美,什么都像,就不像腿受伤了的样子。
星夜:??卫松寒蒙我?
拍照的时候就更是了。
因为经纪人跟公司老板口水战了一天,终于让老板点头这次就不让温诉站中间,依旧是稳妥起手,让远来站。温诉和零青一左一右。
这样的例子从前没有过,拍摄时NG了好几次,摄像师最后灵光一闪,让他们三个站得贴近。
远一边搂温诉的肩膀,一边捏零青的下巴。左右两个人的视线都紧紧放在远身上。
最后拍出来的图和春天的生机盎然差得远,但确实又是另一种“春意”。
陈因皱眉看起来相当纠结,和摄影师在一边商量。
温诉就披上外套,去走廊吹风。
远跟着他走出来,依旧是问他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事,温诉都说没有。
末了,远道:“你还是注意点,和卫松寒保持距离。”
他突然这么来一句,没头没尾的,温诉掀起眼皮冷淡地扫他一眼。
远就委婉地道:“他是你同事,又是你粉丝,哪天要是被他看出来了,你是打算不做地偶还是不去上班了?”
温诉道:“他不是那种人。”
远笑道:“你以前跟我提他,都当没他这个人,怎么现在开始替他辩解了?”
温诉有点不耐烦了:“有事直说。”
远道:“我也在各个团里辗转着做了三年地偶了。其实我这段时间一直很后悔,当初是我跟你爸说了这事,他才……”顿了下,看温诉寒了脸色,他就不说了。
“反正,这行我比你了解。你不把地偶和现实分开,总有一天会出事的。粉丝就只能是粉丝。和粉丝私联的地偶,没有一个还能在这行干下去。”
温诉觉得他不仅小题大做,还杞人忧天。
“所以你的意思是什么?”他的语气不大客气,“觉得我是同性恋?”
“我当然希望你不是,我……”
旁边楼梯间的门忽然被打开,两个人止住话头,就见一男一女有些疑惑地盯着他们。
“你们在这儿干嘛呢?聊天?”男人关上门。
“随便透透气,里头太闷了。”温诉闲闲道,“卡子哥,经纪人刚才还叫你呢。”
Luca的年纪是团里第二,比温诉还大一岁,平时人比较低调,偏偏公司在舞台上给他的人设是狂野霸总,所以在舞台上消耗完情绪,Luca通常下台就直接痿掉。
温诉没和他说过几句话。只记得陈因经常念叨老板判断失误给错了人设。
“哦,那我马上过去。”Luca跟身后的女生示意了一下,女生就红着脸走了。
等Luca也走了,温诉才道:“卡子哥不会觉得没人发现吧。”
远叹气:“他跟经纪人说是表妹,但陈因会信才有鬼了。主要卡子人气一般,这段时间排期又忙,大家暂时没空管他。这怎么都把人带来舞房了……”
“是啊,”温诉低哼了声,“所以你有空还是多管管他吧。”
远还想再说什么,温诉起身走了。
远:“……”
结果温诉到最后也没有肯定他的疑问,但……好像也没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