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来深呼吸了两次,那记者右手紧紧攥着话筒,一口气将一连串的问题抛了出来。
虽然主持人反复强调一个记者只能问一个问题,但显然阻挡不了他此刻这架势。
“首先,恭喜您为华国拿到历史上第一枚花滑奥运金牌!想请问一下,您现在心情如何?能够和大家分享一下自由滑时的心情吗?在俄罗斯选手的主场是不是压力很大,有没有紧张?拿到奥运金牌以后有什么计划和安排吗?”
“好多问题啊。”何彗刚开口,意识到现场的翻译还没翻译,又放下话筒。
现场响起一片哄笑声,那记者总算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摸了摸后脑勺。
“您看着回答就好。”在同行们炙热的眼神中,黄衣服记者决定投降。
何彗的回答其实很简短,上辈子多的是随便上台讲两句的时刻,面对这些听上去就很官方的问题,她对答如流。
“应该没有人拿到冠军会不激动吧?”
现场又是一片笑声,好像在说,瞧瞧谁又问了一个蠢问题。黄衣服记者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很开心我能够按照预定的计划在自由滑中完成三个四周。之前也有不少声音觉得四周跳是女选手无法攻克的难度,那今天的这场自由滑,应该算是给出了一个截然不同的答案。”
“因为不仅仅是我,图尔斯也拿出了四周跳,安娜离成功的四周跳也只剩下最后一步。”
何彗的声音清脆,掷地有声。
“我应该感谢俄罗斯主场和优秀选手们给我的压力,让我获得了足够的动力,去攻克更多的难度动作,去挑战自我,努力登上最高领奖台。”
在场能够听懂的记者,几乎都被何彗的发言打动了。她将回答提升到了更高的角度,让原本的竞争被消解,变成了集体地向前。
原本有些躁动不安的记者们渐渐在何彗的声音中平静下来。
“这是我拿到的第一块奥运金牌,我希望在未来能夺得更多的金牌,下一个周期的平昌,甚至是八年后。我知道,这对职业生涯通常很短暂的女选手来说,是天方夜谭,但我想去尝试一下。”何彗本来想说八年后的北京,却突然意识到此刻北京还没有申奥成功,又吞回了肚子。
记者们认真地聆听着何彗绘制的宏伟蓝图。那张蓝图很纯粹,说的是她关于花滑的未来道路,也是关于整个行业的期待之声。
“我也希望我这个冠军能够让更多人了解花滑,爱上花滑。国内花滑相关的产业发展得并不完善,我希望这是一个改善的契机。”
何彗的回答带着远超出其年龄阅历的老成。
主持人点头:“谢谢!时间关系,我们只能再请一位记者提问。”
......
记者提问,何彗回答。何彗对于这个流程十分熟悉,更是表现出超同龄人的情商和话术水平,既幽默又真诚,仅靠着一场赛后发布会,就成功荣升记者们心目中最爱采访的运动员top名单。
*
何彗夺冠的一天相当漫长,在经历过狂喜的颁奖和真挚的赛后发布会后,何彗还配合兴奋剂官员们完成了照例的检查。
一般来说,奖牌获得者是必检,其他排名靠后的选手则是随机。
等到一切完成,何彗回到运动员村的房间,快速洗漱完毕。
抬眼,已经是午夜十二点。
叮咚——
“是我,你林姐。”
林晓曼提前一天的晚上,特地敲响了何彗的房间。
何彗打开门,等来的不是南瓜马车的童话降临,而是林晓曼的火急火燎。
“怎么了?”
林晓曼撇撇嘴,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你表演滑还记得吧?”
何彗作为索契冬奥会花滑女单的冠军,受邀参与第二天的表演滑。
她缓缓闭上了双眼,对林晓曼到来的用意心知肚明。
好家伙,午夜十二点原来是凶铃?不是,原来是自家教练担心她重蹈覆辙,在冬奥会上开天窗!
“我当然记得!”何彗用力将因为疲惫而耷拉的眼皮睁开,“我闭关训练的时候一周还会滑一次,动作都记得,你当时还在旁边看着呢。”
林晓曼陷入回忆,半晌点点头:“好像是哦......”
“但是,你明天闹钟定了吗?下午要先彩排一下的,冬奥会迟到影响不好。”
林晓曼目前的心态属于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就怕何彗夺冠太兴奋,又把一些事情给抛诸脑后了。
何彗点点头,甚至摸出手机,打开闹钟界面给林晓曼看。
林晓曼这才松了口气,扬起嘴角:“那没事了,晚安。”
何彗叹了口气,无奈回道:“晚安。”
次日,当何彗准时按照约定出现在食堂的时候,林晓曼心中积攒的最后一丝担忧,也终于是烟消云散了。
*
冬奥会的花滑表演滑水平非常高,选手们一个接一个在冰场上展现出风格各异的表演。
何彗被安排在表演滑倒数第二个上场。压轴出场的是来自东道主的双人滑选手。
而这也是最让华国网友们期待的一个节目。
何彗本赛季的表演滑曲目来自动画电影《冰雪奇缘》的主题曲《let it go》。
这首歌当年一上市,就因为其旋律和歌词,引得人们竞相翻唱。
何彗也是看完电影就爱上了这首歌,说作为表演滑曲目尤为合适。
林晓曼对此持赞成意见。她一直觉得,这首歌和何大小姐的气质十分匹配。
“欢迎花样滑冰女子单人滑冠军,来自华国的何彗!”主持人的报幕和比赛时多了一串荣誉头衔。
何彗今天的打扮很特别、很童话,真的像是动画片里走出来的公主。
为了更好地表现歌曲的内容,她戴上金色的假发,假发有一条和电影里艾莎公主一模一样的麻花辫。头顶还有一顶水晶王冠,被牢牢固定在了假发上。
何彗身上则穿着镶满水钻的湖蓝色小裙子,蓝色的饱和度和明度恰到好处,在一束聚光灯下反射出光芒。
「啊啊啊,我最喜欢的冰雪女王何彗终于要出场了!!」
「在之前华国杯的表演滑看过一遍,女鹅真的超级可爱,还会在场上给我们施魔法!!」
「给不知道的朋友们科普一下,何彗头上那顶王冠是真的钻石做的,大牌工艺,至少七位数!」
尽管戴着如此昂贵王冠,但何彗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拘谨。
音乐一响,她便在冰场上肆意地滑行而起,肢体随着心意舞动。
在let it go的歌声中,何彗在冰面上画着半圆,画出漂亮顺畅的S
型。
表演滑是在下个赛季新规实施前唯一可以使用带歌词音乐的地方。比起纯音乐,歌词有时也是一种情感表达的提示,让观众更能沉浸其中。
何彗认真地表演着歌词诉说的内容。
比如说到“queen”的时候,她用双手比成王冠的样子,戴到了自己的头上,上位者感十足,嘴角的笑意绽放。
何彗的表演滑从来不吝啬给观众们献上最高难度的跳跃。甚至,她十分珍惜每一个可以在成套中加入跳跃的机会。
于是,当歌词唱到“well now they know”的时候,何彗乘风而起,跳了一个4Lz。
惊人的跳跃高度冲击着观众们的视觉,在一声重音中何彗轻巧落地。
场内惊呼声没有意外地连成一片。
「呜呜呜,我愿宣布4Lz成为何彗的新铁板!」
「我要是通常表演的男选手,估计都要压力爆表了,和何彗的难度比起来,他们整个就是同志还需努力的状态。」
音乐继续,到了脍炙人口的副歌部分,场内甚至有情不自禁跟唱的观众,将气氛渲染到更高处。
何彗如同动画片中的艾莎公主,大手一挥,像是要把周围一切都结上冰。
她调皮地模仿艾莎公主的样子,耸耸肩又抬手,仿佛真的有魔法从她的手中发射而出。
观众已经完全沉浸在何彗的表演中,配合着她的手势,欢呼声左边刚落,右侧便起。
「笑死了,观众的呼声真是指哪儿响哪儿啊?」
「后期老师在哪里?!快给我们公主加个结冰特效啊!!」
「呜呜呜,调皮可爱灵动又霸气的女鹅,我太喜欢这个赛季的表演滑了!」
现场的观众配合,网上的冰迷们更是恨不得能亲临现场。
何彗随后来了一串换足的蹲转,一共变换了四种不同的姿态。她的轴很正,转速很快。
到第二次“let it go”的主旋律响起的时候,何彗在场上又立刻跳了一个3A+3T。
恰巧两次起跳都踩在了重音上,显得格外气势磅礴。
冰刀划过,冰面上冰碴飞溅而起。
何彗从冰场短边的一侧,一路做着各种绚丽的步伐,在追光灯的聚焦之下,利落又张扬地完成了整个冰场的穿越。
滑行的最后是一个返程的燕式巡场。
仿佛在说,瞧吧,她是青少年组拿遍冠军的天才少女,是成年组连续夺下分站赛、总决赛和奥运冠军的四周跳开创者,是在华国掀起一阵花滑热的领军人物。
何彗此刻在聚光灯下的不断地闪闪发着光,头顶的王冠则折射出令人眩晕的迷人光彩。
她是所有人视觉的焦点,是闯进现实的艾莎公主。
音乐的主旋律再次重复,何彗动情地投入其中,手臂扬起。
最后,何彗在冰场上飞跃而起,做了一个飘逸的跳接燕式旋转,将乐曲推向最后的高-潮和辉煌。
“何彗!”“bravo!!”
哪怕不是在主场,何彗也总是会用自己的实力征服所有人,让人心甘情愿地成为她的粉丝。
音乐结束,何彗这短暂的冰上公主的人生便落下了帷幕。
她向四周行礼,辫子因为惯性从身后甩到了胸前。
何彗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右手放在胸前,感受到胸膛心脏处传来的有力跳动。
她两次人生的第一届冬奥会,就这样落幕了呀。
何彗感觉鼻头一酸,眼睛里突然涌现出难以抑制的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眼泪夺眶而出后顺着脸颊流下,将考斯滕的领口都打湿。
「呜呜呜,女鹅怎么拿冠军还哭了,不要哭,妈妈真的很心疼!」
「鼻头红彤彤的,眼睛也红彤彤的,手还因为冰场冷冻得红彤彤的,救命,想立刻穿进电视里,摸摸我宝贝的脑袋。」
「啊?我怎么才知道何彗?她也太强了吧?垂直入坑了!」
何彗的这一场表演滑,成功吸引了更多的粉丝了解到花滑,走进花滑的世界。
林晓曼这里收到的教练申请更多了,甚至连国家队领导都开始旁敲侧击问她有没有再带几个新人的想法。
“你为什么不带新人?”某天训练,何彗开门见山问道。
“我有你就够了。”
何彗一怔,有我就够了?
“那不就是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了?”何彗反问。
“那我挑的这颗蛋,一定能孵化出最漂亮的凤凰。”
何彗笑了一下:“真是自信。”
“那你可别让我失望。”
“一定。”
*
夺冠后,何彗的索契之旅就显得闲适自在多了。队里对于她这个为国争光的金牌选手的态度那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何彗说要和家人顺便在索契和周边转一圈的想法,也是一下被批准了。
“欢迎我们的奥运冠军回家!”
何彗一从运动员村出来,路雁风、何建木和路星三个人就整整齐齐地站成一排,热烈的迎接她。
当然,这声欢迎主要还是来自自家爸妈,而路星小朋友别看在场下加油声喊得起劲,到了真和姐姐面对面相见的场合,反而又没了声音。
何彗撇了路星一眼。
行吧,谁能傲娇得过你呀。
于是,何彗径直朝路雁风和何建木走去,闯进了两人的拥抱。
她从两人肩膀缝隙处探出头来,朝路星做了个鬼脸,成功收获对方表面不在意的转头,和其实心里很在意的撅嘴。
何彗悄悄朝路星招了下手。
路星虽然脸上还是不情愿,但脚步一动,还是朝着三个人的方向走来,加入了这个拥抱。
一行人度假的目的地在位于艾布加山脉之上的玫瑰庄园,这里以自然风光闻名,冬季还有吸引无数游人的滑雪雪道。
“你想滑雪吗?”路雁风在车上问何彗。
何彗下意识摇头,她的脑海中猛然涌现出上辈子让她丧命的雪崩,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她忽然想到这辈子因为职业花滑的原因,自己甚至还没机会上雪场,一是每天的时间很紧张,二是滑雪的尽头多半是骨科。
她要是伤了,还怎么比赛?
“我下个月还要参加世锦赛呢。”何彗此话一出口,家人们也纷纷表示理解。
路星一脸惋惜地感叹:“啊呀,那你要错过这么好的雪场咯。我还想说这是个绝妙的家庭活动呢!”
“没事,家庭活动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爬山。”
何彗狡黠一笑。据她了解,自家妹妹最讨厌的就是爬山。
果然,只见路星的脸皱成一团,撇嘴:“我可以拒绝吗?”
“你问爸妈?”
“你姐不能打着石膏去参加闭幕式吧?”何建木解释道,“爬山有利于身体健康。”
路星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路雁风身上,转头望去,一双眼睛可怜巴巴,甚至还憋出了两滴泪花。
这操作把一旁的何彗都看懵了,在心里连连感叹果然人生如戏。
但路雁风并没有被路星的眼泪打动,决定一碗水端平。
“这样,我们预留一天自由活动的时间,想去滑雪的就可以去。但是大家一起的活动,我们还是去爬山好吗?”
路星还能说什么?!
她像是夏日里被晒蔫的花朵,耷拉着脑袋,只得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何彗得逞地勾起嘴角,让路星立马撇过头哼了一声。
*
艾布加山脉的制高点是玫瑰峰,何彗一行人本次登山行程的重点就在这里。
徒步登山和普通的爬山还是有一些区别的,主要在于,登山的路线基本没有修栈道的,连带着那种后天砌的石头路基本也没有。
如果是人流量多一些的登山路线,通常有前人用脚丈量探索出的路线,但有的时候脚印踩出的路会消失,山林里没有信号,没办法登顶,也没办法下山。
一旦出现这种尴尬的情况,危险就降临了。
安全起见,何建木在当地找了专业的会说中文的向导,帮助他们达到旅行的终点。
有了当地人的指引,这趟登山之旅倒也很顺利。向导知道他们都是新手徒步客,也特地寻找了好走的路线,尽量不给他们挑战高难度。
但毕竟山高路远,怎么会完全轻松?
一开始,路星还信心满满,但在走了三分之一,路星就累得满脸通红、气喘吁吁的。
反观旁边的何彗,脸不红心不跳,几乎都没怎么出汗,和向导一样游刃有余。
毕竟花滑运动员们看着瘦弱,但每天的训练量可不是开玩笑的。
“你的体能好可怕!”
路星找了一颗横倒的大树干坐下,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生无可恋地抬头看了一眼高耸入云且一眼望不到顶的山坡。
“我想念雪场的索道了......”路星怨念地低喃。
向导笑了笑,从背包里取出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递给路星。
“我们爬的是南坡,再走大概十五分钟,有一个瀑布公园,你可以在那儿散步休息。”
向导的话像是沙漠中的绿洲,给了快想要放弃的路星希望。
“真的吗?!瀑布公园是不是很漂亮?”
“很漂亮。”
路星听完眼睛一下亮了起来:“那肯定有很多可以采风收集灵感的地方!”
“嗯,我们星星最棒了!肯定能顺利到达顶峰的!”路雁风揉揉路星的脑袋,给予她爱的鼓励。
何彗看着又充满干劲的路星,在心里默默为她点了一根蜡烛。
怎么说呢?何彗可不敢告诉自家妹妹,向导说的时间和真正需要的时间,可能中间还存在着一个薛定谔的比例尺。
果不其然,一行人又走了十五分钟,却连瀑布公园的影子都没见到。
路星又不想干了,一屁股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
“你们骗人。”
“那你不想去瀑布公园了?”何彗单刀直入。
虽然和路星相处的时候大部分都在拌嘴,但何彗很了解这个妹妹。
——她是那种嘴上说再也不卷,但是会偷偷努力的人。
“谁说不去了?”路星又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咬着牙往上爬。
再十分钟后,门德里哈瀑布公园的大门终于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门德里哈瀑布公园确实很漂亮,路星好奇又欢快地在公园里漫步探索。
何彗则站在树林中深呼吸,感受着天然氧吧的魅力。
何建木走到她的身边,说道:“恭喜拿金牌,我们都为你骄傲。”
“谢谢。”何彗想,父亲这是不再纠结让自己继承家业的事情了?
何建木又夸了何彗几句,大概是什么跳跃飘逸、表演动人之类的话。何彗一一点头应下。
何建木暂停了片刻,突然还想说什么:“那个......”
哒哒哒——
一阵欢快而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是飞奔而来的路星。
“这个瀑布公园超有意思的!你们怎么不多转一转?”路星好奇地看着两个站桩的人,撇撇嘴。
父女间久违的话被打断,他点点头,应着路星的话。
何彗则直接向前奔跑起来,就像是晨跑一样,速度一下就起来了。
路星看着一下跑出十几米的何彗,目光中带着敬佩。
......
“走吧,我们沿着南坡继续往上。”向导的话对路星来说,是个噩耗。
“我能不能就在公园等大家?”路星做着最后挣扎。
路雁风温柔的声音莫名让人感到力量:“再坚持一下吧。”
于是,一家四口重新踏上了去玫瑰峰顶的路途。
沿途云雾缭绕,风将云幻化成不同的样貌,好似有魔法。
路星在瀑布公园恢复了大半活力,对登山也更为熟悉,爬得更快了。
又两个小时,山川溪流云海,皆在脚下流动。
“我、我竟然爬上来了!”路星是最激动的,一开始最不想爬的人,现在叉着腰俯视着城市。
何彗随便找了一片草地坐下,静静地在云端看着脚下的一切,感受古人会当凌绝顶的美妙。
她喜欢高处的感觉,什么也不敢看着云起云落,也完全没有浪费时间的感觉。
路雁风和何建木看上去心情也不错,两个人小声讨论着什么,脸上都是幸福的模样。
“我给你们拍照吧。”向导说。
“好啊。”没人拒绝。
于是,一家四口在玫瑰峰拍下了一张其乐融融的全家福。
——何彗和路星在中间笑容灿烂,何建木和路雁风站在两边,搂着两个孩子。
家庭活动获得成功,如果一切定格在这个时刻,那将无比温馨。
回去的路上,大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看上去颇为其乐融融。
刚到达家人下榻的酒店顶层套房后,何建木突然把转身想要离开的何彗叫住。
“何彗。”
他似乎是想把公园里没说完的话继续,用手示意何彗坐到沙发上。
何彗点头,看了眼路雁风,发现路雁风也很快在沙发椅上坐下。
她的心里升起一阵不详的预感。
下一秒,何建木低沉着嗓音,开口问道:“你有想过什么时候退役吗?”
轰——
何彗感觉自己脑袋一瞬间炸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