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
宁晋溪批改完奏折后都已经是半夜了, 想着徐然今天掉进了明湖还泡了那么久,心绪不宁的,想着去看看徐然也好安心。
今夜的风格外的温柔, 别院的竹叶被吹得莎莎作响。房间里的徐然发起了高热,整个人被烧得透红, 脸颊透着一抹不自然的潮红, 沈如月正有条不絮的替徐然降体温。
“你说她逞什么能,昨天喝多了伤了身体, 今天又在水里泡了这这么久。”严明礼在房间里面走来走去的嘟囔道。
严明礼嘴上在埋怨徐然逞能,心里却在后悔, 没有在徐然下水的第一时间将徐然捞起来。让她自己游了那么远才上岸。
“你别走来走去了, 这里没你啥事, 你去休息吧,别两个都倒下了。”沈如月将沾了冷水的帕子往徐然额头上贴。
“我不放心,我要在这里看着 。”严明礼说完也不走动了,走到桌子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坐下来了。
“行,你在这里坐也无用, 你再去打盆水进来。”沈如月撩开纱帘隔断将水盆递出来给严明礼让他去换新的水来。
“我没事,你们都去休息吧, 我睡一觉就好了。”徐然迷迷糊糊在后面得床上撑起半边身子说道。
“哎,你快躺下,这么一冷一热的会加重风寒的,这李小姐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 你这么帮她。”沈如月刚刚将盆递出去, 徐然就不省心的撑起来了。
“只是觉得是个可怜人吧了。”徐然实在撑不住又躺回去了。
“就你怜香惜玉。”沈如月看着外面进来的宁晋溪, 想行礼被宁晋溪摆手打断了。
徐然没有察觉宁晋溪来了,还在继续嘟囔着“中都城中的贵女, 又有谁可以能真正的为自己而活呐?” 宁晋溪撩开纱帘进到里面,徐然已经闭眼仰面躺下了,根本就注意到宁晋溪进来了,加上发着高热,五感不似平常那么警惕。
“殿下所谋之事要为晋国女子求得一份平等,何其不易。”徐然用手扶住自己额头上的冷帕说道。
正当宁晋溪想搭话时,严明礼的声音传进来了“内官大人来了,是殿下派您来的把,徐然在里,快请进。”极具穿透力的传入徐然迷迷糊糊的脑子里面只剩下殿下二字。
徐然挣扎着想起身,一睁眼便看见宁晋溪站在自己床头,以为自己发高热产生幻觉,还在眨了眨眼试探真假。
“小心些,发发汗才能好。”宁晋溪看着那不省心的又想起来,连忙俯身将徐然扶住,两人离得近极了,近到徐然嗅觉丢失的鼻腔里都充满了宁晋溪身上的熏香。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动作,直到沈如月一声轻咳。
宁晋溪也察觉有些亲密了,不动声色的将徐然扶着躺下后,直起身子往后退了一步,徐然还发着高热没有发现宁晋溪的小动作。
沈如月将一旁的凳子搬过来让宁晋溪坐。自己则站在床边接过严明礼隔着纱帘递进来的水盆,取下徐然额头上不知掉下来几次的冷帕换上新的。
做完这一切后,沈如月识时务的退下了。
“殿下怎的来了”徐然还是一手扶着额头上的冷帕,一手攥着被子,眼睛微微眯着,脑子涨涨的疼,刚刚喝了药才好了些。
“来看看你。”宁晋溪想问徐然,李家小姐都说了些什么,让她如此帮她,在这样的天气下游回岸边。可是话到嘴边,看着徐然这样子,责问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罢了,此事徐然已经处理的很好了,除了自己受了风寒外。
徐然很想强撑着把今晚的事一一告诉宁晋溪,想不闭眼睡过去,可是眼皮一直打架,不知不觉的没了意识,放在额头上的手也滑落。
宁晋溪微微叹了气后帮徐然将冷帕换了个新的,再把徐然的手放好,才撩开纱帘离开。
深夜的李府,也很热闹,如果说长公主的别院的风声是温柔的,那么李府里面的风声是恼人的。
“没用的东西,连个人都看不住,还让王家那小子把你妹妹救起来了。还是严家那小子给递的披风,你这个当哥哥的就没有一点用处吗?”李家主自从李家长子回来后就一直让他跪在书房里面,直到夜深人静的才去书房见他。
“父亲,孩儿也没想徐然会直接离开,这也不能全怪孩儿,是妹妹自己不能让徐卓对她一见倾心。”李家长子见李家主来了,连忙跪着往李家主那边靠,急切想摆脱自己的无能。
“哼。”李家主一把扯出被李家长子攥着的衣角,不去看跪在地上的儿子,径直走到高堂上的太师椅上坐着。
“起来吧。”李家主端坐在太师椅上面,有些轻蔑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李家长子说道。非嫡出的东西就是这么不中用。
李家长子颤颤巍巍的起身,不敢去揉早已跪麻了膝盖,直挺挺的站着。等着李家主的训话。
“明日你将你妹妹寻死觅活的消息散播出去,要是这点事情都做不好的话,你这长子也当到头了。”李家主正眼都没有瞧上李家长子一眼,起身离开了。
李家没有嫡子,李家主母只生下一个女儿,而李家主其他的小妾生下的都是儿子,而李家主自己是庶子出身,对自己庶子成为家主的事情耿耿于怀,说是自卑不为过。
李家主自己是庶子出身,还看不起同为庶子的儿子,唯一给过好脸色的也只有长子了。
李家之所以拿李小姐出来做交易是真的没有女儿了,全家就只有一个女儿,就算是这样,在权势面前,李家主依然将李小姐推出去。
李小姐的小院相对其他的哥哥们,住得还是要好上一些,此时的李家主母正握着李小姐的手哭泣着。
“我的儿啊,苦了你了,都怪母亲无能,不能与你父亲抗衡。”李母边说边用手帕擦拭着自己眼泪。
而李小姐倚靠在床头,淡淡地看着自己母亲的演戏,如果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前,自己或许还会相信自己的母亲是会自己的幸福而考虑。
李小姐与王家旁系王满,相识于一场踏春,那时候还民风还没有因为长公主而变得如此开放,贵女能出去的机会极少,所以那次踏春李小姐极其看重。
那次踏青李小小姐想试着骑马,最后马受惊了,被马带着在草地上奔跑,吓得李小姐紧紧拽着麻绳不敢松手。
王满就是这个时候出手相助,用蛮力将马拽停了下来,手被粗糙的缰绳莫得血肉模糊,背在身后,怕养在闺阁里的小姐看见血会害怕。
这次过后又在大大小小的宴会上有过几次照面,一来二去的,两人便熟络了起来。
这件事情本来不被李家主知晓,只怪李小姐太过于信任自己的母亲了,以为母亲会替自己隐瞒下来,谁知道第二天父亲就知道了,还当众打了李小姐一巴掌,临走时还骂了一句不知羞耻。
自此李小姐对自己的母亲越发失望,所以哪怕是李母表现得在如何伤心,李小姐内心也起不起半点漪涟。
等李母终于哭够了,戏也演足了,才道出此行真正的目的。
“女儿啊,母亲也是为了你好,徐卓比起那王家旁系好太多了,更何况那王家向来与我们李家不和。”李母是过来传达李家主的话,让李小姐说是徐然救的她,自己的身子被徐然碰到了。
李家当然可以颠倒黑白,反正那船上都是请的都是与李家要好的世家子弟,只是严明礼一人所言,怎么能和一群人的证言相对抗。
李小姐一听李母说这话,不怒反笑,李母还以为李小姐被说动了,一阵宽慰李小姐嫁给徐然,将来就是大将军夫人,可比嫁给王满会有福得多。
李小姐此时根本没有听李母在说什么,只是觉得自己拖累了徐然,有些对不住人家,又想到自己与王满怕是此生无缘了。
此局也许只有自己离开这人世才能平息此事,让父亲死了这条心。
“噗.....”李小姐伤心到了极致竟然吐出一口鲜血,李母被吓到了,赶忙叫人请医师来,还派人去禀告李家主。
此时的李家主,还在想如何谋划下一步棋子,如何将此事告到皇上哪里去,若是直接告上去,又有些小题大做的感觉,不甚好。
心情正烦闷时,家丁来报,小姐吐血了。
李家主一听赶忙叫住家丁把去请医师的人拦下来,让人取来李家的腰牌,让人去皇宫里面请太医来为李小姐诊治。
若是此时进宫请太医,明日必会被皇帝知晓,按照皇帝的习惯,也一定会下了早朝后肯定会留下自己关心一二。
可以借此机会将今夜的事,禀告皇上,让皇上做主,结果必然是徐然娶了李小姐收场。
宁晋溪再一次回到长公主府后,想着徐然那病怏怏的样子,心里就一阵窝火,这李家做事真的不留余地。
徐然娶不娶李家小姐另说,这李家小姐的名声怕是不会好到哪里去了。
宁晋溪叹了口气,守在李府的人此时也派人回来传信。
“殿下,李府派人进宫请太医了。”翠菊从门外将消息递进来。
没等宁晋溪作出反应,又有派出的探子回报,证实了今夜救起李小姐的人正是王家旁系王满。
“有趣,真是有趣。”宁晋溪听完一阵感叹,这李家与王家向来不和,如今居然还有小辈两情相悦。 王家如今还动不得,但是这李家根基可没有王家那么深,给李家松松土不算为难。
“殿下。”翠菊看着宁晋溪听完探子的话后,笑得越发高兴,有些担心的喊道。
“无事,明日去把王满请去别院。让沈如月和严明礼应付吧。”宁晋溪说完挥挥手,示意人都下去吧。
翠菊赶忙去备好水,好让主子梳洗后休息了,今夜事赶事,连自己都觉得有些疲倦了,更别说长公主本人。
翠菊觉得长公主对徐然是真的不一样,换了其他人,长公主只会派人去看着就好,根本不会亲自去。
“难道是因为徐校尉是女子,殿下会格外的怜惜。”翠菊一边安排人去备水一边想道。
等宁晋溪准备入睡时,离天亮也不远了,只能浅浅的休息一阵了,好在徐然那边有沈如月守着,不必太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