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王侯【完结】>第九十八章

  ◎楼上王爷怒恶狗,楼下公子谋深算◎

  贺奉昌话音刚落, 外头又传来杯碗碟块摔落地上的破碎声,紧接着又是方才那人怒声破口大骂:

  “你奶奶个狗/娘/养的还真敢对爷我动手了现在!我/操/你娘的老子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瞧瞧我还真不敢回去给我老子上香了他娘的!”

  “你们这些江中人就是这样讲礼的吗!?”这时对方的人应是再也受不了那人抄家骂娘的粗晦谩骂,怒声驳斥道, “这些个事儿,要发生在俺们那地儿, 你们那蹄子都给砍下来!还说什么江中出君子,雅士如遍地。我呸!原来这你们的君子就这副狗德行!俺们今儿可是涨见识了!”

  “哟吼!?现在你们这些蛮子, 到了爷的地盘还给长脸了不是?我今天就看看你们到底有多少能耐...”

  楼下的争吵谩骂连带着众人推搡的声音传到二楼,谢宁本已被此粗言秽语吵得脑袋发昏生疼, 他不耐烦地转头看着江面, 却一片模糊混沌让他心中更觉烦躁。

  这时屏风后一侍应敲了敲屏风木骨,然后才提着水壶走进来跪下仔细地检查茶炉中水是否还足够, 而谢宁此时也皱眉缓缓回头, 冯晋一见立刻会意, 连忙便向那侍应打听道:“楼下是怎么回事?怎么吵成这样?”

  那侍应小心谨慎地扫了在座三人一眼,才小声说道:“我们楼里最近来了一位抚琴的姑娘,结果鸿武营的人来了就在那儿对人家动手动脚的, 那姑娘年纪小又是新来的, 心里便害怕想要躲开, 结果他们的人还是不依不饶不止, 见那姑娘始终不从, 便扇了她一巴掌...”

  谢宁听到此处心中早已怒火油生,忍不住便愤然打断道:“这是你们楼里自己的人被欺负了, 你们也没人上前帮忙的吗?”

  那侍应见谢宁脸色如铁,语气冰冷, 瞬间被吓得连忙放下水壶双手按在地上瑟瑟发抖道:“殿下恕罪啊...不是我们不想帮她, 只是...只是这刚好我们掌柜的也不在, 剩下我们这些做小的...谁...谁敢忤了鸿武营的意啊...”

  曾经民间有一传言,京中两恶狗,许府与陈侯。

  许府说的是曾经在许卓未手上的明校府,陈侯指的便是中郎将陈翘帐下的鸿武营。如今明校府虽仍旧是所到之处风声鹤唳,但在温剑带领下也再无胡作非为,如此便只剩鸿武营的人在京中越发恃势凌弱。

  鸿武营带头的那位都已经是骄纵跋扈,草菅人命,更不要说他手下的人作风有多嚣张,这些事情在京城中早已不是一天两天之事。

  谢宁并非不知如此这些,却更是因为知道后才越发的觉得心中发堵,他厌烦地又回头看向江上,没有再说话。

  冯晋又问:“那这又跟淋北的人有什么关系?”

  侍应惧色不减,颤颤回答道:“这不是正巧今日淋北使团的人也到我们楼里喝茶,便刚好瞧见了鸿武营的人在闹事,他们看不过眼便上去出手阻拦,这不就给打起来了嘛...”

  见侍应越说越委屈,在场三人心中是越发痛恨恼怒,贺奉昌一届武夫更是忍无可忍,却深谙此时不宜再有声张,便只好压低声音痛骂道:“这鸿武营的都是什么狗东西,净是给丢了咱江中颜面...”

  只是说着,又瞧见谢宁面若冰霜眉心紧皱,他也知谢宁此时心中定是焦躁,自己多说也是无益,便顿时收口不再多言。

  此时谢宁却忽然拿过茶杯一饮而尽,将茶杯随意丢在桌面后便站起要离开,贺奉昌和冯晋一时诧异没反应过来,对视一眼后二人也赶紧跟着站起,贺奉昌更是焦急道:“殿...殿下...那这事儿...”

  “走吧,”谢宁边往外走边冷声道,“这事不是我们现在应该碰的。”

  贺奉昌二人又在此对视一眼,半晌后才醒悟过来其话深意,不由顿觉感叹,便也不再多言就跟在谢宁身后从楼梯走下。

  谢宁本欲绕开正厅从侧门而出,怎料他刚从屏风后走出来,便被一淋北使团的人眼尖瞧见,就当谢宁疾步从昏暗中走去时,那人却忽然对着他这边大喊一声:“诶!那不就是你们的淮南世子殿下嘛!这好!诶!世子殿下!您快来给俺们主持公道啊!”

  贺奉昌跟在其后,顿时便压抑怒火对着谢宁说:“殿下您别管他们,我去应付着便是,你们先回去...”

  谁知贺奉昌话没说完,谢宁却已经黑着脸往人群方向走去,周遭围起看热闹的人立刻向两边散去给他让出一条通道,但谢宁却在半路停下,目光直勾勾地盯在台下那个衣衫不整脸上布满淤青血口的女子身上。

  那女子正蜷缩在台下一个角落,双手紧紧抱住双膝一直在不停发颤,眼神涣散看着地面,身边也围了两个楼里的人,可她却是仍然不知言语不知哭泣。

  半晌后,谢宁才漠然往前走,本在厮打的二人也同时停下了动作看向他,此时鸿武营的那位断然是占了上风,只见他的手正拽在那淋北人衣领上,已经将他整个人摁倒在桌上。

  谢宁不苟言笑地走上前,忽然一手揪住那鸿武营的人的领子紧接着猛然用力往上一提,然后又是往外一推,那人措不及防便四脚朝天摔在地上。

  而那人早就火遮双眼此时更是心中不服,本想撑着站起抡起拳头便向谢宁挥去,却他身边的同伴本见到谢宁时脸上起哄的笑意便骤然消失,此时更加是连忙上前将其抱住,其中一位还略显胆怯地在他耳边小声说:“算了算了...中郎将说过,咱不要跟淮南谢家的人闹...”

  见那人脸上写满不甘依然还想挣扎,谢宁便走到他面前,狠狠地盯着那人,又冷眼扫了其身后一圈,厉声骂道:“鸿武营平时就是这样管自己的人吗?你们这是在自己家门口给自己丢脸,丢的是天子的颜面!简直不知所谓!”

  说完才转身双手扶起那淋北人,却依然语气冷淡地说道:“多有得罪,还望阁下不要见怪。”

  那淋北人连忙后退两步双手作揖对着谢宁恭恭敬敬地行礼致谢,谢宁却再无多说,转身便往外走,只是走到那姑娘面前时却又停下,从怀中拿出一锭银子,然后弯腰放在她面前,低声对着旁边的人道:“给她请位大夫,好好医治。”

  谢宁说完便头也不回往门外走去。

  淋北那些人见自己得了便宜,也不再计较,回头不屑地觑了鸿武营的人一眼便接而离开。

  方才被谢宁揪起的那人此时才疯狂甩开身边质押住他的人,恶狠狠地紧盯着谢宁离开的背影,往地上唾了一口,低声骂道:“他娘的有个屁好威风!”

  直到鸿武营的人离开,围起看热闹的人也陆续离散后,满新楼一楼最昏暗的角落中,珠帘后的两人才回头看向桌面。

  仍旧带着莫羡僧面/具的李清辞淡然先说:“其实这段时间我也有曾想过,是不是真的只有只有这条路可以达到目的,难道就不能将陈圳的阴谋直接告诉陛下来将其铲除...毕竟这条路...”

  李清辞顿了顿,若有深意地看了看面前的人一眼,又说:“毕竟这条路走下来,多少会伤了你和人家的感情...”

  坐起对面的王桓却不以为然地摇头笑笑,做出一副洗耳恭听之态问道:“那不知师兄最后可得出如何结论了?”

  李清辞看着王桓玩世不恭的神色,无奈地笑着摇摇头,手中扇子“哗”地打开,又道:“理由有三,其一,朝廷内外如今都笼罩在陈圳网络之下,我等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其二,陛下如今对殿下戒心未除却对陈圳马首是瞻,若对陛下言明陈圳有谋反之心,打草惊蛇不说,陛下亦未必相信,反而更置殿下于不利位置。其三,就算陛下当真相信了,亦有与陈圳旗鼓相当的抗衡势力,但京中一旦内乱,便是给了谢高钰乘虚而入之机,更是后果不堪设想。“

  李清辞顿了顿,抿了一口酒,才继续道:“但相反的,若此时殿下暂且回淮南,还能借此时间机会重整淮南藩军,届时陈圳真要发动谋权篡位,你背后的南央军亦已成型,如此一来,再引蛇出洞后声东击西,反而可有得胜之会。”

  王桓边细细聆听,嘴角笑意是越发会心,给二人碗中倒满清酒后,自己拿起面前那碗笑着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这碗,定是要干了的...”

  李清辞却骤然将扇子“啪”地合上后,轻轻地打在王桓手背上,笑着说道:“你如今是能笑着劝君一杯酒,可是我倒是好奇,其实这些谋划,到了不久后你的世子殿下仍会全然知晓,你大可现在就对其告知以详,又是何苦要自己暗地里一人经手所有,到那时竟落得故意相瞒一罪呢?”

  “我这不是怕西出阳关后便无故人嘛,【1】”王桓另一只手将李清辞的扇子拿开,笑着一饮而尽后,才继续道,“我还剩两年,有些事,还是在我有能力的时候办妥了,才能走得安心,所以才会故意给陈圳机会。至于知行...”

  王桓说着,又给自己碗中满上,才继续道:“权谋二字,权,在于运筹帷幄,谋,在于策略人心。知行初出茅庐,虽在旁人指点下自己又图强发奋而在应对事实方面进益颇优,但至于人心判断盈亏盘算,他还不足以与陈圳这些老狐狸抗衡...”

  “你是怕他知道陈圳的真相后冲动反而不愿离开京城?”李清辞扬眉问道,见王桓苦笑而不语,便又道,“我觉得,你的确是有点小看了你这位小殿下了。”

  王桓略微意外地抬头看向李清辞,李清辞余光扫了他一眼,心中闪过一丝苦涩,却意味深长地笑笑,拿起酒碗仰头也是一干而尽。

  李清辞怎能看不出来,王桓口口声声宣称自己能对谢宁的狠下心来,其实却从未愿意让他涉半点危险。

  只是他更加明白,在这盘棋中,是断不能有一人心软。

  酒碗放下后,李清辞又神秘道:“话说回来,我不知你晓不晓得这件事,但是简家的那位公子,我觉得你应有所防范。”

  王桓更是意外,脸上笑意顿时消失,皱眉问道:“临风?”

  作者有话说:

  【1】出自王维的《送元二使安西》

  下一章,有一点糖。

  (是日周一,冲鸭

  (开学开工,我们都是最棒的

  (你加油,我也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