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奕？小奕？”
空灵的声音若近若远。
荣奕脑子嗡嗡响，但分清此刻不是现实，而是飘渺梦境。
分明记得从云端坠落，怎么没摔死反而先做起了梦。
终于等到眼神能聚焦，便看到一袭红衣的帝尊。
“......”
这老东西怎么总喜欢托梦！
“帝尊，您是缺钱了？”荣奕丝毫不客气，毕竟有点火大。
他也确实不想见对方。
帝尊薄唇微勾，一笑倾天下:“我们很快会再见，届时小奕可看看本尊是否缺银两。”
再见？不要再见！
“我开玩笑的！您老人家千万别记仇！”
帝尊的手伸过来，看架势要摸狗头，荣奕连连后退，脚底忽地一空，陡然惊醒。
没摔死，也没在地上，他躺在软软的榻上。
第一感觉是好冷，第二感觉是窗外很亮，亮的眼睛疼。
荣奕起身细看，居然白皑皑一片。
什么情况？下雪了？！
荣奕差点跳起来，人界大陆什么时候下过雪？根本没听过！
关键，关键......
“整个大陆，七天七夜。”离烁慢悠悠的声音从旁边过来，荣奕撇头看去，他正慵懒地侧卧在另一小榻上，手里把玩着一个酒樽。
“醒了？喝点热酒暖暖身子。”
离烁说完，酒樽不偏不倚正好停在荣奕眼前，抬手可得。
荣奕没有喝，而是左顾右盼，适才发现不是风烁皇宫，似在某个豪华别院。
四围下了很强的结界。
“这是哪？我怎么了？你怎么也在？”
离烁清笑两身:“做人得讲良心。要不是我，他们早把你吃了，骨头渣都不剩。”
“谁？”
“谁？自然是兴冲冲想去寻宝，结果你这个喊着不想去的人去了，能是谁。”
荣奕懂了，母亲，和两个好哥哥。
“待你出来后，天地变色，乌云遮天蔽日，然后大雪纷飞。”
荣奕扶着头，还有些疼，曾经的记忆，传说中未来的记忆，不停打架，好不容易镇定些，又问：“他们怎会知道我去了天上秘境？”
离烁修长白皙的手一摊，摆出无奈模样：“荣家能人多呗。甭说那三位，就是整个圣灵，此刻怕也炸了窝，太平日子结束。荣奕，你确实挺招人厌的，也只有我不嫌弃。”
所以别院结界是为了阻挡荣家人？荣奕有点不相信离烁如此好心肠。
“荣奕，跟我私奔如何？怕他们真把你吃了，我这难得中意一人，问能无疾而终？”
荣奕懒得接话，他下地，趔趔趄趄走到门外，不由裹紧衣裳。
寒风凛冽，大雪潇洒，远处的城市银装素裹，秃鹰盘旋。
雪，雪中城，秃鹰，此情此景。
一模一样！
失神的荣奕差点摔倒在地，被离烁搂腰稳稳接住。
离烁的身上很温暖，也很香，一点男人的臭味都没有，有一瞬间，瑟瑟发抖的荣奕想抱紧对方，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行。
“别碰我，滚开！”
荣奕推开离烁，手还在颤抖，离烁眼底划过冷意，但脸上还是笑盈盈：“荣家历代家主都来过风烁，却无一人能进。而你出生自带不凡，他们觉得你最有可能进去，所以极力阻止你回去当家主，这便是我知道的全部。”
荣奕在内心苦笑，如果秘境所见为实，荣家的人果然还是有点大智慧的。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他们天天盼着我死？好天下太平？”
话音落的时候，离烁的手已经按在荣奕嘴上，做出嘘的动作。
“荣奕，无论里面有什么，如此带有暗示的话万万不能再说。无人知道里面是什么，因为只有你知道。只要一口咬定都是金山银山，泼天富贵，说不定能多活几年。”
话里话外，他知道？他是在关心自己的寿元？
为什么？
拽住嘴边的手，荣奕用尽全力捏住，目露凶光盯着离烁，语气比此刻天气还冷。
“说！你究竟何人？有什么企图？”
离烁依旧不卑不亢：“猜，猜中有奖，大奖。”
四目相对，荣奕从离烁眼里看不出一丝属于人的感情，他似乎也没有如此认真打量过离烁的眼神。
空洞，无底，像看穿了一切，又像什么都不知晓，看久了有种未知恐惧，还有点点惆怅。
无所不知？一点不知？荣奕更倾向于前者。
荣奕语气放严肃:“离烁，你究竟是何人？”
离烁的表情像焊在脸上没有丝毫变化:“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我是谁。敌人，朋友，或者其他，都在你如何抉择。”
说来说去都是废话。
二人长久对视脸，一个人影落在院中，似有要事禀报。
是老六二号。
瞥了眼老六二号，荣奕放开离烁，回到屋内静坐，他的心没法平静。
不一会，离烁进来。
“荣权求见，单枪匹马。”
正好，我也要找。
“好。”
不久，荣奕便与荣权面对面坐在火炉旁，奇怪的是，荣权支言未发，似乎在等荣奕先开口。
荣奕:“大哥，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对。”
未免太干净利落。
“......”
“问吧。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踌躇片刻，荣奕抬眸，盯着那张确实不太荣家的脸，不是说他不好看，只是好看的点不在荣家人这边。
“你，是不是捡来的？”
荣权噗嗤笑出声：“还以为问什么呢，我确实不是荣家人，很奇怪？”
话说你倒也不必如此坦诚。
既如此，荣奕也不再就荣权的身世多问，内心的不安愈加肆虐。
“十年前，你为何在人界？”
荣权眸光忽闪。
“闲得无聊，下来溜溜。”
肯定没说实话，荣奕还想追问，荣权又道：“荣奕，你信为兄吗？”
“不信。”
“懂。放心，我不关心宝藏，也不关心神兵，此次来是想提醒你，赵风铭这人有问题，我会离开一段时间。”
“去调查他？”
“是的。”
言外之意，若荣权有不测，定是赵风铭下手，想起老六，荣奕不禁皱眉。
赵风铭这厮到底在做什么，有种他在邪门的路上一去不复返的赶脚。
“赵风铭很难捉摸，小心行事。”荣奕提醒道。
荣权:“确实难以捉摸，不过我看他待你是真诚的。苦命的娃。”
“......我？”
“难道是我？看看你，哪有什么顺遂的生活。连个人问题都惊天动地。”
“谢谢夸奖。”
荣权果然说道做到，没有问半句荣奕去秘境之事，交代完便麻溜闪人，一度让荣奕怀疑他是不是有点怪。
离烁再次进来，语气很温和：“走，陪我吃顿火锅。”
冰冷的天，荣奕确实想吃点热和的。
暖暖身子，看看能不能暖暖心。
很快两人坐在桌边，老六二号不停上菜。
离烁给荣奕夹菜，肉最多:“这个肉很好，多吃点。瞧把你瘦的。”
“我有手。”
“没我的好用。”
离烁的态度让荣奕心里不安生。
“你究竟想做什么？”
“与你好好吃顿饭，和谐相处几天，谁叫我的时间不多。”
荣奕总有种他在交代遗言的错觉。
“离烁，你得了绝症？放弃治疗了？”
离烁：“谁说不是呢？爱而不得，备受打击。”
“不是娶了长公主？”
闻言离烁顿了顿，然后抬头直直看着荣奕:“长公主？可口吗？”说着目光落在荣奕的碗里。
荣奕起初没反应，待想明白，差点从椅子上跌坐下来。
“休要开玩笑！”
“哈哈哈哈哈！”离烁笑的眼泪都快掉出来，拍着桌子道:“胆不是挺大？逗你的。她在外面，看。”说着指向院中一处小包包。
“她说最喜欢海棠，便修此院给她长眠，年年岁岁，海棠不断。”
荣奕脊背发凉，跑过去，确实有碑，写着长公主之名。
很新。
随便在院子里放坟？长公主怎么也是皇家人，死后哪怕不入皇陵，也有排场！
荣奕跑回来指着离烁大骂:“你这个疯子！”
离烁：“我还给她找了个伴，秦贵妃。”说着又指向另一处院子，“独门独栋，你看多好，她们夜半还能串门。”
一杯水泼给了离烁。
“你是想与天下为敌吗？！好好活着不成！”
离烁忽然凑过来：“在担心我？放心，谁也杀不了我，除了你。”
荣奕用力抵开他。
“离我远点！”
离烁整个身躯压过来，然后死死咬住荣奕的双唇，将他抵在墙上，直到荣奕几乎快窒息，四肢发软无法抵抗对方才放开。
荣奕恼羞成怒，一脚踹过去。
“混蛋！你疯啦！”
离烁握住荣奕的腿，贴在耳边:“还有更混蛋的，要不要见识下？”
荣奕转头就咬了离烁一口，不偏不倚正好咬在脸上，但很快整个人被扛起。
“我对一个人的耐心很有限，如果坑蒙拐骗不行，就暴力征服！”
“滚！”荣奕动了真格，很快挣脱离烁回到地面。
寒风裹雪从两人间飘过。
离烁摸了摸脸，蓦地转头过来:“没人告诉你打人抓脸？”双目血红。
荣奕被他的反应震慑住须臾，意识到不对，赶紧道:“你怎么了？”
果然，离烁蹲地抱住头，身上的衣服渗出条条血印。
毒发作了。
荣母的毒。
也不管方才的较量，荣奕快步过去，却被离烁一把推倒。
离烁呼吸急促，手上脸上青筋突突，浑身衣衫被血染透，看得出他正经历难以言喻的痛楚。
荣奕又过去，离烁没再推，而是扑过来将他压倒在雪地里，发狠的亲。
“荣奕！我真恨不得把你生吞活剥了！你到底有没有心！”
出乎意料，荣奕没有反抗，血腥味充斥着鼻腔。
衣服也被离烁扯开，荣奕只觉得有点冷，却也没其他动作，反倒是离烁停下来。
“我是为你铲除不快，为你铲除绊脚石。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想不明白就多想想！真是让人厌恶！”
离烁说完鬼样消失。
“离烁！”荣奕快手去抓，却只抓到一缕发丝。空旷院子只剩自己。
望着手中的发丝，荣奕不禁攥紧，内心说不出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