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宿没睡，天明时分又是雨。
“天天下天天下，下你姥姥下啊！”
荣奕心情是无比烦躁的，上午过去小半，终于想起离烁还有个牛批哄哄的身份——鬼医，于是也顾不上太多，奔去找离烁，请求他高抬贵手帮自己义务瞧瞧。
他不能再大起大落了，早晚精神在高压下得分崩离析。
在皇宫，荣奕初来乍到，加上他本就不关注宫内婢女公公数量，以至于离烁寝殿外面多了两个年长嬷嬷都没注意。
嬷嬷之一见到风风火火的荣奕，拧起眉头露出厌恶，趾高气昂伸手去拦:“此刻不能进去！”
荣奕没鸟她，对方话没说完人已经冲进去。
很安静，氛围还有丢丢压抑，只见离烁面无表情坐在主位上，而腿上坐着位女子，手腕环在离烁好看的天鹅颈上。
荣奕到嘴的话，迈出的脚戛然收住，虽看不清女子容貌，但肯定是美人儿。
难怪门口嬷嬷不让进，此情此景确实不适合开门参观，荣奕怔了半刻又退出拉上门。
“不好意思，打扰了！”
心里堵堵的，可想到灵力在手无处施展，荣奕只觉胡同抓驴两头堵！
门外的嬷嬷疾言厉色:“冲撞了长公主，该死！来人，将此毫无规矩之人带下去赏三十大板！”
荣奕可没闲心与嬷嬷掰扯，快步离开，很快迎面遇上风风火火的赵九。
赵九:“公子，王爷有请。十万火急！”
正好摆脱嬷嬷纠缠，荣奕爽快跟赵九离去。
多急，急到荣奕刚上马车，赵九便驾车狂奔出宫！不知道得还有后面有恶狗在撵。
宫外便换了马车，赵风铭坐在里面等荣奕。
与昨晚浪荡不羁贵公子形象不同，赵风铭又恢复了正装模样，见荣奕满脸黑线，露出笑脸，心情肉眼可见的大好。
荣奕:“王爷您是在幸灾乐祸吗？怕要失望了，本公子难过的另有其事。”
赵风铭:“荣公子可能不知，当年国师拒娶后，旭云长公主一直未嫁，誓要等国师回心转意。”
荣奕翻白眼:“没兴趣。”
赵风铭自顾说:“此次国师出帝城，看似游山玩水，实则是接了圣旨，直奔旭云而来。雨赵帝想寻求旭云帝的庇护，而旭云的条件只有一个。”
赵风铭不说荣奕都知道条件为何，离烁风评都够喝好几壶，就冲皮囊还是一堆人直呼要嫁！
荣奕想着就怒气上脑，内心的不舒坦，又双被离烁当猴耍的气愤，眼看要浮现在脸上。
转移话题，转移注意力。
荣奕:“王爷有何急事？这是去哪？”
赵风铭:“边走边说。放心，本王不拐卖人口。竖着出去竖着回来。”
马车缓缓驶进大街，荣奕望着窗外，雨哗啦啦比之前还大，楼宇林立，行人匆匆，曾几何时起，荣奕很期许这样的人间烟火。
头上盖来厚实布巾，荣奕回头，赵风铭靠的很近，近到两人鼻尖几乎要碰触。
“头发湿了，本王帮你擦干。”
荣奕:“......”
后撤，打开赵风铭的手，荣奕:“王爷有事说事。不要动手动脚，我很讨厌。”
“是本王逾越了。”赵风铭坐到另一个角落，表现得又乖又怂。
不管怎么看今天的赵风铭比昨天的都正常，可说到底还是不正常！
随便脑抽可不好！
荣奕:“王爷可是有古楼信息？”
“本王重新梳理了线索，其实一直忽略了一个重大问题。当初本王出帝城，确实有被刺杀原因，后来是因为古楼事件才忽略，如果回到最开始，为什么不从天煞阁入手？天煞阁在禹城湖底的古楼不见得是巧合。”
荣奕适才想起赵风铭此次出来确实有很多原因，只是一路变数太多，又分道扬镳，以至于全给忘了。
赵风铭在帝城被刺杀，追着刺客出来见到古楼，冥冥中就是有人在推波助澜。
一只无形的手，只是不知是谁的手，这么长，砍掉多好。
意识到赵风铭是喊自己去干架的，荣奕汗颜:“所以，我们这轰轰烈烈是去端人家老窝？会不会太草率。先声明，我修为不稳定，如今就是眼瞎的废人一个。”
“别怕，本王保护你。所以是去寻国师看病，结果看到他美人在怀受了刺激。”
荣奕看向外面的赵九，赵九赶紧策马溜之大吉。
“王爷的手下有点喜欢夸大事实。再说国师与谁有什么关系与我何干？我又受哪门子刺激。”
赵风铭:“荣公子又为何对国师深信不疑？也许一开始他就是幕后始作俑者。”
荣奕:“王爷是在做一件叫挑拨离间的大事？”
“结合实际，客观分析，不下判断。”
赵风铭不像是夹带私货，荣奕细细回忆，在边陲说像古楼的人确实是离烁，自己其实没有亲眼见到。
将自己丢在青楼后，离烁去哪了？做什么了？回到禹城那时，当时古楼内，离烁也不在。山上湖底古楼时，离烁并没有进入古楼。
赵风铭看出离烁眉宇间的狐疑，继续道:“当时山顶古楼，被冲散后，本王没有见到守在门口的国师，直到村庄他才出现。”
荣奕本想接过话茬说下去，忽然发现赵风铭说的这件事，当时荣奕是以柳霖身份参与的，他不应该知道！
差点话赶话露馅，娘的，跟你在一起咋就这么惊心动魄呢！
荣奕表现出惊讶:“除了禹城外，还有古楼在湖底？我倒是不知，王爷不如细细说下。”
对于荣奕的反应，赵风铭眼神透出不明意味，像料到他会这么说，又像不希望他这么说。
“是本王疏忽了，一时没分清荣公子与柳霖，其实很多时候，本王觉着你俩有点像。”
果然还在挖坑！这么能挖，怎么不去田里唱歌！
荣奕语气加重:“王爷莫非近来眼神也不好使了？再说莫名其妙的话，咱也没啥好合作的。”
赵风铭:“只是觉得路途无聊，荣公子不喜，本王不说便是。”
恢复安静，只有哗哗雨声和车轱辘声，出城，又继续往天边去。荣奕满脑子都是长公主坐在离烁腿上的画面，挥之不去！
烦死了！
颠颠簸簸，几人天黑前终于到了一座山下，据赵九说，天煞阁总部很有可能就在此山中。
荣奕望着绵延不绝，高耸入云的“此山”，内心骂娘——好一个只在此山中！有生之年爬得完吗？！
好在赵风铭带着部队是做了点预习功课来的，约摸一个多时辰，众人到了一座山脚下，鸦雀无声，阴森清冷。
荣奕敏锐地嗅到空气中不同寻常的气味。
“等等，有腐尸味。”
赵风铭靠过来，压低声音:“四周有埋伏，先退出。”说完拽着荣奕轻轻后退。
奇怪的事发生了，赵九等人分明一直就在背后两步处，可当二人转身时，身后空无一人，空旷无比！
探查完现场，荣奕:“告诉王爷一个坏消息，天煞阁有布阵高人。一时半会我们别想出去了。”
赵风铭却道:“本王很喜欢那两个字。”
荣奕:“？？”
什么两个字？
两人兜兜转转半宿，果真如荣奕所说，他们被困在阵中，无论怎么走，都在一亩三分地里晃悠。
赵风铭曾尝试暴力拆迁，结果除了缩短二人有限活动空间，无半点开疆拓土作用。
再也逛不动了！荣奕身心俱疲，加上山中瘴气重，此刻只得坐在石头旁缓慢回血。
赵风铭精力尚可，静静观察环境，最后目光落在荣奕身上，看得荣奕忍无可忍，没好气道:“王爷别看了，再看爷也不会多看您一眼的。”
“荣公子是不是在期待国师从天而降，救我们于危难之中？”
你能别三句话不离国师吗？！这么在意他，你俩凑合凑合得了！别分散去祸害他人！
“王爷，你与国师真没有一段刻苦铭心的过往？”
横竖出不去，也不能睡，索性聊天！
赵风铭坐到荣奕身边，眼神坚定无比:“没有。只是强者之间互看不顺眼而已。他盼本王英年早逝，本王盼他死于非命。”
啊，你怎么什么都敢说。
荣奕不再发问，瘴气愈加浓厚，隐约还能见到攒动人形之物，换作正常人早吓死了，好在荣奕自认不是正常人。
赵风铭:“荣公子可有心仪之人？”
得，不正常的赵风铭又上线了。
荣奕非常不耐烦:“我是事业批，不搞对象，影响拔剑速度。”
赵风铭:“听说荣公子不是自愿来的人界，为何不回去寻仇。”
荣奕有点恍惚，完全忘了赵风铭不该知道他寻仇之事，但赵风铭的提问勾起了荣奕不想提及的回忆。
起初荣奕恨荣六爷，老不死了，分明可以明哲保身一辈子，安然入土，为何要晚节不保来掺和一脚？
他吃下的，是独门秘制毒药，浑身崩裂，人魂分离，加上从堕神崖落入人界，必死无疑。
可荣奕活下来了，此仇是个人都要报。
当自己开始研制药物，荣奕却犹豫了，确切说是心寒。圣灵毒后，可制任何人想要的毒，包括荣奕吃下的。
而圣灵毒后，正是另一个自称不怎么问世事的高人。
她不是别人，是荣奕生母，连荣六爷的请柬也是她亲自给荣奕的。
虎毒不食子。荣奕觉得自己大抵真不是荣家人。
“荣公子？荣奕？”赵风铭的喊声将荣奕思绪拉回，不看不知道，一看就要命！
他们被黑色人形围了个水泄不通。
全是腐尸，掉蛆的，掉发的，掉肉的，应有尽有。
还好胃里的食物早已消化的差不多。
“王爷，如果我跑了，可别怪罪。”
赵风铭侧脸露出笑容:“放心，你怎么来的，必定怎么回。”
荣奕知道赵风铭有本事，可接下来的场景，让荣奕目瞪口呆。
只是短短几瞬，赵风铭就将尸群尽数砍碎，用的还是鞭子。
可他不是使剑的吗？！
而且，而且！
荣奕喉结滚动，咽下唾沫，向后退两步，尽量拉开与赵风铭的距离。
赵风铭不再是地阶巅峰，已经到了自己看不透的境界。如果不是他一直藏拙，必定是近期发生了什么，让他背着大伙悄无声息进化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真的是赵风铭？
愣神时，手被握住，赵风铭声音如雷贯顶——“怎么了？别害怕，本王说过会保护你。”
寒意从脚底爬上脊背，爬上头盖骨，荣奕触电似的甩开赵风铭。
“你不是赵风铭，究竟是谁？！”
赵风铭立在原地，瘴气将他的身影衬得若有若无。
怎么看都不太像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