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1
祁姨的检查结果很快出来, 骨头没有问题，是踝关节的韧带损伤。
而祁叔要严重一点，小腿多发性骨折。但万幸, 除了小腿骨折以外, 其他检查结果都还不错, 没什么大问题。
林遇前前后后联系医生、安排两个人住院的一系列事宜，到晚上接近十一点钟，才歇下来。
病房里，祁叔已经睡着。
祁姨安静朝林遇招了招手，低声道：“我给你点了一份馄饨，外卖已经送到门口了, 你去看看。”
林遇点头, 刚刚一直在忙没有感觉，此刻闲下来，才发现自己早已经饥肠辘辘。
不过离开病房前, 他又道：“有什么事按床边这个铃, 给我打电话。”
祁玉瑶笑着看着他，点点头应声：“好。”
林遇记念着病房里还有人, 拿外卖的速度很快。
不过十分钟，就跑了一趟来回：拎着外卖又回到病房。
他先查看两个人的情况, 调好点滴的速度，确定没什么问题，才进入一边陪护的小房间。
房间很简陋, 只有一张单人床和床边一张小桌子, 与病房隔着一扇门和一面很大的窗户。
林遇在床边坐下, 轻声打开外卖盒，慢慢吃起来。
刚吃完, 手机铃声就响起来。
是祁砚山的电话。
林遇接通电话，告诉对方房间号后，坐下没一会，就看见祁砚山风尘仆仆赶过来。
此时已经是夜间十一点半。
他身上还是白天那件西装，略微有点皱，脸上带着明显的倦色。
林遇刚走出去，就听见他道：
“谢谢。”
“非常感谢。”
“今天真的多亏了你。”
“辛苦你了。”
林遇摇头，“祁姨和祁叔从小到大给了我很多帮助，这是我应该做的。”
“我跟你说一下情况吧。”
他拿出检查报告。
摔倒的原因其实只是偶然。
暑期闷热，最近更是格外难受。
祁砚山和林遇的合作步入正轨，祁民安和祁玉瑶夫妻俩就商量着去山庄避暑，并且准备明天一早就出发。所以，下午住家阿姨就全部安排放假回家。
哪知道四点多突然下暴雨，祁民安养着一盆小叶罗汉松还在外面。两个人吃过饭，等到六七点钟雨小一点，就准备出去搬回来。但庭院里道路湿滑，相携出门后两个人双双滑倒。
祁砚山翻看着检查报告，眉头先皱紧而后又微微松开。
再次朝林遇道谢后，他进去简单看了一下，才和林遇一起进入旁边的陪护小房间。
“辛苦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祁砚山看着林遇：“这里交给我来就好，陪护阿姨已经找好，明天早上六点就能到。”
林遇犹豫两秒，摇摇头。
“你先休息，我再留一会。”
“下午你给我假后，我回去睡了一觉。现在不困。”
倒是祁砚山来回奔波，脸上的疲惫和倦意一眼能看的出来。
祁砚山思考几秒，又与林遇对视一会，似乎想判断他话的真假。
好几秒后，他才点点头，又再次朝着林遇道谢。
林遇将陪护房间让给祁砚山，自己去外面的病房寻了一个角落坐下玩手机。
*
祁平川是二十分钟后到的。
叶阳离开公司后，就试图拨通祁平川的电话，但是没打通。
以前在一起时，他没怎么和祁平川的朋友见过面，此时一个人也联系不到。只好回忆着祁平川平时爱去的地方，一个一个开车去找。
以前租的房间没有。
赛车场没有。
剩下的酒吧一间一间的找，最终在上次接祁平川的那间酒吧问到了祁平川的身影。
酒保看着叶阳手机里两个人的合照，又抬头看叶阳好几眼，恍然大悟笑起来。
“你就是祁少的男朋友是吧？”
“他这这里，好几天了。你们是闹矛盾了吗？”
叶阳没应声，酒吧见他脸色不佳，也识趣不再八卦，直接道：“三楼包厢，春风一度。”
叶阳不解。
酒保解释道：“春风一度是包厢名称，应该是走这边楼梯上，三楼右拐，第二个包厢。”
叶阳道谢后，找到对应的包厢，果然在里面看见祁平川的身影。
包厢的大屏幕放着情歌，他一个人在坐着喝酒。
衣服皱巴巴的，头发乱糟糟的。
叶阳终于找到人，心底狠狠松一口气。但同时，怒火也跟着涌上来，被他快速压下去。
他极其快速走过去，“祁平川——”
话刚开口，就被祁平川扑过来抱住。
“阳阳，真的是你，你来找我了？”
“你终于来找我了。”
“我就知道你不会真的跟我分手的，我们和好好不好？”
叶阳挣扎，但没挣脱。
他左右看一眼，在包厢沙发上角落看见祁平川的手机。
“祁平川……”
他再度开口，但祁平川的话一句接着一句，一点不停。
包厢里的音乐吵的人头晕脑胀，叶阳揪住祁平川的头发，用力往后一拽，终于将人从自己身上拉开。
叶阳站起身，关掉包厢里的音乐，才转身俯视着坐在地上的祁平川。
“除了吃喝玩乐，你没有一点自己的事情吗？祁平川”
祁平川抬头看着他，发现他从脸上只看到失望。
气氛安静到诡异，祁平川的心底逐渐升起一丝慌张，心跳逐渐加速，被酒精麻痹的大脑也渐渐清醒一点。
叶阳咽下自己想说的一大堆话，缓了缓呼吸道：“你爸妈现在在医院。”
……
*
林遇没接祁平川的电话，祁砚山接的。
告知完祁平川具体位置和病房号，祁砚山就离开休息的陪护房，坐到病房外的长椅上。
林遇在他离开后，打开手机，给叶阳发送一句谢谢。
祁平川远远看见祁砚山，又隔着窗户看一眼躺在病床上的父母，腿一软，直接跪坐在地上站不起来。
祁砚山站着看着他，一言不发，也没有伸手去扶。
祁平川撑着手站起来，正想要推门进去，被祁砚山拦住。
“小叔……”
他低声喊。
祁砚山：“你身上酒味太重。”
祁平川反应过来，后退一步，讷讷应声：“噢是，对。”
祁砚山：“给你打的电话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祁平川哑口无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祁砚山没等到答案，转身进入病房。
祁平川一个人站在外面，看了好一会，像霜打的茄子，再也提不起来一点力气。
已经和林遇商量过，他进入陪护房后，就躺下来休息。
但基本不太能睡得着，半梦半醒到早上五点钟，祁砚山就离开陪护房。
他先去洗漱，结束后又买了早餐回来，和林遇分着吃完后，才对他道：“你回去休息吧，还有一个小时护工就要来了。”
“今天休息一天。”
林遇这会没再拒绝，正要离开，扭头却看见祁姨已经醒了。
“祁姨。”
他快步走过去，祁砚山也跟过来。
“你怎么样？”
他压低声音问。
祁玉瑶自然一切都说好，脚踝有点疼，但不是大问题。
林遇和她聊两句后，就离开病房。
祁砚山送他离开。
出门时，两个人看见坐在门口的祁平川。
他也一夜没睡，眼下挂着重重的黑眼眶。
身上不知什么时候换了套衣服，估计是在附近买的，看起来很廉价。
酒味已经彻底散去。
听见开门声，他快速抬起头看过去，对上林遇和祁砚山的目光后，又低下头。
林遇直接离开，祁砚山让他进去，也跟着林遇往前。
一直到电梯前，两个人才停下步伐。
林遇转头看他：“就到这里吧。”
已经快六点钟，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祁砚山点头，“好，谢谢。”
林遇一晚上不知道听他说了多少次谢谢，不由得摇头道：“够了，可以了。”
祁砚山一顿，压抑的心情因为祁玉瑶的醒来而转好，这会忍不住弯了一下唇。
“是我的错。”
他说着，这会才注意到林遇棕色的风衣里面穿的是睡衣。
小黄鸭款式。
怎么说。
他的目光又落到林遇平静的脸上，唇角不受控制又上扬一点。
明明看起来冷漠不好接近，实际上却是热心肠的好人，还穿着小黄鸭睡衣。
林遇：“？”
他觉得祁砚山笑的有点奇怪，直到离开医院，在打车回家的路上，才反应过来自己昨晚走的匆忙，没换衣服。
林遇突然觉得今天不用去总公司挺好。
*
回家洗漱后，又睡了一觉，林遇才彻底休息好。
他打开手机，看见QYS几个小时前给他发了消息。
【上午好】
林遇回复，【昨天晚上有点事，忙的比较晚，今天休息半天。】
虽然祁砚山给他一天假，可以不去总公司，但是SE的工作他还要处理。
对方似乎正是空闲，很快回复消息道：
【】
【那吃过早饭没有？】
【吃过了】
【现在准备收拾一下。】
林遇发完消息，开始收拾房间，将衣服放进洗衣机。
一切弄好后，点一份外卖。
医院的事情几乎不再需要他去操心，林遇吃过午饭，又休息一会后，才前往SE。
*
“林助？”
湛岚看见林遇有些惊喜。
林遇朝她点头，面色不自觉缓和下来。
他和SE的这些同事已经逐渐熟悉起来，尤其是湛岚。
湛岚跟在林遇身后，向他汇报最近公司的情况和需要处理的文件。
林遇听完，开口道：“辛苦了。”
“请大家喝下午茶。”
湛岚摇头又点头 。她抬头看向林遇，张了张嘴，似乎想问点什么，但是最终还是什么也没问，转身直接离开。
林遇没有注意到她的欲言又止，进入办公室后，才给QYS发消息。
【准备工作！】
【今天任务比较轻松。】
祁砚山收到消息时，正在总公司工作。
听见林遇给他发的消息，他立刻拨打语音通话过去。
“鱼鱼”
因为突发的意外，这通电话两个人从昨天等到今天才打上。
林遇应声，才问：
“你也在工作吗？”
“对。”
QYS道：“有些文件要处理。”
事实上，他最近的工作并不少。
祁民安躺在病床上需要静养，自然没有办法再处理工作。
而祁平川靠不上，工作就需要全部交给他。
不仅如此，他熟悉祁氏的工作还需要一点时间，所以合作就需要暂时放在一边。
偶尔有时间才能往前推进一点。
林遇应声，就不再说话了。
两个人默契开始处理彼此的工作，直到下班。
*
因为这次意外，林遇的工作减少一部分，合作的推进速度也减缓不少，他的加班时间也逐渐减少。
不过QYS还是以前的工作强度。
两个人经常开着两三个小时的语音，却没有说一句话。
因为彼此都有工作要处理。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一周后，祁玉瑶身体恢复一些，在医院躺不下去，帮忙处理祁氏的工作，祁砚山才逐渐空闲一点。
晚上。
林遇吃过晚饭后，收到何宇给他发的消息：希望他明天空出时间来总公司一趟，推进合作。
附带的还有整理出来的文件内容。
林遇回复【收到】后，刚打开文件，准备仔细查阅，就接到一通陌生电话。
是邹原。
“林遇，祁砚山已经回来很久了，合作呢？”
林遇挂断电话，直接拉黑号码。
没过多久，陌生号码再次打进来，接通后还是邹原。
这次在他开口之前，林遇先问：“你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手机号码？”
电话安静几秒，随后被主动挂断。
而后，邹原没有再打电话进来。
林遇放下手机，想了想，又找到母亲的手机重新翻看一遍，没有得到什么更新的信息。
还有那块怀表。
林遇上网查找附近的可以修表的店，将怀表收拾好，放在桌面上。
*
第二天早上。
林遇没去SE，八点半直接到达总公司。
祁砚山已经在办公室了。
见林遇推门进来，他弯了一下唇，“林遇，请坐。”
林遇顿一秒，抬头看他。
祁砚山笑容加深一点，重复道：“林遇？”
“这会我们应该是朋友了。”
林遇点了一下头，在他的附近一米远找位置坐下。
“昨晚发的文件我已经看过，我们可以直接开始。”
祁砚山点头，“好。”
“你喝什么？”
“茶或者是咖啡……”
“白开水就行。”
“行。”
祁砚山应声，让何宇送来一杯白开水才开始工作。
林遇能感觉到医院那件事后，祁砚山对他的态度好不少。
如果说以前是礼貌的客气，现在……
林遇斟酌一下，决定认同祁砚山说的话：现在应该是属于朋友范畴。
不过，林遇还不太习惯。
今天的午饭很准时。
林遇刚用完餐，就接到湛岚的电话。
“之前寄快递的那个中年人找你，见你不在，又离开了。”
林遇一听就知道是邹原。
他皱起眉头，挂断电话后，主动对祁砚山到：
“邹原，你知道吗？”
祁砚山想了想，点头。
以前是不知道的，但是前几天在病房和祁玉瑶聊天，知道了很多关于林遇的事情。
“他想要我介绍你们合作。”
“我不同意，但他现在有可能会来总公司找我。”
林遇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口。
这件事告诉祁砚山之后，才能在最开始就把邹原给拦住，避免扩大的影响。
祁砚山再次点头，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
“我知道了。”
“他进不来的。”
林遇闻言，就不再考虑这件事了。
如同邹原拿母亲的遗物吊着他一样，林遇也不担心邹原不会来找他。
他几乎不会跟邹原委以虚蛇。
因为他知道，邹原不管被他下多少次面子都联系他，不单单只有想和祁家合作这一个想法。
他和祁家的关系固然亲近，但是也不是只有找他才能和祁家达成合作。
邹原大抵是不知道从哪得到了消息，知道母亲留了一些遗产在他这里。所以才这么一次一次借着这个由头，想和他拉近关系。
至于帮助他和祁砚山合作后，就不会再找他。
这句话大抵只有三岁小孩才会信。
不过，林遇在办公室呆到下午四点多，快下班时，也没有听见风声说邹原来找他。
他好像压根没来。
林遇还有些疑惑，就见祁砚山推门走进来。
他好像有点不一样。
林遇迟疑一下才反应过来，他不知什么时候将袖子卷上去，露出极具力量的小臂。
“教训了一个人。”
迎着林遇的视线，他主动道。
“他应该不会再来找你提合作的事了。”
这个他，不言而喻。
那前面说的教训一个人，也不言而喻。
林遇怔愣一秒，看着面前的祁砚山，有一种这会才认识他的错觉。
“谢谢。”
隔了几秒后，他才开口道。
祁砚山摇头，“不用谢。”
跟林遇做的事比起来，这些都是小事一桩。
林遇不知道说什么，索性就不再开口，而是默默又给自己增加了一点工作。
祁砚山察觉到这一点后，有些哭笑不得。
他打开手机，莫名就想到了鱼鱼。
这一瞬间，他有一种莫名的直觉：如果鱼鱼遇到这件事，大概也是一样的反应。
他点开聊天框给鱼鱼发消息：
【工作还有多久才处理完？】
林遇瞄到手机屏幕时，默默看向自己刚刚增加的任务。
【可能需要加班一会】
看祁砚山正在看手机，林遇放下文件，拿起手机回复。
【又要加班吗？】
【你的甲方难道是当代周扒皮？】
林遇心一跳，下意识又瞄一眼祁砚山，有一点心虚。
他将手机屏幕背着祁砚山的方向倾斜，回复道：
【是我自己增加的一点工作】
【跟甲方没太大关系】
【真的吗？】
林遇余光瞄一眼祁砚山，看他站起来，立刻摁灭屏幕，将手机倒扣在桌上。
祁砚山：“？”
“我要下班了。”
“噢噢好。”
林遇应声，低下头看文件的同时道：“慢走。”
祁砚山：“……”
怎么有一种我是客人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