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音中一片沉默。
祁砚山的心也在鱼鱼的沉默中, 逐渐沉下去。
鱼鱼可能并不想和他见面。
这个认知如同尖锐的针一般刺入大脑，让祁砚山几乎屏住呼吸去注意语音那边的动静。
然而依然没有任何声音。
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内心的激动逐渐冷静, 他不死心, 喊道：“鱼鱼。”
“嗯”
对方仓促切慌忙的声音传过来, 祁砚山的心一落再落。
没有意外。
对方一直在听。
但却没有给出回应。
疑惑充斥整个大脑，祁砚山试图冷静下来，仔细分析情况，但呼吸到底比之前更急促一些。
为什么沉默？
为什么不愿意见面？
鱼鱼难道不想见自己吗？
……
各种疑问在脑海里反复徘徊，祁砚山差点忍不住开口追问。话出口前，余光瞄到桌面上的小鱼摆件才略微冷静一点, 将话咽回去。
语音里持续沉默, 谁都没有说话。但如同他们千百次的默契一样，这一次沉默的含义，两个人依然心知肚明。
祁砚山拿起桌面上陶瓷的小鱼摆件, 冰凉光滑的触感从指尖传递到大脑。
这是鱼鱼前段时间送给他的, 他很喜欢。
祁砚山也计划过回送礼物给他，但是卡在最后一步：没要到地址, 很多东西现在还在购物车放着。他们关于这方面的对话，自己总是被轻易含糊过去……
他想的越多, 心就越凉：或许最开始他就没打算和自己见面。
这无疑是一个糟糕的猜测，祁砚山终于忍不住失态。
“抱歉，我临时有点事。”
他快速找到一个借口, 第一次主动挂断电话。
屏幕自动跳回, 林遇僵住身体好一会, 才缓缓松懈下来。
他眨了眨眼，知道QYS已经懂得自己的意思。对方也挂断了电话。
和自己那一瞬间的预想反应差不多。
林遇打开桌上的文件, 看了两行，心底却在一瞬间淹满难过。
好奇怪。
明明拒绝掉了，退回到他认为的安全距离，但他却一点也不开心。
心脏沉甸甸的，像压满了重物。
他却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去除。
QYS。
网恋。
见面。
复杂的心绪交织在一起，林遇看了几分钟，目光仍然停留在文件的前五行。
＊
祁砚山挂断电话，过往的一幕幕就自然在脑海里播放。
一遍又一遍，好一会，他才彻底冷静下来。
因为一点挫折就后退不是他的风格。
但刚刚的情况却是是打的他措手不及，继续通电话难免会控制不住情绪。
祁砚山重新拿起手机，假装刚刚的事情并没有发生，给鱼鱼发消息：
【我准备睡了，晚安鱼鱼】
发完消息后，他思考一会，又拨通徐泾的电话。
当局者迷，他觉得有必要寻求一下外援。
徐泾刚睡着就被电话吵醒，烦躁几乎突破天际。
“你最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他咬牙切齿。
祁砚山认真开口：“有重要的事。”
“我有点问题想要求助你，关于感情方面。”
徐泾闭着的眼睛刷地睁开，他立刻从床上坐起来，确认一遍给他打电话的人后，大脑瞬间清明。
“咳，你说，我一定好好帮忙。”
徐泾打开灯，蓄势以待。
这个八卦，可让他等到了！
祁砚山开始说今天晚上的情况——
徐泾听完，反应了两秒，才道：“等等”
“你是说，他不想跟你见面？”
祁砚山纠正：“我是猜测他不想，他在我的问话中保持了沉默，也可能是纠结的态度。”
“行吧。”
徐泾应声，但还是觉得哪里没有捋顺。
“你们之前见面……”
祁砚山回答：“我们之前没见过面。”
徐泾：啊？？？
徐泾：！！！
他眼睛睁大，刚刚躺下去的身体又快速坐正。
“你说什么？”
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们没见过面？”
祁砚山应声。
这些事情放在以前他根本不会跟别人说，但是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他现在有求于人，自然要交代出所有的情况。
“那你们是……”
徐泾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祁砚山帮他补充：“是网恋。”
嚯。
徐泾嘴角忍不住上扬，几秒后想到朋友现在的情况，又强行压下去。
没想到啊。
这人不谈恋爱则已，一谈还搞出花样：网恋。
难怪之前没有一点苗头，祁砚山就谈恋爱了。他还以为是回国的时候认识的。
时髦！
徐泾都想给祁砚山点个赞。
脑海里跑马车一段后，他就迅速拉回自己的思绪，开始仔细盘问。
“如果是网恋，这个情况也许很正常了。”
祁砚山洗耳恭听。
徐泾谈过恋爱，比起祁砚山却是对这方面了解的比较多。
只在网上谈，又不想见面。
常见情况有两种：一、网恋时立了人设，奔现会形象崩塌。
二、单纯是骗子。
徐泾：“你们爆过照吗？对方有没有立什么人设？”
“就是说自己一些优秀的情况。”
祁砚山：“没有爆照。”
“鱼鱼本身就很优秀，没有立人设。”
徐泾：“。”
OK，fine。
“那有可能是骗子，是谁先开始说网恋的？”
祁砚山皱起眉头，想反驳，听到他的问话，又先按耐下来回答。
“他。”
“什么时候开始网恋的？”
祁砚山：“6月22。”
徐泾：“……是不是加上联系方式没多久就开始了？”
“是。”
徐泾心想：加上联系方式没多久，陌生网友感情都没处出来就开始网恋，这大概率就是骗子了。
他直言道：“大概率是骗子。”
祁砚山矢口否认：“不可能，他会骗我什么？”
“钱呗，你们有没有转账？有没有送礼物？”
徐泾说着打了一个哈欠，又慢慢躺下去，听到祁砚山应声后，更是觉得自己的猜测稳了。
祁砚山：“但是”
“都是他给我转账，寄生日礼物、买东西。”
徐泾二度惊坐起来。
“啥？”
“那你呢？”
“我没要到他的地址。”
徐泾缓了一下，“也就是说，你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你就一直收人家东西，一点表示也没有？”
“我有过转账，但是鱼鱼不收。”
祁砚山有点低落。鱼鱼总是会哄人的，而他也从来没想过现在这种情况。以前只觉得来日方长，他们还有很久很久的以后，可以慢慢相处、慢慢了解对方、慢慢准备惊喜。
甚至游戏股份的事，他都打算在游戏正式上线取得成绩后再告诉鱼鱼。
礼物没要到地址，转账没收，那不就是一点没表示。
徐泾忍不住开口：
“嘶，你这样……分手吧，渣男！”
不过话说完，他将情况在脑海里转了一圈，才又道：“大概是还没有准备好。”
“每个人预设的心理期限不一样，有些人就是比较慢热。”
……
两个人讨论了接近两个小时，挂断电话后，徐泾倒头就睡。
祁砚山考虑到早上还要起床，也暂时放下自己的笔记，慢慢睡过去。
＊
林遇看到QYS给他发的消息，但是没有回复。
他折腾很久，才进入工作状态，没有吃午餐，一直将工作处理完，才休息。
因为想和QYS有更多的空闲时间，他之前处理工作非常积极，并没有积攒的工作。今天稍微轻松一点，事情也很快处理完，不用加班。
距离矛盾出现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他的思绪才逐渐理清楚一点。
诚实而言，他有点抗拒和对方见面。
网络中的他和现实中的他并不一样。
网络上他可以和QYS聊游戏，可以喊他哥哥，甚至有时候可以起坏心思开一个小小的玩笑。
但现实中，他是一个极其无趣的人。
一个人的生活风平浪静，林遇无法想象，再插进来一个人掀起波澜。
隔着屏幕，人会自动美化形象的，越美化，见面后差距就越大。
再者，如果见面后，像叶阳祁平川他们那样的恋爱，林遇打心底抗拒。
但，同样诚实的话：他喜欢QYS。
他确信：他喜欢QYS。
光这一点，就足够站在天秤的一端与其他种种原因分庭抗礼。
纠结不下，林遇头一次生出逃避的心态。
他拿出手机，给QYS回复消息。
【晚安】
发完，对方没回复。
林遇松一口气，猜测对方依然在睡觉，他才斟酌着措辞含糊道：
【见面的事，我还没有准备好哥哥，再等一段时间再说，我会好好考虑的】
林遇将消息发出去，同时也在心底给自己设下一个期限：最迟九月份之前，一定给这件事一个结果。
＊
祁砚山睡的很浅，手机也没有静音。
鱼鱼的消息发过来后，不过几分钟，他就逐渐转醒。
打开手机，他看到了鱼鱼的回复。
“没有做好准备”
跟睡觉前的猜测几乎一致的结果。
祁砚山将他的消息看了好几遍，提着的心缓缓放下。
他不知道鱼鱼具体有什么顾虑，但是他愿意相信对方的话。
他给出回复：
【好，我等着你】
【早上好鱼鱼。】
祁砚山继续发消息，轻易将这件事揭过去，态度看起来和以前别无两样。
林遇看着他的消息，发了一个“早”，又小心试探过几次，确定对方并没有在意这件事，才松一口气。
他会好好考虑这件事，尽量早点考虑好，做出决定。
祁砚山并不催促，甚至后面不再提相关的一分一毫，好像最开始只是一时兴起，提起这个话题。
不过，他已经打定主意要提前回国。
有什么情况，在国内、回到京海，明显会更方便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