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岁安不知道时逾深又犯了哪根神经,听到他莫名其妙的话后,起初也没多大在意。
他继续炒着菜,走了会儿神后,锅里都冒黑烟了。
“好了,你出去吧,这里油烟大,你有洁癖,受不了的。”
林岁安嘴头很是体贴关切的说着,但语气却没带一点感情在的,像是在完成任务一样。
时逾深将手攥上他的腰身,把人转了过来。
林岁安还没反应过来,时逾深低头,往他嘴上措不及防的吻了一下。
从前,时逾深很少会主动去亲他,更像是不屑于去做这样的事。
“岁岁,跟我走吧。”
时逾深继续道:“等我们到了那边后,谈个恋爱。”
他的声音轻轻地,却很低沉。
林岁安听了,心脏那块,如同被一块小石子给砸了一样。
时逾深这是,在向他表白?
林岁安呼吸忽的急促,他抬了头,却撞见时逾深眼神难得真切的眸子,不同于往常的冰冷阴鸷。
还没等他回答,时逾深将自己搂到了怀中。
怕被拒绝似的,用手捂紧了他的嘴巴。
时逾深很是认真的思索了下,他呢喃着,“我不懂爱人,但我可以学。”
时逾深又唤了声他,有点深情的念着字。
“岁岁,好不好。”
不管怎样,他都知道的,自己没法拒绝。
他是时逾深的人,对方去哪,自己就得跟着。
林岁安喉腔紧缩,盯向了时逾深,他心里有事,趁着这次机会说了出来,“在走之前,我要去见次我妈。”
一说到这个,时逾深有点头疼了。
但他没明着表现出来,只能先口头答应了,“那你们先打个电话聊一下,过些天,我再带你去。”
又是过些日子,林岁安不知第几次听到这样的话。
有种遥遥无期的感觉,如在候着些等不到的东西。
跟勤佑到这快两年了,除了一开始那几个月,对方让他接了几次母亲的电话,通过视频以外,自己再没联系过母亲。
每次他提出要去见母亲的要求,勤佑总会找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要不就是忘了,要不就是最近行程太忙了,这么远的路途,也没法带他去。
林岁安心里开始惴惴不安了起来,他翻柜子拿碗,不小心手滑摔了个。
玻璃乱飞,砸了个稀巴烂。
吃完晚饭后,时逾深拨通了电话,让林岁安接。
林岁安听着屏幕里头熟悉的嗓音,眼眶不知不觉中湿润了,颤着音喊了声,“妈。”
小小的寒暄了下后,林岁安才将电话给挂断了。
但他悬着的心,始终没有吊下来。
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些不对劲。
.....
还有半年就要高考了。
高考前的紧张气氛,让整个班级都笼罩在一种紧迫而又压抑的氛围中,黑板上挂满了老师写下的复习内容,听课的学生们则是纷纷拿出了自己的笔记本和脚踩,拼命着消化着每一个重要的知识点。
在不久前,林岁安报了美术生提前招考试,所以这些日子,他除了要上课学习以外,其它的课余时间也不能闲着,要去美术室呆着。
到了中午,就容易犯困,林岁安心不在焉的,才一眨眼的功夫,他手头的画笔,就这么落在了画纸上,划了道格格不入的痕迹,将整个画作都毁了。
老师用笔轻轻地敲了敲林岁安的肩头,“困了就去睡会儿,别在这画了,画也画不好。”
林岁安点头,往能休息的桌子上趴了会儿,眯了眼。
到了结束后,老师递给了他一份报考志愿表格,让自己回去细细想想再填上,改天再交过来。
回到家后,林岁安想了想,还是填了几个自己想去的大学。
虽然他去不了了。
林岁安将表格夹在了书本内,去楼下打扫起了卫生。
时逾深正好洗了个澡,他出来后,翻了翻林岁安的本子,想看看对方上课到底认不认真,做了啥笔记。
“唰”的一下,一张纸掉了出来。
时逾深去捡,眼神却落在了上面的黑字上。
半小时后,林岁安重新回了屋,只见时逾深坐在桌边,脸色阴沉沉的。
林岁安看到那张表格,到了时逾深的手里,纸张被捏的皱起。
时逾深转头看他,冷不丁的问道:“你是不是想离开我?”
他的语气有些难忍的笃定。
林岁安忙着解释,“这是我之前报的美术生招生考试,只是填了个表格而已,没什么的。”
时逾深却更气了,拿捏不住情绪的吼了出来,“就算是之前的,又怎么样。你报这么远的学校,还不是想离我远些。”
林岁安不知说什么才好。
“我没有。”
他懒得再反驳对方了,将表格夺了回来。
时逾深却当着他的面,把手中的东西,捏成了一团,扔到了垃圾桶内。
等做完这些事后,时逾深才缓了些理智回来。
他将林岁安的手臂握紧,深吸了口气,喉腔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扼住了,难以启齿的说着,“岁岁,我刚刚只是太生气了.....”
“没事的,时逾深,你不用跟我道歉。”
这样就不像你了。
林岁安深知时逾深不会变的,天生的性子,哪里是想改就能改的。
时逾深能为他做出退让一分的地步,就已经很好了。
......
办公室内。
时江咽不下这口气,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哪里能容忍对方这么不听话的胡闹。
他坐在真皮沙发上,一边抽着烟,一边盯着屏幕看去,上面写了林岁安从小到大的人生履历。
只能用几个词来形容。
简单,悲惨,苍白。
家破人亡,负债高台。
拥有着一副好皮囊,好才艺,但是出生凄苦的边缘少年。
时江不想伤害时逾深,就只能从林岁安的身上出发了。
他打了个电话,喊了人。
一放学,林岁安便出了校门。
上午的时候,有人给他塞了纸条。
他看了署名,是穆晓阳给自己写的。
林岁安背了书包,迈着步子,到了对方要自己去的目的地。
刚一到那,几个小混混便拦住了他的去路。
林岁安没看到穆晓阳的影子。
他这才察觉到了不对劲,正拔腿想跑,却被后边的人捂住了口鼻,抓住了臂膀,给大力地甩到了巷子的角落。
“跑什么,臭婊子。”
为首的混混头,往他身上先踹了几脚过去,然后淬了口唾沫。
林岁安被这几下,疼的头脑昏涨,刚想反抗,又被他们拽住了脚踝,继续围在了角落里狠狠地给殴打了一顿。
他两眼发黑,鼻尖沾了浓郁的血锈味,耳边嗡嗡鸣叫。
“是谁,要你们这么做的?”
林岁安的脑子,没答案。
但是,答案却又很多。
混混踩了他的右手腕,然后将手中的匕首,给挥了下去。
正好扎到了掌心那个位置。
林岁安痛的惨叫连连,这一刀下去,是斩断了骨头还连着筋的疼痛。
在那一瞬间,他全身都冒了冷汗,痛到全身发颤不止。
混混哼了声,在临走前,不经意间说了句,“我们也只是拿钱办事罢了,你别怪我们。”
林岁安痛到当场晕厥了过去,脸色惨白到不能再见人,似乎下一秒就要离世过去。
到底是为什么。
偏偏要毁了他的手。
等他再次醒来,是在医院的病床。
林岁安迷迷糊糊中听到了医生的话,讲了一堆,但他的大概意思,就是这辈子,自己这只手可能就废了,不能用力。
因为筋脉给活生生切断了,那里的神经也跟着一起没了。
林岁安眼眶赤红,像是有血渗透了进去,他喉腔连着鼻子,酸涩到不行。
经历了这么多事后,他差点都忘了,自己也只是个仅仅才成年的孩子罢了。
可他这会儿,想哭,却是一滴眼泪都落不出来了。
他这辈子,再也不能握着画笔,画画了。
时逾深端了药膳,喂他吃饭。
林岁安眼神死沉,将他手中的碗给打翻了。
“我不想吃。”
林岁安这才终于溃不成提,闹了脾气。
时逾深将他紧紧搂在怀中,安抚着,“没事的,岁岁。”
林岁安嘶哑着嗓音,崩溃地哽咽道:“时逾深....我这辈子,再也不能画画了。”
时逾深也没说出,他之前在北京市中心那块,给林岁安腾了个地办了私人画展。
他抚摸着林岁安柔软的发,胸口有点闷疼。
时逾深没先去报警,他第一时间让人去查了这件事。
果不其然,是时江做的。
时逾深去公司找了时江。
时江却找了个理由,说他在忙,把时逾深暂时地给扣在了公司里。
当晚,时江趁着时逾深不在,来医院见了林岁安。
林岁安没见过时江,但在第一时间见到那张脸后,也大概猜出了他是谁。
时江没绕圈子,直言不讳的说,“你这手,是我废的,没什么理由,只是为了给你一个教训。”
林岁安神情木然麻木,他一下子愣怔在原地,喉咙如被刀子割过,声声带血,“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时江回他,“因为我儿子,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