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暮年在房内搜寻无果,觉得他这样下去不行,便寻了一处黑雾浓郁的地方发泄情绪。
这里离坪城不远,却也不是坪城,而是坪城旁边的一片竹山。
竹山因竹得名,这里的竹子分为好几个部分,是私人的,但又没有人管,也相当于开放性的那种。
秋季的竹林还是一样的绿,地上飘着零星落叶,本没有路的山间因为走的人多了,也成了一条路。
席暮年本是追随着浓郁的黑雾过来此处,此时却被这自然的景象惊讶到。
他现在到的地方,是竹林山顶。
这里几乎已经没有人来过的痕迹。
他会上来,也是因为想着在这里收集黑雾不会被打扰。
却没想到,这里有一处天然泉,泉水清澈透底,散发着浓郁的灵气。
“奇怪,这么纯粹的灵气不应该是黑雾最喜欢的么?为什么这里没有黑雾?”席暮年自言自语的说着,开始观察起来周围的情况。
竹林处的黑雾还是很浓,黑压压一片,明明还是白天,却把这里笼罩得像是傍晚要天黑时。
而在距离泉水处的三米之外,没有一丝黑雾靠近。
席暮年走过去一看,才发觉这里似乎有什么阵法。
轰隆一声,地动山摇。
阵法似乎被启动了。
席暮年站在原地,并没有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事实上,这个阵法虽然很逼真,但对席暮年来说,却很劣质。
他虽不如厉瑾修精通阵法,却也似乎学过一些,对很多阵法都有记忆。
“不过是一个幻阵罢了。”席暮年闭上眼睛,这种程度的幻阵时间一般持续不久,十几分钟到半小时左右就会结束。
所以他准备来个不听不闻不问等幻阵时间过去。
[抓住你了,师尊……]
席暮年耳边突然听到一声似缥缈虚无中传来的话语。
明明声音几乎分辨不出来,但表达出来的文字却很清晰。
这和他当时在张爹张妈那边的农家小院里时听到的声音一样。
“谁?”席暮年没忍住睁开了眼睛,才发现自己的眼前又出现了那幅画。
画卷不再是模糊不清的样子,这次席暮年无比清晰的看清楚了画上的内容。
山水间有一个面容熟悉的人。
他和这画里的人看起来好像。
席暮年没忍住,伸手触摸了一下画卷。
下一瞬,画卷里的人便活了。
席暮年的身体僵硬在原地,保持着一只手向前的伸的姿势。
他的意识却出现在了画中。
席暮年看着眼前的美景,一向清润无波的眼眸稍稍睁大,眼中闪过一丝不敢置信。
“怎么回事?”席暮年转了一圈,发现他可以在这处地方随意动弹。
可他的眼前,画面一直没有变过。
“呵……”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这一次席暮年听清楚了,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明明只是一声轻笑,却让席暮年的心底一颤,仿佛他的声音曾在他心底留下过什么痕迹。
这次席暮年没有开口询问。
他知道他现在是到了那幅画卷里面,可把他召唤过来的人,却不见踪影。
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幅画卷的主人,也进不来画卷。
大概是因为画卷里没有他一个人的画像。
可席暮年不知道,此时拥有画像的人,正在画里绘制另外一个人像。
而那个人像,和作画之人一模一样。
“师尊为什么总是这幅样子?我们明明已经有百年没有见过了……你知道我这百年是怎么过来的么?”
在席暮年的沉默当中,忽而传来一声压抑着某种情绪的话语。
让听到这句话的席暮年呼吸有一瞬间的窒息。
他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我不知道……你是谁?”
嘴里的话刚呢喃出声,席暮年整个人便被一股力道拉扯着砸到地上。
并不痛,因为身下是厚实的绿色草地,也可能是因为他现在不是真人的身体,所以才没有痛感。
可他刚这么想完,下一瞬他的指尖便穿来一阵刺痛。
“师尊怎么可以忘记我……怎么能忘记我!”
手腕被抓住,指尖被啃咬的动作让席暮年瞪大眼睛。
他想抽回手,却怎么也做不到,而且他什么也看不见。
他能感觉带有个人在他眼前,可他就是看不见。
“你是谁?我为什么看不见你?”这样的情况席暮年第一次遇见,明明应该愤怒的他,此时却只有着急。
他顺着自己被抓住的手腕用另一只摸去。
很轻易就摸到了眼前的人。
他的身形似乎很高大,席暮年摸了老半天也只从他的胸膛到了喉结。
没等他继续,面前的人突然开始发抖。
睁眼瞎的席暮年动作一顿。
下一瞬,他便被拉入一个怀抱里。
这个怀抱炙热,滚烫,压抑着的吐息在他耳边,仿佛下一瞬,那温度就能烫到他耳朵。
席暮年推了推,没推动。
他现在就像个傻子一样,摆着奇怪的姿势,想动也动不了。
饶是他再怎么好奇,再怎么不发火,这会儿脾气也上来了。
他手上用了术法,“你到底是谁?这里什么情况?为什么我看不见你?还有,你为什么叫我师尊?”
席暮年一边说一边去推人,这次对方很轻易的放开了他。
并且反问:“师尊是失忆了么?”
席暮年恼怒,“你把我的问题回答了!”
“哦。”对方乖乖的应了一声,随即又沉默几秒,在席暮年又忍不住皱眉发问时,那道声音说话了。
他语气中带着一股笑意,似在高兴。
“我叫叶岑景,是师尊您无意中救的一只小鸟,我比较挑食,平时你都是用……这种方式来喂养我的,可是突然有一天,你就不见了。”
席暮年感觉自己的指尖被咬破,他顺着手指看过去,却只看到他缺了的半截手指,还有半截……
指尖传来啃咬的感觉,席暮年动了动手,没抽出来。
那人说的喂养方式就是喂他喝血?谁家小鸟喝血啊!又不是蝙蝠。
“你把话说清楚,我怎么可能说不见就不见?”席暮年忽然想到自己体内的封印。
他的记忆肯定是被封印了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被封印,又是谁把他的记忆封印了。
耳边传来一声叹息:“真的是师尊自己不见的。”
叶岑景想到当时他只不过是出去给席暮年拿吃的,一回来席暮年便已经消失,且消失得干干净净,一点痕迹也没有。
想到当时的情景,叶岑景血眸中满是怒火。
不管是不是席暮年自己要离开的,他都不会再给他第二次逃开的机会。
“你既然认识……算了,大概你也是不知道的。”席暮年本想问他知不知道自己体内的封印,但是想想,他说是自己离开的,应该就是他离开之后的事情了。
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离开,还有,他那个世界是什么样?
“你生活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席暮年想到就问,他脑海中关于过去的信息太少了。
少到现在,他想到过去时,脑海中只有刚才叶岑景描述的短短一句话。
且因为这句话太过简单,他连多余的想象都没有。
只有相遇相伴,再就是离开。
“我生活的世……”
耳边拂过一阵轻风,带走了叶岑景的声音。
席暮年等待许久,也没有听到耳边再次传来声音时,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
“祁岑景?”
一步之变,说的就是现在。
席暮年往前一踏,一阵晕眩感随之而来。
等他回神,人已经站在竹山山顶。
他距离泉水池,只有一步之遥。
“回来了?”席暮年往泉水中看去,只见自己如往常一般的倒影出现在光滑如镜子的水面。
“刚才的一切,到底是真实的,还是我在幻境里的一个想象?”那画面,怎么看都觉得,不太真实。
他还是一样没有不知道过去,还是一样没有想不到那个人的脸,只知道名字,可名字这种东西,他是可以随意取的。
席暮年觉得自己似乎更加烦躁了。
他不再管这奇怪的泉水,往一旁的黑雾走去。
平时他会收敛自己,但现在,他只想发泄。
知道泉水这一块是安全的,席暮年便没有再布置其他阵法来为自己做退路。
手边柔和的蓝色光芒乍现,但在飞出与黑雾相撞之后,蓝光发出一阵令人恐怖的威压。
席暮年的术法不轻易示人,可能是因为这个世界大多数的人都是普通人,所以在使用术法这方面他一直都很注意。
黑雾在蓝光的包围圈中逐渐凝固,可是却有更多的黑雾朝这边涌了过来。
席暮年将他固化的黑雾圆球放在一个袋子里,回到泉水旁边坐下休息。
这泉水散发着一股浓郁的灵气,是很好的恢复之地。
但席暮年并没有吸收这里灵气,而是伸手搅了一下泉水。
“这也不像普通的水,反而像灵液,但是又没有灵液那么浓,真是奇怪。”
席暮年观察了一会儿,忽然发现泉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他伸手一勾,那东西便被他勾在手里捞了出来。
“嗯?藕娃娃?”
手里的东西看起来像是几节莲藕组成的一个娃娃形状,头上还顶着一片荷叶。
藕娃娃看起来不大,竟然有一股小巧精致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