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人龙，舅舅的口味还挺重。”苏衍喃喃说着，目光随着金红的尾巴移动，心里痒得不行，拿出一把小梳子给金泽梳毛解痒。
【瞧你没出息的样子，阿玖又不在，想摸就摸。】金泽把尾巴甩过去塞进苏衍手里。
“别，我就想想……”
苏衍突然没了声音。
空气像凝固了般，房间内变得十分寂静。
金泽感到危险，龙鳍如同麦芒一般根根竖起，尾巴更是炸毛成刺锤。
“龙神有没有教过你，龙尾跟龙角一样不能随便让人碰。”冷飕飕、硬邦邦的声音响起。
炸毛的金泽将脑袋从鸡腿包装袋里拔出来，嘴里叼着鸡腿棒骨，龙角上还顶着一块辣椒碎，脖子一百八十度扭转往后看。
苏衍趴在茶几上不正常地秒睡过去，还是陷入雷打不醒的深层睡眠。在他的身后，不知何时多出来一个身着黑袍的熟悉青年。
青年身材高大眉目冷峻，头发束得一丝不苟，过于整齐得让龙看着就想去挠挠，又因为威严甚重，不敢动爪子，也不敢钻进那宽袍大袖里寻宝、捉迷藏。
金泽僵在原地，尾巴都一动不动，只有大嘴开开合合不停咔嚓咔嚓咀嚼鸡骨头，等整根骨头啃完，咬到了仍机械往嘴里塞的爪子，痛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他才猛地惊醒。
【阿青，你醒啦！】
金泽弹跳起来，如同即将下锅的泥鳅，怎么蹦都好就是不能下锅。他闻着自己一身的盐焗鸡肉味，都顾不得爪子疼，直接蹦进苏衍毛茸茸的睡衣帽子里，好不容易勉强蹭掉身上的油污，钻出脑袋笑容僵硬地问：【阿青你不是休眠了吗？你怎么自己醒了？我正想去找你呢，哈哈，哈哈哈。】
苏衍五官精致长得极好，穿着米色的毛绒睡衣，睡衣帽子上还戴着白色兔耳朵，趴在茶几上沉睡的样子仿佛一个无害天使。
金泽从他帽子里钻出半个脑袋的画面本该治愈温馨，混沌钟帝青心中却无名火起。
“出来。”
金泽倒是想出去，但这不是出不去么。
【阿青救我，爪子被线缠住，打结了。】金泽哭唧唧。
他边假哭边用小眼神瞟阿青的脸色，根据黑脸程度决定接下来的行为。
帝青憋着的火气散了大半，又好气又好笑，没忍住叹了口气，伸手敲敲金泽的脑袋。
“你都一千岁成年了，能不能成熟点。”
金泽本来闭上眼睛等着疼痛来袭，却没想到阿青这回跟阿玖附体一样，敲得格外温柔，竟然一点都不疼！
他顿时边蹭边哭得更起劲：【嘤嘤嘤，阿青我刚刚咬到爪爪了，这破衣服的线还缠到伤口，好疼好疼。阿青你最好了，救救我救救我～】
帝青把金泽从兔耳帽里解救出来，屈指敲敲桌面。
“站好。”
金泽本想钻进大袖子里打滚，身体都进去了一半，又退回来瞅瞅面前人的脸色。然后溜到茶几中央，昂首挺胸，端正坐姿，用的标准W形龙蹲，只可惜炸开的毛乱七八糟支棱着，瞧着一点也没有真龙的庄重。
错了，龙从来就没有庄重这种特质。
帝青看不下去，拿过苏衍的小梳子，给金泽梳理毛发。
金泽眯着眼睛瑟瑟发抖，生怕他太用力把自己的龙毛梳下来，感受过几下后，发现力道还行。
估计是凡间的梳子太脆弱，阿青怕太用力梳子齿断了……不管什么原因，不扯龙的毛就行。
金泽主动把尾巴甩到江琼玖手心，【阿青阿青，这里也要。】
“龙神有没有教过你，龙尾跟龙角一样不能随便让人碰。”帝青再次提起这个问题。
【阿青又不是别人。】金泽歪头眨眼间，试图蒙混过关。
“那苏衍呢，他也不是别人？”帝青问。
金泽理所当然地点头：【阿衍是阿青未来道侣，当然也不是别人。】
“咳咳……”帝青呛到了，他咳了好几声也不见这条龙担心询问，手下的力道忍不住加重，冷声解释：“我跟他只有道友缘分，这一世引他入道，能否得道还看他自己，远称不上道侣。”
【但是我下来的时候，天帝说你在渡情劫啊！】金泽歪起头。他还想着如果阿青跟阿衍成了，以后阿青是不是也要叫他舅舅。
“你说什么？”帝青皱眉，松开了金泽，“天帝说什么？”
【说你在渡情劫。阿青你自己都不知道吗？原来阿青你也有不知道的事呀！我还以为阿青你这么老了，肯定爱过很多‘人’，没想到还是第一次动真情啊！要我教你怎么求偶吗？给我梳毛我就教你，我超级厉害哒！】金泽嘴里嚷嚷不停，把尾巴塞他手里，要求继续梳毛。
帝青抿紧了唇，盯着金泽呆滞了数秒，大脑一片空白。他突然惊醒，仿佛手中的尾巴是什么毒药，猛地拍开。
【阿青你干吗？不梳毛就不梳毛，打得我好痛……大不了下次我不欺负阿衍好了吧。】金泽嘤嘤嘤，心里很不舒服。
阿青住在苏衍识海里，金泽本来就有种自己的宝贝被抢走了的感觉，好在苏衍身怀功德，他还能用不是少一个宝贝而是多一个宝贝来安慰自己。现在阿青觉醒，都不肯给他梳毛了，金泽难过得跟阿玖不要他了一样。
“上次为什么不说？”帝青看着委屈的金泽，手指动了动，又收进袖中拢着，用力掐着指节，声音听起来平静稳定：“关于，我要渡情劫的事。”
【我以为你知道。】金泽蔫耷耷地趴在桌上，连鸡腿都不想吃了，【情劫有什么好渡的，喜欢谁不喜欢谁自己能不知道？我就喜欢阿玖，我要阿玖当我道侣。】
帝青后退半步，眼神像灵魂出窍一样失去光辉只剩无尽的黑暗，声音倒是平静，如同被控制的机械般没有起伏。
“你说的是哪种道侣？”
【当然是亲亲抱抱睡一张床上的那种。】金泽理所当然地说，说完又变得蔫巴巴，【是啦，比不上你跟阿衍，你都睡他识海里了，他想什么都瞒不过你……我也想知道阿玖为什么总是生气。】
“不行。”帝青打断金泽的话，“我，你们不能做道侣。”
【为什么？】金泽抬起头。
“修行同伴可以，那种道侣不行。”帝青严肃认真地道。
金泽嚷嚷：【凭什么你可以我就不可以？我早就成年啦，天帝都说我到处道侣的年龄啦，我就要跟阿玖处道侣！】
“闭嘴。”帝青黑着脸呵斥：“开口闭口道侣道侣，简直……”
【简直啥？】金泽人立而起，双爪叉腰，声音比谁都大：【我就要说！我喜欢阿玖！我超爱阿玖！我要跟阿玖处道侣！我才不像你，连喜欢都不敢说！】
帝青抿紧了唇，竟有些不敢直视小家伙闪亮认真的眼神。
【阿青，喜欢如果不说出来，你就算陪着他一辈子几辈子，阿衍也不会知道你喜欢他。】金泽好心告诉混沌钟他补考多次才通过的求偶课精髓。
“跟他无关。”帝青解释，再次重申，“你可以找道侣，但你跟江琼玖不合适。”
【我觉得很合适，我喜欢闪亮亮，阿玖就是闪亮亮的功德金人！】金泽如果这么容易被说服，他就不是金泽。
“你只是喜欢他的功德。”帝青眼神动了动，缓缓吐出一口气，压住心下升起的那丝不自在，建议道：“苏衍也有功德，未来会拥有更多功德，你跟他都比跟江琼玖好。”
【什么意思？】金泽突然警觉起来，【难道你的情劫对象不是阿衍，是阿玖？】
按照原本的世界走向，阿玖两年后意外死亡，很可能是被阿青献祭了功德置
换灵气复苏。功德金人再次拯救世界，灵魂不可能跟着湮灭，以混沌钟的力量，完全可以让阿玖的灵魂借献祭的机会升华成神……
金泽越想越觉得这才是真相。
天帝知道他喜欢闪亮亮的功德金人，故意放他下来跟阿青争阿玖。就说呀，他明明是被贬下界，怎么运气这么好遇到了阿玖，原来惩罚在这里。
【我不会把阿玖让给你的！阿玖爱的是我！】
金泽丢下一句，撞开结界转身跑了。
帝青目送金泽消失的背影，看着窗外哗啦啦的大雨，几乎是咬牙切齿。
“龙脑袋里装的都是水吗？想的都是些什么？”
现在他也装了一脑袋水。
该说的事一件没说，反倒是被龙吓得差点敲钟。
帝青作为至宝混沌钟，很久以前就有了灵智，他常年在各个小世界流连，兼职着世界维护工作，以人身生活过千百万世，对于感情并不陌生，但他从没想过让自己陷入情情爱爱之中。
尤其是对方还是条比他小太多的龙。
天帝这次应该算错了。
不，是绝对算错了！
他怎么可能对那个爱作死的小混蛋动心？
帝青惊吓过度，这时候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听到天帝说他要渡情劫，下意识就觉得自己动心的对象是金泽。甚至建议金泽选苏衍时，心里还想着苏衍要是敢对龙出手，他就扒了苏衍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