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楚恒冬回来时,许尧灰头土脸冒出来,委屈巴巴,像参加了第三次世界大战。

  “……”楚恒冬拉住他:“怎么了。”

  许尧哇地一声哭出来:“微波炉炸了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

  楚恒冬:“…………”

  许尧哽咽,语无伦次:“我想热牛奶,又做鸡翅,忘了设定时间了,然后我就听见砰的一声,微波炉炸了,我过去看微波炉,锅里的鸡翅也炸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呜”

  楚恒冬:“………………”

  “炸了就炸了吧。”楚恒冬安慰他:“人没事就好。”

  许尧竖起一根手指头,楚恒冬愣住。

  “切鸡翅的时候,切上了。”许尧抹眼泪。

  楚恒冬捂着他受伤的手指头,有点心疼:“严不严重。”

  “还好,”许尧抽抽嗒嗒,“就流了点血。”

  楚恒冬说:“我能看看吗。”

  许尧点点头。

  楚恒冬动作轻柔,小心翼翼揭开创口贴,好家伙,楞长一条口子,幸好血已经止住了。

  “上点消炎药粉,缠纱布。”楚恒冬建议。

  许尧哭得直抽抽。

  楚恒冬抹了抹他眼角猫泪,将他搂进怀里,轻拍他后背安慰:“没事,想在家里吃,我请佣人。”

  许尧从他怀里抬头,泪汪汪的大眼睛眨了又眨:“做好了。”

  楚恒冬低头与他对视,心生不祥预感:“什么。”

  许尧摁住他胸口,往上踮了踮脚,凑近了楚恒冬,一字一句十分郑重:“可、乐、鸡、翅。”

  楚恒冬听见一道晴天霹雳,就好像那个微波炉炸的是他。

  “要不,”楚恒冬在一瞬间汉语进阶到十级水平,“下次一定。”

  许尧揪住他衣领:“我不!”

  楚恒冬头皮发麻:“先看看。”

  两人进了厨房,只能用一个成语来形容,一片狼藉。

  乱得像是被十条哈士奇拆了整整七天晚上的家。

  许尧指着洗手池,兴奋肉眼可见:“在那里,用冷水凉着的!你一回来就可以吃了!”

  楚恒冬这辈子的涵养没这么好过,明明已经浑身颤抖,偏要装成一副淡定、温柔、泰山崩于前而临危不乱的样子。

  在许尧充满期待的目光中,他像个麻木的机器人,逐渐靠近洗手池。

  就像冤死鬼在靠近孟婆汤。

  楚恒冬呼吸停滞。

  烧焦的鸡腿已经炸成泥了,被许尧一股脑塞进盅子里。

  见鬼,怎么会有人用八十年代大铁盅来装鸡翅啊!

  许工程师甚至一板一眼地解释:“金属散热快,凉的快。”

  楚恒冬陷入沉思:“……嗯。”

  “尝尝吧。”许尧捧起双手,双眼冒星星。

  楚恒冬微不可察地后退,最终忍住了怯意,他弯身把大铁盅从水池里抱出来。

  更可怕的是,许尧做了满满一大锅。

  许尧贴心地取了筷子:“手不好拿,用筷子吧。”

  楚恒冬问:“你尝过吗。”

  许尧认真地摇头:“我等你。”

  “……”楚恒冬接了筷子,做好心理建设,然后视死如归地尝了一口。

  人差点晕过去。

  该怎么形容那种口感,又焦又涩又糊,可乐加多了太甜,还有一股齁人的咸,楚恒冬一口吞下去,最后嘴里剩下满口酸味儿。

  他腿都软了。

  许尧特别期待:“好吃吗?”

  楚恒冬费了好大劲才没吐出来:“你,觉得,呢?”

  许尧:“QAQ”

  楚恒冬:“…好…好吃。”

  许尧:“QwQ”

  “怎么做的?”楚恒冬认真请教,怎么才能做出这种惨绝人寰、堪比生化武器的食物。

  许尧在食物上的造诣,已经远远超过了英国人。

  许尧扭扭捏捏:“就、就那么做的呗,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就盐和糖都加了,我看厨师说醋能让肉感更细腻,又放了醋,这样甜度、咸度和酸度都有了!”

  楚恒冬:“……”虽然他也不会做饭,但这么做似乎不对吧。

  到底没忍心说出口,只是默默地咽了下唾沫,暗示许尧:“做得很好,但你太辛苦了,以后不要做了。”

  许尧环住他胳膊,小心思写在脸上:“那你这次全吃完好不好。”

  楚恒冬:“我晚上有应酬。”

  许尧:“真的吗,杨森说没有啊。”

  楚恒冬:“临时加的。”

  许尧:“那吃完再走嘛,别浪费呀。”

  楚恒冬:“…………”

  楚恒冬转身时,眼角余光扫过了垃圾篓,里边丢满了纸团,都是卫生纸,沾满了星星点点的血色。

  “…先处理伤口,我再吃。”楚恒冬心里叹口气,牵着他去找医药箱。

  许尧拉住他:“别管我啦,你晚上不是有应酬吗。”

  楚恒冬摸摸他的脑袋:“没事,取消了。”

  许尧挠头。

  楚恒冬亲自给他上了药粉,又缠上绷带,处理的时候才发现他手掌也划破了,不然流不了那么多血。

  楚美人一时心软,心软的后果就是,他吃了长这么大以来,吃过的最难吃的一顿饭,然后在厕所里呆了半个晚上。

  许尧有点愧疚:“我以后不做饭了。”

  楚恒冬松口气:“嗯。”

  周末,两人宅家。

  楚恒冬卧室里有投影仪,正对着床,特别大一面墙,就跟电影院里的幕布一样。

  许尧想看最近上映的电影,楚恒冬就让杨森花钱买了内部碟片。

  许尧问:“为什么不去影院看?”

  楚恒冬说:“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气味非常杂乱。

  许尧想了想,嘿嘿一笑:“我也是。”

  对i人来说,有一个最亲最近的人陪着他就够了。

  于是两人窝在床上看电影。

  楚恒冬弄了张小桌板,摆满了许尧喜欢吃的零食。

  许尧嚼红枣枸杞糕,忽然想起来,囫囵问:“你微信名为什么叫网恋被骗五百啊?”

  一点也不符合楚美人高大上的气质。

  楚恒冬微怔,他看着电影,神色淡淡:“建号的时候,买东西,被骗了五百块。”

  许尧震惊:“不是因为网恋?”

  楚恒冬笑了下,回忆起过去,神色逐渐温柔:“也算吧,买一款特别喜欢的手办,钱转错人了。”

  “哦…”许尧扭头,忍不住想探究更多:“什么手办?”

  楚恒冬有点羞涩:“数码宝贝,天女兽。”

  许尧:“……”

  楚恒冬:“……”

  许尧挽尊:“没事,我也喜欢天女兽。”

  楚恒冬眼前一亮:“是吧,我最期待她变身了。”

  许尧低头埋进楚恒冬肩膀,笑得整个身体都一抽一抽。

  楚恒冬顺势搂住他,强装镇定:“不准笑。”

  许尧立刻做拉链闭嘴手势:“我不笑了!”

  楚恒冬盯着他,许尧眨巴眼睛,两人同时笑出声。

  六月,楚恒冬带许尧去了总公司买下的植物园。

  植物园在隔壁市郊区,占地面积广阔,按植物种类区分,每种植物都有单独的培育蓬。

  当然,这些植物都是有香气的,没什么香味的,不会进入香水公司的培育列表。

  栀子和茉莉香气浓郁,米兰和鸡蛋花稍淡。

  荷花池里,莲叶丛丛簇簇,粉荷与白莲交映。

  许尧疑惑:“荷花没有香气啊?”

  楚恒冬牵着他的手,两人在人造的景观石桥上漫步,这里是植物园中心,他回答:“荷花造景。”

  许尧:“哦…”

  楚恒冬指了指外边:“植物园对外营业,平常有客人。”

  许尧数有十万个为什么:“今天没看到人啊?”

  楚恒冬笑了笑:“因为今天的客人只有你。”

  许尧疯狂心动,他感觉自己快贴在楚恒冬身上了,用三个字形容就是:他超爱。

  这段时间,他都黏着楚恒冬。

  楚恒冬也从不拒绝他的投怀送抱,他们同居、牵手、亲吻和做.爱,自然的仿佛就是一对情侣。

  许尧不缺钱花,所以也没有关注过自己的账户。

  但根据杨森的动向来看,楚恒冬也许听懂了他那句话的意思,没有再给他转钱。

  许尧这样特别喜欢金钱的人,竟然有一天也会害怕,害怕突然看到账上多出大笔现金,那就是楚恒冬转给他的报酬,以此来买断他们的情感纠纷。

  现在,许尧连财神爷和毛爷爷都不拜了。

  许尧问楚恒冬:“你最喜欢什么花?”

  楚恒冬稍加思索:“紫罗兰。”

  许尧以为调香师都会喜欢带香味的花,他有些诧异:“紫罗兰,味道不是很好闻。”

  楚恒冬说:“齁。”

  许尧竖起大拇指:“汉语十级。”

  楚恒冬也会开玩笑了:“许老师教的好。”

  许尧腼腆:“嘿嘿。”他问:“为什么喜欢紫罗兰。”

  楚恒冬没有回答,他反问他:“你呢,你喜欢什么。”

  “忍冬。”许尧说。

  楚恒冬就着他的话问:“为什么?”

  许尧小心翼翼地暗示:“因为花语。”

  楚恒冬没有反应:“花语是什么。”

  许尧羞涩:“说出来太矫情了。”

  楚恒冬轻挑眉梢。

  两人回家路上,因为许尧强烈要求,就绕道去看望了安洋。

  安洋休养好之后,就不去Cris了。

  许尧问他怎么想的,安洋这种单身狗见不得狗情侣,一个劲儿赶客:“问就是我也要去寻找真爱。”

  许尧老脸微红:“那啥,我请你吃饭。”

  安洋和他保持距离:“没看楚恒冬都要用眼神杀死我了,你快走吧祖宗。”

  许尧骄傲地挺起胸膛:“嘿嘿。”

  安洋更生气了。

  回家的路上,路过花店,楚恒冬带他下车去买花。

  许尧没什么浪漫细胞,楚恒冬买,他就在旁边瞅。

  楚恒冬先找了找,没有忍冬,已经过花期了,他就买了紫罗兰,一大把,放许尧怀里揣着。

  许尧偶尔会幻想楚恒冬告白,但他俩现在这关系,告不告白似乎没什么区别。

  再说,真论起告白这件事吧,他已经说过了,楚恒冬没有拒绝,许尧就大胆地将之理解为同意。

  仲夏的夜晚,两人在葡萄架下纳凉,旁边是将要开放的白昙花。

  幽昙花开,转瞬即逝。

  许尧却在内心诚挚地祈祷,希望这样安宁甜蜜的日子,能长长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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