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窖
车里只剩下陈桑和李本溪两个人,李本溪的兴致就低落了许多。
他换到了副驾,撑着脑袋望着窗外。
只是刚刚分开了一会,他就开始想念傅辰生。
“你家傅教授也太客气了,”陈桑笑道, “我还以为你会对南承2.0有兴致,看你们俩成天斗嘴就觉得有趣。”
“你以为我是你吗?”李本溪连头都没回, “有什么新消息?”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问句,但李本溪却说得很肯定。
“嗯,新玩意儿,”李本溪这样的反应也在陈桑意料之中, “在手套箱里。”
李本溪拿出那个牛皮纸袋,安静地读着那份报告,是成分分析。
“怎么说?”
“盯紧点吧,这家伙鬼得很。”
听陈桑这么说,李本溪就知道目前警方除了掌握这个交易品的信息,其他也一无所知。
无非是有了嫌疑人目标,只能保守跟踪。
但他不是警务人员,这些考量都不在他的顾虑范畴内。
“怎么样,”陈桑瞟了眼李本溪,见他竟然在睡觉, “你这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这是你的工作,我担心什么。”李本溪闭着眼睛道, “他们不行动,你们就算有新线索也抓不到他们交易的证据。”
“是,所以只能按兵不动,”陈桑盯着这条线盯了许久,他也清楚自己现在根本无计可施, “这帮孙子。”
车内沉默了一会儿,李本溪才慢悠悠道: “货囤在手里没法变现,完全是烫手山芋,他们可比你着急。”
“小本,你不懂……”
“是,我不是人民公仆,我理解不了你的那份责任感,如果不是这件事和酒吧相关我也根本不会管。”
李本溪顿了顿才睁开眼睛,眼神只在陈桑身上停留了一秒,便望向了窗外。
“你选择我,就该信任我。”
陈桑完成任务把李本溪接回了自己家,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尴尬,他并没有上楼和李南承碰面。
更何况局里有案件需要处理,他也并非闲人。
李本溪调整了心情准备掏钥匙进门,钥匙还没塞进孔里,门就自己开了。
面前的人他并不认识。
一袭淡雅的素色旗袍,长发盘起,嘴角微微翘起些弧度,翡翠的耳环还未随着她停下的步伐停止晃动。
李本溪隐约觉得眼熟,但还没等对方开口,他便侧过身进了屋,随手带上了房门。
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他不喜欢。
“诶,你回来啦?”
李南承正抱着个笔记本电脑窝在沙发里,旁边是笑盈盈的外婆,似乎在看旅行照片。
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本溪总感觉外婆的笑容有些僵硬。
似乎在几分钟前,这间房的氛围并不愉快——如果没有李南承在场的话。
“嗯。”
李本溪尽量摆出一副无事发生的表情,但在李南承看来,这副模样更让人不爽。
“快来看看外婆的照片呀。”
屋里的气氛怪怪的,李南承只能尽力在其中调节。
“看会不会突然出现个潮流的老头儿。”
外婆笑着拍了拍李南承的头,道: “胡说什么呢。”
“我瞅瞅。”
李本溪的语气有些低气压。
本来外婆游玩一圈儿回来,是有许多值得开心的事情想要分享,但她这么特地叮嘱陈桑把自己喊回来,绝不只是分享旅行这么简单。
而且她对傅辰生本来就很感兴趣,现在却刻意避开,他实在无法想到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事情。
“小本。”
外婆望着他,眼神中有一丝犹豫。
“外婆,如果您相中什么心仪的老头儿,只要对您好,我绝不反对。”
李本溪勉强拉扯了下嘴角,故作轻松。
“想见您的准外孙婿,我跟他谈谈应该也没问题。”
“不过,”李本溪转过头,看着外婆和四叔, “陈年往事,还是不提的好,我没兴趣了解那么多无聊的来龙去脉。”
“可是啊,我和南承,嗯……还是觉得跟你沟通一下比较好。”
李本溪没说话,屋里静悄悄的,他向前倾伸手把笔记本电脑放在茶几上,便环抱着胳膊靠在沙发里。
沉默良久,才听他徐徐道。
“我在照片上见过那个女人。”
“她……”
“外婆,四叔,”李本溪打断了他们,闭着眼睛道, “我和傅辰生昨天去约会,跑了一天也挺累的,这件事以后有时间再说吧,我现在并不关心。”
李本溪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笑着说: “照片让李南承陪您挑挑,满意的我洗出来摆在家里,把旧的都换掉。”
自己家的小孩什么脾气,做外婆和四叔的当然门儿清,他们没好多说。
本来这件事对于双胞胎兄弟来说,就不是能够简单接受和原谅的,他们也没指望这样的情况发生。
只是现如今兄弟俩已经长大,做长辈的也希望他们在得知全部真相后,再自己做出判断。
*
这些天李本溪的心情都不佳,他也不想把这样的消极情绪带给傅辰生,便干脆请了病假不去学校,傅辰生那边只是用信息联络着,让他不要担心。
也正好,和傅辰生不在一块的时间里,他有清醒的头脑和充裕的时间考虑陈桑拜托他的事情。
自小泡的酒吧,没人比他更熟悉了。
只不过许移安接受的时候,似乎对这里的装潢作了些改变,但想要搞清楚也不是什么难事,恰恰是这些变化,让李本溪起了疑心。
许移安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或者说,他不仅仅是个酒吧老板,他有自己的野心和贪婪。
从第一次接触这个人开始,李本溪就对他设了防。
不过完全不同是的,许移安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对他很感兴趣。
而这种兴趣虽然李本溪本人很厌恶,但不得不说,为他提供了一些便利。
没上课的这几天,李本溪出现在酒吧的次数又频繁起来。
虽然他总是觉得有点心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傅辰生的缘故。
他故意选了李南承值班日子泡到天亮,一方面以便他观察,一方面又甩开了李南承的絮絮叨叨,也不会被他察觉。
“罗儿,你们最近的酒,味道不足啊。”
李本溪坐在吧台边,跟调酒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小罗和他算是老熟人了,李本溪年纪小点儿的时候,是老罗在这边调酒,当时还对李本溪颇有一番父辈的教育说辞。
后来老罗拿着积蓄开始闲云野鹤的生活,便由小罗替了他的班儿。
“本哥,你这话说的,我的手艺可没差。”
小罗咧着嘴冲他笑,他跟李本溪是能叫上哥哥的关系,别人杵他,他反而天天跟他打哈哈没个正型。
“那难不成是酒的问题了?”李本溪笑着晃了晃酒杯, “钱老板现在开始偷工减料了?”
钱老板是供酒商,年纪跟老罗属同辈,跟这家酒吧也是老合作伙伴了,从小看着李本溪长大那种。
“你在这坐镇,钱叔哪儿敢呀,”小罗说话间又给李本溪调了杯他的最爱, “本哥你想拿酒,什么时候表达得这么含蓄了。”
“少废话,”李本溪接过酒,用右手中指敲了敲桌面, “酒库钥匙。”
小罗却收了嬉皮笑脸,有些面露难色,谨慎地环顾了下四周,才趴到桌面上凑近李本溪,神秘兮兮道: “酒库钥匙早被换了。”
李本溪挑了挑眉,他没觉得惊讶,继续听小罗讲。
“新老板带了自己的人来,装修的时候我们老员工都被岔开了。”
小罗直起身子,笑容马上就堆了出来。
有位客人来点酒,他很熟练地递给了他,便笑着祝他今夜尽兴。
“继续说。”
李本溪又喝了一杯小罗的调酒,眯着眼睛望着他。
小罗摇摇头,道: “我只是个手艺人,需要什么就跟他的人提,要求都尽量满足,我就没什么理由再进酒库了。”
“而且质量也没差呀,”小罗看着他, “我只能猜想做生意只想用自己信得过的人吧,毕竟我是个外人。”
李本溪点了点头,重新翻修的酒库确实是他的疑点,小罗的话不会错,也符合他的猜想。
至于是什么生意,小罗自然无从得知。
也罢,这种危险的事情,知道的越少,对他越安全。
“本哥,要不你跟老板聊聊,我看他挺愿意巴结你的。”
小罗很快变了个脸,虽然看不出许移安有什么其他勾当,但他对李本溪的殷勤程度,他可是看在眼里,八卦之心谁人没有啊。
“你们老板?”李本溪呵一声, “他最近很忙啊,酒吧都没见人。”
“最近确实是忙了些。”
李本溪听见声音并没没有回头,而是用一记锐利的眼刀飞向面前乐呵呵的小罗。
“老板,”小罗无视了李本溪的眼神,只想赶快逃跑, “我先去忙。”
许移安在李本溪旁边坐下,拿过小罗走前留下的那杯调好的酒,举起向李本溪示意。
李本溪没搭理他,只自顾喝着。
“刚刚在跟小罗聊什么,”许移安见到李本溪就满脸堆笑, “少见你主动提到我。”
李本溪回过头,余光却在瞄他来的方向,是酒库,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罗儿拉你出来挡枪。”李本溪还是一副不愿意搭理他的样子, “你打扰到我喝酒的兴致了。”
许移安并不介意李本溪的态度,他只是耸耸肩,吩咐手下拿了几瓶上好的酒,都是李本溪喜欢的。
“一点心意。”许移安见李本溪皱了皱眉,便在他开口之前换了说法, “歉意。”
“不必了。”
接下来,李本溪就只是自己在喝酒,仿佛身边没有人。
许移安本来静静地坐在他身边,甚至很享受这种感觉,但中途被一个紧急电话叫走了。
后来那些酒还是被小罗转交给李南承送到了他的家里,李南承只当是李本溪嘴馋,找小罗讨酒喝,没太在意。
而李本溪收到那些酒时,却仿佛在意料之中一般,背着李南承又转交给了陈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