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烟草香味缠绕在舌尖,像是烟丝,涌化成一丝丝的蛊惑,让人不受控制沉沦。
柏耳大脑宕机,整个人脑子一片空白,像是被暂停程序的机器。
在和路默没见的这一晚上,他没有一刻有这么想要见到面前的人。
路默放开他,眸色依旧清冷,但眼周的乌黑却能依稀看出。
他静静盯着面前的人,许久后声音低沉道:“想你。”
许久后路默等到人的一句轻轻的嗯。
路默好笑:“嗯什么?”
柏耳轻轻道:“我也想你。”
两个人走进屋,开灯后路默注意到他眼下的黑眼圈:“没睡好?”
柏耳在鞋柜里给路默胡乱翻了双拖鞋:“外面这么多媒体,你也不怕被拍到。”
路默拉下口罩,抬眸看了圈周围。
大理石的灰质地板,简约的欧式吊灯,门口柜子上几十万的红珊瑚,和记忆中的完全一致,像是他昨天才来过。
他目光从珊瑚上收回来:“没人跟。”
召开新闻发布会徐寐通知他不用去了,一上微博才发现热搜上全是#拒绝抹黑兰启#,徐寐私下把新闻和各家媒体准备发的替兰启发声的通稿给路默看了,让他不用担心。
事实上徐寐不给他看他也清楚这事已经被解决了,没什么非要开发布会的必要,他当即就想来找柏耳,被徐寐一口一个祖宗的拦下来,说现在媒体都盯着他,好说歹说才让他缓缓今天再来。
柏耳责怪他:“那也是啊,你不能再等几天,这阵子视线才从你身上转移,万一再被拍到,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柏耳还被一进门那个带有侵略感的吻弄得没缓过神来,他定了定神,转身去拿杯子:“你先坐,我给你倒水。”
红豆像是雷达一样,一嗅到路默的味道立马就蹭蹭蹭迈着猫步下了楼,在他的脚边贴贴。
路默把红豆从脚边捞起来,路默一边折它的耳朵一边抬头看柏耳:“去睡会?”
柏耳给路默端来一杯温水:“我不困,你吃饭了吗?”
这两天就这个事情闹得,他们周围的人都没休息好,他爸在国外看见消息,在医院都连着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身为当事人更不可能睡得安稳。
路默来得着实不容易,一路上跟贼从监狱潜逃出来一样躲躲藏藏:“吃了。”
路默开口道:“之前恶意黑的媒体和营销号会告上法庭,剩下的让时间来解决就好。”
柏耳嗯了声,揉了揉疲惫的眉间:“那就好。”
确实,女生的那条微博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如果说之前他们的努力是在源源不断往下滴的水滴,那录音和报案记录就是击穿石头的最后一滴很关键的水。
这两天一直挺着,也没睡多久,也没吃多少饭,做了这么多事像是不知道累一样,这会儿才感觉到疲惫席卷而来,整个人全部松弛了下来,然后再也提不起劲。
路默替他给猫添上了猫粮:“去睡吧,我在这儿。”
柏耳嗯了声:“我稍微去睡会,过半小时叫我。”
本来是打算睡半小时就起的,没想到躺上床就好像陷在里面一样,隐隐约约间他感到有人来重新给他盖好杯子,然后门缓缓合上,整个房间又重新陷入黑暗。
他迷迷糊糊闭上眼,又陷入了沉睡之中。
一夜无梦,好眠。
等到重新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尽管被路默拉上了窗帘,但几丝微弱的阳光还是悄悄跑了进来。
他揉了揉太阳穴,走到楼下发现路默已经离开了,餐桌上是温好的粥和热牛奶,旁边留了张纸条,是熟悉的凌厉字迹:“先走了,记得吃饭。”
柏耳坐下来,点开手机回了西天取经群里和他爸的消息,告诉他们都没事了,才拿起勺子开始吃饭。
粥还温着,估计是刚走没多久,里面加了核桃仁和花生,吃起来有着坚果的脆香,路默这人不经常做饭,也不爱做饭,但是给他做的吃的都相当细致,明眼人都能看出非常用心。
柏耳把最后一颗花生粒吃干净后,才意犹未尽的放下碗。
阳光透过白色的纱帘照到教室,画室里十几个人早早到了,比照着讲台上的人体雕塑下笔,教室里只有沙沙的笔摩擦纸张的声音交错。
角落里向赴咬着面包,借着画板的遮挡举起手机摸鱼:“来了。”
还没说完,教室门被打开,柏耳背着包走了进来。
教室里的人注意力被开门的咔嚓声吸引,见到来人纷纷停下了笔,目露关切的和他打了个招呼。
柏耳在班上人缘很好,这次网上的事儿也没几个人不知道的,他在家这几天班上的同学都陆陆续续在微信上问他需不需要帮忙。
这次柏耳一进教室,所有人都停下了专心致志,全都抬起头来和他打招呼。
柏耳微微点了点头,一路点过来,像是国/家/领/导/人巡视一样,点到最后一排才停下酸痛的脖子。
唐立探了个脑袋过来:“这两天路默联系你没?”
柏耳白他一眼:“你后援会会长不都被革职了吗?还关心你家路默呢?”
公号私用是粉圈大忌,虽然他不混粉圈,但是也很清楚,所以在看见唐立用公号替他说话时才会这么震惊,后来他担心唐立,去问了他,唐立说应该没什么大事,但唐立刚说完,他就看见唐立在群里被禁言了,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唐立也不是很在乎那些虚的,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一个号而已。”
说完又插科打诨道:“再说你这儿才是我追星的第一线,哪有你重要。”
柏耳想起什么,噢了声拿出手机,给唐立展示他和路默的聊天记录,他刚才来的路上把唐立给他发的博给路默看,给路默说:“看,你后援会大粉公然爬墙,得被撤职了吧?”
路默不是很清楚这些粉丝间的弯弯绕绕,回了句:“有影响吗,我去这条微博下回一条?”
唐立从柏耳手里抢过手机,整个人快要飞上天,激动的打字。
艹!!
什么号不号的,什么会长不会长的,他居然能让路默!他偶像!主动为他回复!!为他说话!!
值了!!
柏耳耐心准备等他打完字把手机拿过来,但事实证明他太年轻。
过了半小时,柏耳冷眼看着唐立蹲在角落,捧着手机一脸荡漾,他不耐烦的敲了敲画板提醒他:“半小时了,你俩是聊上了?”
唐立瞪他眼让他别打扰自己:“我一条都还没发出去。”
柏耳:……
行吧,他等着自己对话框里多出条两万字的小作文。
又过了半小时,唐立终于把手机还给了他,念念不舍道:“没电了。”
柏耳:“…………发出去了吗?”
唐立点点头,欲言又止道:“刚发出去就没电了,就是看不见他的回复了。”
柏耳忍无可忍:“滚,我充上电后截图给你。”
唐立立马变换笑脸:“好嘞!”
自从那天柏耳在网上自己暴露解碼后,网上的舆论就彻底反转,开始还有几个水/军想要博流量和吸引热度企图反串挑起争议,但没想到网上一边倒连骂几千条,最后被举报封号,然后也没有营销号再敢来蹭热点了。
这两天路默也比较忙,柏耳自从掉马后也忙得昏天暗地。
他本来在学校就很多人认识,这一次之后不止在学校要带着口罩戴着帽子走,出了小门门口卖关东煮的小摊摊主都怼着他拍照,还多给他加了两个牛肉丸。
等关东煮的过程中还顺带给周围女生签了几个名,还合了照。
他谢绝了加微信,谢过阿姨之后又拉上了口罩逃之夭夭。
回到家后,刚到沙发上柏桃桃就从楼梯上跑下来,跳到沙发上和他眼对眼。
柏桃桃打量了他片刻后开口:“你居然——”
柏耳白她一眼,在她一大堆疑问出口前赶紧打断她:“我要睡觉了,拜。”
说完火速上了楼,把门一关,索性把数据关了不看网上的消息,关之前点进他和路默的对话框,还停留在几天前。
那天见了路默之后,他整个人还懵懵懂懂的。
他当天晚上做梦就梦见他和路默在草地上躺着,然后他偷偷亲了路默一口。
然后就睡不着了。
这两天路默可能太忙了,都没主动给他发个消息。
他没忍住还是给对方扔了个表情包,等了十来分钟,对面都没反应,他正打算睡觉时,对面直接弹了视频通话。
他慌忙弹坐起来,整理了下头发,然后觉得自己好笑得像刚谈恋爱的小学生,努力装作自然又不自然的躺了回去,镇定了下接了电话。
路默那边像是还在办公室,灯火通明的。
路默开口:“这么久才接?”
柏耳注意到对面的环境,小声问:“你还在忙?”
路默看出他的顾虑:“这会儿没人,快回去了。”
柏耳噢了声,放下心来后又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半天憋出一句:“你吃下午饭了吗?”
路默轻笑了声:“这会儿你应该问吃没吃夜宵。”
柏耳悔得想要咬舌自尽,嗯了半天骂自己脑子不好使:“嗯……没事,我就问问。”
“没吃,一起吃夜宵吗?”
“啊?”
“想和你吃夜宵。”
柏耳愣了片刻,像听不懂中国字一样,半晌后才点点头:“好。”
“那我这会儿来你家楼底接你。”
柏耳直到坐上车还有种不真实感,他系好安全带,原以为路默会带他去之前常去的比较隐秘的餐厅,但没想到路默开了十来分钟,一拐弯开进了小巷。
这是他们高中时的小巷,下午放学后小巷里就有很多摆摊的,什么麻辣烫方便面烧烤炒粉……
这会儿已经晚上了,差不多都收摊了,但那家他们以前常去的麻辣烫家还亮着。
他家位置还没变,但是很明显重新装修过,店面看上去新了许多。
他上高中的时候就经常和路默一起来这家吃,每天晚上下晚自习后两人都一起过来,有时候晚了提前卖完了,店主还会给柏耳留丸子和面。
后来路默出国后,柏耳也毕业了,两人也没再来过。
两人走进去,还是坐的之前常来的位置,靠窗靠外面的位置。
两人选好之后,柏耳把盆递给店主,大爷接过来看他一眼,自然而然开口:“中辣,不放香菜,放折耳根?”
这是之前柏耳吃麻辣烫的一贯口味。
柏耳点点头,对大爷嘿嘿一笑,像是刚回家的人:“大爷最近生意好不?”
大爷一边把面倒进勺子里,一边开口:“还可以,坐着吧,我等会儿给你们端上来。”
和大爷寒暄一阵后,两个人坐下,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吃,辣度比之前要辣一些,这会儿晚上人不多,两人吃完后又在学校旁边附近走走。
学校附近有个小湖,路默开着车,把车停在湖边,两人坐在车上看着湖边。
柏耳和路默连着几天没见,本来攒了好多话想问,但一见面又问不出口了,脑子里只剩路默那天晚上的那个吻。
当时路默来找他他本来就挺懵,一整晚没睡觉脑子反应不过来,一个吻来的猝不及防又结束的猝不及防,一连几天两人都心照不宣没提那天晚上的事。
柏耳抓了抓头发,刚准备开口说我们回去,路默开口:“下去走走?”
今天学生放假,这会儿又有点晚了,
傍晚的湖边还是有点冷,一下车柏耳就感到一阵凉风袭来,他不自觉地朝路默那边靠了靠,在靠过去的瞬间,他的手被冰凉的手指攥住。
柏耳脑海里又浮现出了那个吻,他刚想往回缩,但根本抽不出来,接着一个轻柔的吻落到了他左边脸颊。
在月光下,路默的脸映照出一点往日没有的温柔,柏耳轻轻闭上眼,感受到吻逐渐移到耳侧,簌簌痒痒的呼吸声打在他耳畔。
柏耳没忍住推开他,脑子不清道:“大白天的,你干嘛?”
“那你亲我。”
幸好这会儿是晚上,看不见柏耳红透的耳朵,他转头瞪路默,想到对方看不见,恶声道:“我凭什么要亲你?”
路默低头望着他:“让我确定那天晚上不是幻觉。”
柏耳视死如归的闭上眼,慢慢靠过去,在他脸颊旁轻轻落下一个吻,刚准备逃离时,路默转过脸,柏耳的唇轻轻贴着脸颊滑下去,路默的嘴唇轻轻贴上了柏耳。
仿佛和那天的那个吻一模一样。
月光洒在柏耳睫毛上,他轻轻仰起头承受这个吻,仿佛迟来了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