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跟在林勇的屁股后面去往大厅里挑吉他，那两个女生本来就可以下课回家了，也就一起跟着出来了。
云贺走在最后面，看着前面的顾嘉北，觉得他至少有一米八二三的个头，那两个女生一左一右地围在他身边不停地叽叽喳喳着，顾嘉北却自始至终没有转一下头。
大厅有一面墙，上面挂着各式各样的吉他，林勇每把吉他都摸摸，稀罕得不行。
这时一个小男孩，看着八九岁的样子，不知从哪里跑出来，边跑边喊：“我不要学钢琴！我不要学……我不想学钢琴！”
“小宝，你回来！”后面跟着孩子的妈妈，使劲追着跑上去，一把抓住儿子的胳膊。
“妈妈，我不想学钢琴，我要出去玩！”小男孩涨红了脸，想甩掉妈妈的牵制，奈何力气不够大。
大厅里很多学员都被小男孩的大喊大叫吸引住了，大家虽然明面上没有围上去，但都在一旁暗戳戳地看着热闹，甚至还有几个跟小宝差不多大的孩子在一旁偷笑。
“小宝。”云贺看到老黄从人群里走出来，蹲在小男孩面前，和蔼可亲地说：“小宝，你不喜欢弹钢琴吗？”
“不喜欢。”小宝撅起小嘴，不高兴地回答。
“为什么不喜欢弹钢琴啊？”黄老师笑眯眯地问。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不喜欢弹琴！弹琴有什么好的，我想出去玩！我要找林妹妹出去玩！”小宝还是不高兴，甚至别过脸不打算再看老黄一眼。
“林妹妹是谁啊？”黄老师问。
“就是和他一个幼儿园的小姑娘。”小宝的妈妈在一旁解释道。
“林妹妹可漂亮了！”小宝立马接了一句。
黄老师寻思片刻，摸了摸小宝的头顶，耐心地说：“以前也有个小孩也不喜欢弹钢琴，每次教他弹琴的时候他都嚷嚷着出去玩，在钢琴前连一秒都坐不住。”
小宝似乎有了兴趣，把头转过来看着老黄：“然后呢？”
“然后啊，他妈妈跟他说，弹钢琴的男生很帅，会有更多的小朋友愿意跟他玩。后来小男孩就学了一段时间钢琴，结果他每次弹琴的时候都会围上来好多小朋友，尤其有很多漂亮的小女孩围着他，他就很高兴啊，越弹越起劲，现在钢琴弹得可好了，长大后身边漂亮的小女孩也越来越多了呢，怎么样，小宝，要不要试试看啊？你学会弹钢琴弹给林妹妹听，她肯定会很高兴地跟你玩哦。”
人群里有人低低地笑了起来：“合着弹钢琴是为了泡妞啊？哈哈哈哈哈……..”
“…….你骗小孩的吧？…….”小宝有点不太相信。
“我没骗你啊。”黄老师在人群里扫了一眼，用手指了指一旁的方向：“诺，那个小男孩就在那呢，不过现在已经长成大哥哥了。”
所有人的目光随着黄老师指的方向看去，云贺突然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靠……怎么回事？”云贺有点懵，本能地往一旁的顾嘉北身后躲去，想依仗顾嘉北的个头挡住人群的目光。
顾嘉北转过头看着他，云贺和他对了个目光。他感觉顾嘉北的眼神里好像闪过一丝笑意。
云贺还没反应过来他那的目光含义，顾嘉北就突然往旁边挪了一步，把躲在身后的云贺重新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哎……你……”云贺小声喊道，下意识地想去拽顾嘉北的胳膊，在指尖即将要碰到皮肤的时候却突然停了下来，默默地站在了原地。
他此时才发觉他从见到顾嘉北以后两人并未说过一句话，现在突然去拉人家的胳膊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云贺，过来！”黄老师招手示意他过去。
能不能不过去啊…….云贺在心里回应。
“云贺！”黄老师又喊了一声。
大家都期待地看着云贺，感觉会有点什么事情发生才好玩。
云贺内心叹了口气，硬着头皮走到小宝和黄老师身边。
“老黄，我还小，能不能求放过啊……”云贺生无可恋地问。
但很显然，黄老师没有这个打算，他拍拍云贺的肩膀跟小宝说：“小宝，就这个哥哥，从小练琴就一直哭鼻子，后来发现弹钢琴可以交到更多好朋友的时候，每次练琴都可有精神头了。”
“老黄，能不说话了吗……”云贺咬着后牙槽小声地对老黄说。
“哥哥，你小时候练琴总哭鼻子吗？”小宝抬头问他，一脸的天真。
“啊……哭过吧……”云贺其实还真没为练琴掉过一滴泪。
“那你好可怜啊……”小宝用悲悯的眼神看着云贺。
“都过去了……”云贺简直尴尬地要死，被一个不大的小屁孩这么看着，而且还在众目睽睽之下，而且……而且……顾嘉北也在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点在意那个人的目光……大概真的是受老妈的影响吧，对好看的人就忍不住想多去关注一下，想多看两眼吧……
“小宝，让哥哥给你弹个钢琴听好不好？让你看看哥哥弹钢琴的时候会不会变得很吸引人好不好？”老黄循循善诱。
小宝皱着眉想了一会，对云贺说。“好吧，那你弹一个吧。”
“谢主隆恩。”云贺叹了口气。
云贺不甘心地瞪了老黄一眼，然后才慢吞吞地走到一架钢琴旁边，顾嘉北站的位置离钢琴不远，云贺甚至用余光可以看到他。
深呼吸，放松了一下手指，云贺闭眼排空了心里的杂念，再睁开眼时指尖流连于各个琴键上，像跳舞的精灵踩在缤纷的落叶上，时而快时而慢，时而高兴时而难过，大厅里有人群说话的声音，但这些云贺都仿佛听不见了，他的演奏从缓慢进入快速，行云流水地渲染到大厅的各个角落。懂得人自然懂，不懂得人也被吸引地驻足观赏着，因为音乐是可以共情的。
曲毕，掌声四起。
云贺侧目看着人群里特显眼的那个人，旁边的林勇傻乎乎地对他挥舞胳膊，而那个人勾嘴一笑，眼神里似乎有赞许。
不知怎么地，云贺这会儿就觉得他跟顾嘉北亲近了一些，至少比刚才不敢碰他胳膊的时候亲近了一些。
后来小宝被带走了，他走之前很认真地对云贺说：“小哥哥，我不懂你弹得好不好，但是看到大家都为你鼓掌，我觉得很开心！我很喜欢！我也想以后让大家都为我鼓掌，我会学钢琴的！”
“好啊，以后学会了弹给林妹妹听啊，李妹妹听啊，各种妹妹听啊。”云贺哈哈一笑。
人群散去，大家各自忙碌。
云贺回到林勇身边，一过去发现之前学吉他的那两个女生还没走，其中一个女生对云贺说：“小帅哥，你不是说你不会弹钢琴吗，怎么还骗人啊，真是的！”
“瞎弹，一时紧张又会弹了。”云贺不甚在意地说。
两个女生觉得跟云贺也没什么可聊的了便回家了，林勇又乐呵呵地去摸墙上的吉他。
就剩顾嘉北和云贺站在原地，两人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顾嘉北才缓缓开口道：“是李斯特的爱之梦。”
顾嘉北的声音略低，钻入云贺的耳内。
云贺碰上他的目光，微微点头：“嗯。”
“这曲子虽然不是李斯特最高难度的曲子，但是他的代表作，也不简单，尤其意境最难得。”顾嘉北盯着云贺的眼睛，黑色的瞳仁里好像真的有笑意：“你弹得挺好的。”
那笑意会吸引人，好像可以把人钉在里面不能动弹一般。
过了一会云贺才恍惚开口：“你长得也挺好的……”
操……说了句啥？……
两人俱是一愣，然后同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笑了一会云贺说：“哎，能不笑了吗？”
“是你先招惹我笑得吧。”顾嘉北脸上的笑意还没退去，眼睛笑得像个月牙。
“嗯，是我先招惹的……”云贺盯着顾嘉北那双好看的眼睛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