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酒云有些头晕脑胀,听不太清他在说什么,“你说什么?”
“你是不是又想不吭不响的一个人?把我丢下?刚刚的事儿你还没解释呢,还没翻篇,你就又想好其他的了?”
叶酒云一边说,一边用食指戳着墨龙潜的肩膀。
顾南倾在叶酒云的逼问之下,沉默了半晌才说了一句话,“因为情丝,也因为我怕你难过......”
叶酒云抓住他的衣领,原本平整的衣领瞬间就皱了起来。
“什么情丝?”叶酒云刚想追问,酒劲就上来了。
他的额头抵着墨龙潜的胸膛,试图缓解头晕的感觉。
墨龙潜见他难受,一把将人抱起,一边解释,一边往叶酒云的住所走,“勒冥爵说你必须情丝完整,才能爱人,才能解救苍生......”
“这是我唯一的私心。”
话音落了许久,晚风吹得有些凉,叶酒云闭着眼睛没有丝毫动静。
低头一看,才发现竟然睡着了。
将人送入房内,像往常那样放在床上,盖上被子后,才掩门出去。
月光清冷,皎洁无暇,空旷的广场上明显站着一个人。
一身湖蓝色的仙袍,手里拿着一个酒葫芦,正仰头喝着酒。
似是察觉到他来,懒散的问了一句,“你要去妖海?”
九阳神君刚回来的时候,碰巧经过,听见了墨龙潜的话,就留了点心。
“是。”墨龙潜对九阳神君行了一礼,“记忆中那是传承之地,在修真界时,传承并没有出现,我......”
“行啦行啦!”九阳神君没有耐心听他吞吐,摆了摆手示意他闭嘴,“师伯懂,要弑神嘛,修为不够,就努力修炼呐!”
“呐~妖海的传说。”九阳神君被一堆老古董拉过去说道了一下午,也算是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青苍不在,青苍神殿和九阳神殿的徒弟都由他来照看。
作为一个长辈,晚辈要出行,也应当准备一些东西。
“老夫就说嘛,我怎么会和我那小徒儿那么有缘,原来是天上的神祇......”九阳神君仰头喝了一口酒,望着天上月亮,眼中似乎有泪光在闪。
他想起了初见叶酒云的时候......
襁褓之中的孩子,却不哭不闹,眼神眼睛也总喜欢盯着一处。
看起来呆呆的,似是痴傻。
想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被人丢弃荒野,有幸遇到青苍。
后来被青苍抱回了九清派,送到了他的手中。
可他无妻无子,哪有照料小娃娃的经验?
九阳神君又抿了一口酒,瞬间有些惆怅,“好了,本君要去睡觉了。”
说着,就伸了个懒腰,甩着袖子走了。
墨龙潜望着他远走的身影。
曾经需要他仰着脖子去看的仙长,如今也两鬓斑白,不似往昔那般伟岸了。
在墨龙潜的记忆里,九阳神君之前没那么爱喝酒,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酒壶就不离身了。
“师伯,我有一句话想问。”墨龙潜对着九阳神君的背影行了一礼,“当初您为什么不多收一个徒弟呢?”
九阳神君闻言,向前迈的脚步慢下来,沉吟了片刻,转身笑着对墨龙潜说道,“当时本君知道你小子天赋极高,但是本君的精力只够关照阿云一个人的。青苍人挺好的,只是他的心思不在你我身上罢了。”
说完,九阳神君就进了自己的屋子。
青苍收墨龙潜为徒之后,依旧还在寻找那个心上人的踪迹。
把年仅六岁的墨龙潜一个人放在偌大的青苍神殿,一年又一年......
一夜过得很快,晨曦的光很快就照耀在了山端,映在殿宇的瓦檐上,金灿灿的。
拉开房间的门,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叶酒云脸上还带着宿醉后的醉意。
“诶呦?小师弟,今天起得早啊?”
“起来练剑吗?”
“迈步仙帝巅峰之后,整个人的气质都超然了许多!”
正在晨练的师兄们,七嘴八舌的说着,脸上都带着明媚的笑,和那晨曦的阳光一样。
“师弟,许久没有比试过了,不如来试试?”大师兄扔给叶酒云一把剑,扔掉剑鞘就要比试。
还睡眼惺忪的人,手忙脚乱的拔出剑就和大师兄对上了。
九阳神君的弟子都不是什么绝代天骄,也不是天赋异禀之人,只是一些心性淳朴的普通弟子。
但九阳神君只收九位弟子,八个弟子是看眼缘自己收的。
一个弟子是别人抱回来养的。
打斗的声音吵醒了九阳神君,他揉着眼睛拉开房门,一屁股坐在石阶上,一声不吭的看着。
他伸手摸了摸腰间的酒葫芦,拧开盖子喝了一口,拍拍自己的乾坤袖,“喂!你不打算回到你主人身边了?”
袖子里的墨麟剑睡得正香,完全没有要回到主人身边的意思。
几招下来,大师兄也算是看明白了,直接叫停了,“真是好小子,修为高过师兄也就算了,连比剑都开始让着师兄了吗?”
叶酒云笑着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你应该也吃了不少苦......欢迎回来!”大师兄收了剑,走到叶酒云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其他师兄也都一拥而上,将他抛向高空,欢呼着,“欢迎回家!”
叶酒云被他们的热情包围,脸上也漾着灿烂的笑。
正准备前来告别的墨龙潜看到这一幕,顿时定住了脚步,看了一会儿,准备离去。
叶酒云瞥见远处的一抹红,连忙看去,就看见一个要走的身影,心下顿时有些不满。
“站住!”他借力翻身落在了地上,顾不上自己凌乱的头发,刚站定就向墨龙潜走去了。
“干嘛去?”叶酒云叉着腰,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墨龙潜转身,看着叶酒云,勾了勾唇,“准备去妖海。”
“妖海?”叶酒云皱着眉看他,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他笑得有些勉强,“你等我一下,我也去!”
叶酒云在诸位师兄的目光下,跑进了屋子抹了一把脸,又换了一身整洁的衣服,是柔和的青色。
他出了门又直奔九阳神君,搂着九阳神君告了别。
“墨鳞!跟上!”叶酒云喊了一声,就跟上了墨龙潜。
墨麟剑懒懒散散的跟在后面,最后化作一道光没入了叶酒云的乾坤袋里。
两人一路走到山门,叶酒云一路上看花看蝴蝶,看山看水,一副常看常新的心态。
而墨龙潜则是被动的那个,跟着叶酒云的手指看了山间花色,翠山绿水......
天上飞过几只云雀,从两人的身前掠过。
墨龙潜才惊觉,自己从前似乎从没这么看过风景,没想到下山的路竟然也有如此美景。
他看着叶酒云的眼睛,有些沉迷。
这双眼睛似乎总能带他看到不一样的世界。
叶酒云望着他,“看什么?你下山的时候心里是不是老想着怎么逮人了?从来没注意过这些?”
墨龙潜失笑,眼尖的没有错过叶酒云微红的耳尖。
有叶酒云在的路上总不会太无聊,两人说说笑笑的就来到了妖海。
此时人间正值寒冬腊月,整个海面都被冰层覆盖,上面盖着一层皑皑的雪。
风雪呼啸着,岸上也被雪掩盖了厚厚的一层,在这里几乎看不到别的颜色。
“这是什么地方?”泽感受到了一丝自己十分熟悉的气息,立刻就从叶酒云的体内钻了出来。
叶酒云和墨龙潜两人迎着风雪走在雪地里,一脚深一脚浅的往前走着。
呵出一口气都觉得有些冻脸。
“妖海。”叶酒云用袖子挡着脸前的风,跟在墨龙潜的身后。
泽沉默,总觉得着冰层之下有他熟悉的事物。
但他从未来过妖海,更没听说过妖海。
蛮荒世界南部地区倒是有一处湖,名为天境,那是阿潜的故居。
“前辈是否觉得熟悉,有古书记载:蛮荒有龙,居天境,性属阴,后伤重濒死,坠入下界,血撒天弥,落而成海,后名为妖。”走了半柱香的时候,才看见雪地里压着一个小房子,墨龙潜上前敲了敲门,就这片刻的功夫,他对泽说了一下妖海的传说。
泽闻言心神一震。
没想到阿潜竟在此化成了海。
难怪他感觉到了一股十分熟悉的气息。
“这是也是我历劫时的家。”墨龙潜继续说道,思绪有些飘远。
就在这时,小房子的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老者。
他颤颤巍巍的走出来,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兽皮所制,保暖性特强。
浑浊的眼睛落在两人身上,打量了许久,隐隐透着一丝惊讶,却始终没敢说话。
他自然是看不见泽的。
“老人家,我们途径此处,可否在此歇歇脚?”叶酒云见门开了,笑着说道。
感觉里面的热气扑面而来,又被冷风卷着进去,窗户纸被吹得哗啦作响。
老者让开了门,等他们进来才把门关上。
他从炉上取了热水,给他们一人倒了一碗。
只是那浑浊的目光一直落在两人的身上,从未离开,“两位是仙人吧?”
叶酒云和墨龙潜两人都只是穿了一件单薄的长衫,却也不觉得冷,只是觉得外面风吹得太厉害。
“嗯......我们是半仙,顶多不怕冷不怕饿。”叶酒云调皮的冲墨龙潜眨了下眼,随后又对老者说,“我们也可为人占卜一二,不知老人家有没有什么想占卜的?”
说着叶酒云就掏出了三枚铜钱,摆在了桌子上。
看样子是真要为老者起一卦。
泽靠着门,打着哈欠,懒懒的看了一眼叶酒云,“你算卦?除非天地倒转。”
他和叶酒云是这世上唯一不可能参透规则的人。
万千大道,看过一遍就能仿;千百结界禁制,他能随意无视,但就是不能参悟。
老人家猛的咳嗽了两声,才哑着嗓子说了句,“随便起一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