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耗很快得到了官方的证实。
全不似其他军区隐瞒回避的态度,面对发生在西部星域的红水灾,第三军区和第九军区很快发表了共同声明。
辖区军人也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无论被困封闭场所的幸存者,还是葬身红水、不幸罹难的居民,都得到了有序的营救和安置。
对比起第一次突发的红水灾,军方这次的反应明显迅速了不少。
封锁灾区控制灾情、及时部署后勤运输,得益于这些举措,网友的不满情绪也没有像上次一样过度蔓延。
然而,院外风声鹤唳,院内仍是一派粉饰的太平。
林逾又收到了维多利亚的私信,她和林逾一样,都认为受害者是身处迷宫的新人队伍。
只不过维多利亚的情报网明显比林逾要广,她还提到了新人队伍的指挥——艾萝·加西亚此人。
在她口中,艾萝·加西亚是西部军校一名中下水平的指挥。
但所谓“中下”只是综合评定,和林逾相似,艾萝的评定较差也是因为“偏科”严重。
不同于林逾的个人课程成绩不佳,艾萝的个人战力和理论成绩在三大军校都算得上名列前茅,但其短板是在战斗实践中抗压能力不足、道德感低,且极易情绪化。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艾萝曾在期中考试因为队友被算计淘汰而气急攻心,径自漠视了“不可恶意斗殴”的硬性规定,直接和对手拔刀相见,最后双双记了处分,滋事者艾萝甚至被停课一周。
“护理员指挥,你觉得是谁会这么想不开去招惹加西亚~”
林逾没有回复。
但维多利亚接着暗示:“或者说,会不会是谁还不知道加西亚的经历,这回惹上事了呢?”
林逾眯了眯眼,当然听出她的用意,话里话外直指陆惟秋,显然是想让他明哲保身,不再和陆惟秋往来。
作为考生中第一个对“救世主”出手的人,大家对陆惟秋的态度无非是畏惧、心寒、不满、回避,碍于陆惟秋一队过于强势的实力,众人不便多说,但在行为中稍微孤立不是难事。
虽然陆惟秋应该并不在乎。
自古以来,第一个鸣枪者都是这样的宿命。
林逾终于回复了维多利亚,言简意赅:“不是他。”
破坏镜面迷宫的平衡会影响整个福利院的生态。
陆惟秋现在还没掌握上楼的路径,犯不着毁掉现在还算舒适的生存氛围。
如果陆惟秋希望考生人人自危的话,早就能靠护理员的权限实现了。
“为什么?他缺积分,说不定选择了‘幸存火种’呢?”
“难道你已经和他结盟了?”
“和陆惟秋结盟有什么好,他脾气又臭心机又深,被他卖了都不知道怎么哭。”
虽然她说得对,林逾心里狠狠点头,但在私信里还是保持了沉默。
又过一会儿,大概发现了林逾对自己兴趣不大,维多利亚也不再吵嚷,私信里很快恢复安静。
然而出乎意料地,就在林逾踱回辖区的须臾,星网私信里又多出一条未读。
只当是维多利亚没有死心,抑或是普通网友的打扰,林逾选择了无视。
时间平等地流逝,林逾趁机在读书区域漫步几圈。
比起从前,这里的违禁书单明显又加长了数倍不止。
这里查封了几乎全部和“哲学”挂钩的书目,也对不少偏实用类的工科书籍进行了删减。
它们鼓励院民向上仰望宇宙,齐心协力修建人类通向苍穹的进化之路,但要遵守当下的秩序,以人类族群的繁荣为最终目标。
林逾翻看几页,恹恹地放了回去。
他总是很难代入“族群”这个观念,虽然会感动于社会性动物——例如人类的团结,但更多时候,林逾更反感在“社会”这一环境下成员们做出的一系列行为。
林逾更喜欢纯粹的东西,尽管迄今为止他都没有看到过真正“纯粹”的生物。
或许他必须承认,善恶兼存本就和光影并行一样自然。
然而,在时钟走至十一点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安静阅读教室里忽然传出一阵桌椅倾翻的动静。
林逾正想发问,才发现是前排的陶夭夭猛然起身,随着她的动作,铁制的椅子腿才在地上划拉出一道尖锐的噪音,刺穿了教室里难得的宁静。
“林……护理员!”陶夭夭紧抿嘴唇,高高地举起手,林逾快步走过去,低声询问:“怎么了?”
陶夭夭急忙攥住他的衣袖:“是阿加尔。”
她是指挥,所以总能第一时间收到队员小红花增减的邮件提示。
阿加尔同样是今天上午的迷宫人选之一,陶夭夭虽不能像林逾这样亲自去送,但心里始终挂记着队友,阅读时间也都心神不宁。
这样一说,林逾立刻明白了她的话意。
陶夭夭双目蓄泪,小声呢喃着:“幸好我今早总觉得不安,给他换了两朵小红花。”
林逾张张嘴正想安慰,便听楼道里隐约飘来少年的暴喝:“段星渊!你站住!!”
林逾特意没有关门,正是为了等镜面迷宫散场后考生的动静。
听到争执,林逾对陶夭夭使个眼色,后者立刻安静下来,他便出去教室,倚着楼道下望。
果不其然,楼道缝隙里飞快穿掠着一前一后两道身影,尤其是在后尾随的少年,每一脚都踩得轰隆隆的,和昨天中午找他对峙的阿加尔一模一样。
林逾眯起眼睛,定神向二人看去。
“段星渊,你对得起岳壑吗?他为了你豁出性命,你就拿这条烂命做这种事?!
“你别跑!你不觉得害臊你就转过头来跟我说话……段星渊!”
脚步声越跑越近,越追越急。
直到衣料摩擦的窸窣声都夹在风里飘来,林逾的余光掠见一点枪焰,下一秒,果然在寂静的空气里炸响了一声枪鸣。
“——砰!”
段星渊压抑的急喘近乎痨病。
林逾甚至从缝隙里窥得他紧握枪柄的双手,颤抖得根本不像一个军人。
阿加尔气焰稍顿,继而猛涨:“你他妈……”
“给我闭嘴。”段星渊说,“不然杀了你,混蛋,不准再提岳壑。”
二人默了片刻。
趁阿加尔没有出声,段星渊收枪转身,匆匆地奔上楼梯。
没两秒他便和林逾迎头撞上,后者回以笑容,段星渊猛低下头,比之前更加迅速地上楼跑走了。
阿加尔证实了艾萝·加西亚队伍的失员。
这次的多人迷宫共计9人,除了艾萝和她的两名队友,阿加尔、段星渊甚至陆惟秋都在队中。
大家都认为这次迷宫是天赐良机,有段星渊和陆惟秋两名头脑派在,他们想不出失败的理由。
尽管刚开局,段星渊的异常就已可见端倪。
——他没有主动要求“思考者”的定位,正相反,他保持着长久的沉默,几乎不和任何人交流。
人们只以为是碍于陆惟秋和段星渊的私仇,但又认定段星渊终会以大局为重。
不说和陆惟秋冰释前嫌,至少在迷宫内不至于殃及无辜。
于是他们轻松敲定由陆惟秋担任“思考者”,而段星渊自请做了“探路者”。
顺利找到镜中的段星渊,大家也如约跟随他的引导前行。
再之后,人群便不知为何被引入无尽的岔路,在段星渊引领的步速下,几名新人很快掉队。
又不知从何时起,阿加尔的脖颈被翠绿的藤蔓环绕。
窒息感无可逃脱,他才听到后方艾萝暴怒的咆哮。
陆惟秋没有任何挣扎,他比所有人都更早交出自己在迷宫中的“生命”。
余下七人渐次落网,合眼前,阿加尔只看到艾萝盛怒之下,疾风一般席卷的身影。
她劈开无数的镜子,也劈伤无数个镜中的自己。
“艾萝本身是很厉害,但她不懂迷宫的规则,也不可能是段星渊的对手。”阿加尔抓抓头发,半是沮丧,半是难为情地嘀咕,“……段星渊成了有史以来第一个‘幸存火种’。”
对这一局面有所提防,特意让小红花留有余额的考生自然幸存。
但其中显然不包括艾萝·加西亚的队友。
正如陆惟秋第一个抛弃作为小山羊派的同学;
段星渊也第一个选择了和考生反目。
“你刚才还提到了‘岳壑’,这人就是陆惟秋‘逮捕’的小山羊派吗?”
阿加尔点点头,表情也多了一些伤感:“岳壑……是个很好的人。他是为了段星渊才选择战斗系的,性格好不说,能力也很出众,我们都没想过第一个出事的会是他。”
“你也认识岳壑?”
“岳壑和我都在北部星域出生,小学时我俩算是朋友。后来北部凋敝,我家搬到了中央星域,他家搬到西部星域,但也没断联系。”阿加尔顿了顿,啧一声,“初中他和段星渊是同学,之后做什么都跟连体婴似的,和我聊天也是半句不离段星渊。”
林逾了然地点了点头。
难怪被人视作利己典型的段星渊会突然爆发出这么大的情绪。
失去岳壑这件事,显然给段星渊造成了极大的打击。
就像艾萝现在的悲恸一样。
阿加尔本就是口无遮拦的性格,提到岳壑,又继续不自觉抱怨:“我真不懂岳壑看上段星渊哪儿了。你们指挥系都冷情得很,像陆惟秋、段星渊,还有你,顶多除开你那发小,其他队员我不信你有多在乎。”
“你不恨陆惟秋?”
“……恨能顶什么用?再恨也得出了福利院再说吧,现在内斗,不是平白让人看笑话吗?”
“唔。”
林逾安然低下眼睫,轻声道:“马上你就会知道岳壑看上段星渊哪儿了。”
以他对段星渊的第一印象,要说段星渊单纯因为岳壑的缘故自暴自弃——
林逾不太相信。
段星渊给他的感受就像他的异能“种子”。
小小的一粒,却像时刻都能破开一株壮硕的藤蔓。
无论在条件优越的花圃,还是营养贫瘠的沙漠,拥有“种子”这种异能的人,不像会轻易言弃的类型。
正相反,因为要在沙漠生根发芽,他只会更加疯狂地掠夺营养。
人情、道德、乃至法律。
终究都会败给那股求生的野心。
反观艾萝·加西亚,失去两名队友,恐怕明天就会跌出三甲。
尽管可怜,但如果艾萝不能尽快振作,恐怕只得被段星渊敲骨吸髓。
“最烦你们故弄玄虚的家伙。”阿加尔低声嘟囔,不觉间已经跟着林逾走到了自己所属的72层。
林逾没有理会他的抱怨,对教室抬抬下巴:“进去吧。”
“诶,那你去哪?”
“冷情的我要去看看发小以外的队友咯。”
林逾慢悠悠地双手插兜,头也不回踱下楼梯:“别偷懒,我会盯着监视器。”
虽然网友都幻想他正在福利院坐镇后方、挥斥方遒,但林逾还挺享受这种看戏的悠闲。
尽情去看别人的厮杀,哪怕人性总让他失望,不过人类早有前科,林逾已经不会再因此受伤。
除非火烧他队友。
……应该不会吧。
十一点半,在迷宫入口处等了二十分钟的林逾没能等来艾利亚斯。
其实是意料之中,像艾利亚斯这种执着且坚定的性格,往往心底都有超乎寻常的执念。
这种执念说好听了是信仰,说难听了就是心魔。
林逾并不期待他能破开心魔,在他看来,那样的艾利亚斯反而不再是艾利亚斯。
“你的队友又出不来啊。”
维拉妮卡是本次迷宫的负责人,凯瑟琳和奥布里都不在场,她便更加肆无忌惮地吞云吐雾。
说话时,一口烟又喷到林逾脸上,林逾耸眉对她一笑:“劳您记住他了。”
“嗯。因为他的镜子总是异常的……”维拉妮卡想了想,“五彩斑斓。”
“五彩斑斓?”
“明明看上去那么高华不俗,内心的贪欲和恶念却很惊人。”维拉妮卡如此评价,“真是人不可貌相。”
林逾惊奇地偏了偏头:“您说艾利亚斯?”
“在这里,他叫85-102。”
“所以您是说85-102的负面情绪很重吗?”
“怎样算负面情绪?”维拉妮卡反问,“贪婪、痴想、嗔怒,这些就是吗?人性自然而然的恶念,他拥有的这么多,害怕失去也很正常……又不是谁都像你一样,你才是最奇怪的异端呢。”
“您记得我?”
“75-176,福利院传奇一样的存在。多亏有你,我才会死这么多次,让凯瑟琳都有愧于我,不敢再阻止我抽烟。”
维拉妮卡甜软的嗓音忽然一沉,脸上扬起一道讥讽笑意:“啊呀,忘记你已经忘了。”
林逾没有回应这句明显挖了坑的感叹。
维拉妮卡自顾自道:“忘了好啊,忘了就不用再赎罪。”
“——假如你的灵魂真能宽恕自己的话。”
林逾安静地听她念叨,又等了几分钟的时间,仍未见马丁身形,林逾便晃悠着走去一旁的通道。
维拉妮卡问:“不等85-102了吗?”
“突然想起来我是异端这件事,不想跟人类玩了。”
林逾挥挥手:“不用说我来过。”
因为他突然想起,艾利亚斯恐怕不会喜欢自己为他操太多心。
最适合艾利亚斯的关心,应该是相信他可以解决万难。
所以只好离开。
然而在他走远不久,马丁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等候区。
他的四肢和脸上满是淤青,而和昨天相仿,在他身后缀着另一道伤痕累累的身影。
寂静中还能听到后者温声软语的道歉,似乎在为自己再次失手伤人而自责。
维拉妮卡静静看着两人回来,艾利亚斯挂着温和的笑容向她致谢,唇角还残留一点红肿。
除此之外,艾利亚斯的眼圈还有一点乌黑。
可以看出他在福利院的睡眠并不好,不知是迷宫的作用,还是本来就不适应福利院的条件。
“过来吧,孩子。”维拉妮卡轻声开口,向他摊开两只手掌。
艾利亚斯愣了半晌,依言走近。
维拉妮卡比他矮了太多,于是轻轻踮脚,也明示艾利亚斯弯腰些许。
接着,她软和的手掌捧起艾利亚斯的脸,将额头抵近过去。
二人额头交接的刹那,柔和如晨曦的光芒渐渐生出。
维拉妮卡瞑目低语:“我要赠你一场美梦。”
马丁在旁大叫:“你走大运了小子!维拉妮卡的‘美梦’可不是人人都能享受的!”
“谢谢您?”尽管不太理解“美梦”的含义,艾利亚斯还是迟疑地选择道谢。
维拉妮卡摇了摇头:“是我们要感谢你。”
“不胜荣幸……”
“艾利亚斯·冯·维尔,”维拉妮卡缓慢道出他的名姓,“是你和你的队友救了那两个孩子。我们还能见到他们这样幸福的样子,实在不胜感激。”
“75-176刚才来过,但他很快又走了。
“艾利亚斯,他是因你而走的。
“他学会了真正的‘守护’,比起当年,他不再是那个自私的小鬼了。”
维拉妮卡一边说着,嘴角扬起欣慰的笑容:“最开始的时候,福利院正是为了让孩子相信善良而设立的。”
时近中午,官方公布了两次红水灾的具体受灾范围。
也公布了这两次灾难的死亡人数——共计17人,比起上一次的受害者,这次的结果明显惨重太多。
17名普通人先后在两次红水中离世,星网网友自发为他们默哀,默哀的词条压过了之前的争论。
在这一时刻,悲伤超越了愤怒,同情盖过了分歧。
无论星域和星系、无论职业和文化,人们共同哀悼着死去的同胞,担忧着封锁的城市。
同时,曾被林逾和部分网友注意到的蛙形生物得到了官方的正式介绍。
官方将它们称为“蛙人”。
源头是一只青蛙,目前已被送往研究所解析基因,暂时没有发现和普通青蛙的区别。
但目前可知,是它从红水里窜出,被它长舌接触的人类都在十数分钟内长出蛙蹼等部位,逐渐完成了“蛙人化”,并开始对周围的其他人类展开攻击。
所以事实上,17名确认死亡的受害者并不全是淹没于红水。
还有部分是变异成“蛙人”之后,被自保的居民误伤致死。
官方也终于承认,在军方的调查记录中,曾在帝国某地出现过这类生物。
因为事态紧急、兵力不足等客观限制,为了维护大部分人的生存权益,当时负责指挥的军官当机立断选择了全部格杀,因此没能留下研究样本,“蛙人”自此消失在人们的视野。
而今被军方活捉了样本,他们承诺将尽快查清近来频发的天灾来源,同时也不懈怠对亚米德森福利院的密切监控。
网友们很是满意。
但也有一小部分人还在追问福利院内的两名死者。
当然,对于答案他们都不抱期望。
哪怕是最活跃的维多利亚,至今也没透露过第一次死去的“救世主”是谁,可见这些考生口风之紧,定然有着他们的苦衷。
然而这次却不一样。
林逾例行把院民带到食堂,在一片叫哭声里抽定午餐,接着查看星网社媒的新闻。
他提前关注了其他“救世主”的账号,因此在登入页面的瞬间,刷新的动态里赫然弹出一条id:
救世主01。
“我的战友牺牲于同学的暗箭。
“有人背叛了军校生的誓言,更背叛了身为人类的道德。
“我会永远记住我的战友——爱泼斯坦·巴泽尔和多利·亚克。”
“……”林逾的脸色骤然沉了下去。
他留意到被自己忽视了的未读私信,距离上次清理,最早的一条竟然也是来自“救世主01”。
彼时,救世主01对他说:“你是谁?请帮帮我。”
救世主01的短文自然在星网掀起了轩然大波。
TA——或者说她,艾萝·加西亚,用一种近乎偏执的手段撕破了其他救世主竭力维持的和平假面。
更加击碎了网友对军校生的信任和期待。
[“真的吗?有人背刺?!”]
[“是谁这么歹毒,同学一场竟然做出这种事”]
[“恶心的叛徒去死吧,怎么狠得下心的!”]
[“是哪个杀千刀的家伙?护理员是不是就该抓这种人?福利院里没有投票决议规则吗?能不能让这个人去死?”]
[“世上应该有比‘去死’更狠的咒骂,叛徒不管在哪个时代都该千刀万剐”]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如果那家伙也能看到这条的话,请看到全帝国的人民都在请愿你去死啊”]
[“烂人!小草莓会不会主持正义惩罚他?请让他死刑!”]
[“他不止害死了同学,还害死了院外17个同胞!”]
如果没有星网社媒众多的屏蔽词设置,世上当然会有比“去死”更恶毒的咒骂。
林逾安静看着一切,密密麻麻的文字都如蛆虫。
他理解这愤怒。
所以他才更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