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尚早, 不过午时。
练武场角落,三个落寞的身影排排坐在一起,几人间沉默的气氛与前方的热闹场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臧金子单手撑着下巴, 生无可恋,“我是什么很贱的小女孩吗?老天爷为什么这么对待我?”
林钦凡抱着膝盖, 满目惆怅,“人这一辈子,眼睛一睁一闭就过去了。”
“振作点, 孩子们!”陈颂声试图鼓励他们,“加不进部门又如何!我们不是还有社团吗?”
“以我们为圆心,十丈距离为半径。”臧金子蔫蔫道,“但凡有点脑子的社团都躲得远远的。”
环视周围一圈, 发现情况好像还真是如她所说的这般, 陈颂声当即也跟着萎了。
如此沉寂了好半晌, 就在几人决定打道回府之际, 身后不知何时刮来一阵大风, 啪地一声, 三张类纸状的东西就整整齐齐地贴上了他们各自的后背。
臧金子最为警觉, 以为是哪个符修刻意丢来的符箓,当即一个回头,抽出背上的双刃斧防身。
“趴下!”臧金子一声厉喝,两巴掌将身边的陈颂声和林钦凡拍倒在地,顺手扒下贴在二人背上的东西。
后两者听话的很, 乖乖躺倒, 笔直得像两具尸体。
直到再三检查过周围没有危险发生后, 臧金子才定了定心神, 瞟了一眼手中纸张的内容。
“实践社……招新指南?”逐字逐句念出上述标题, 臧金子疑惑歪头,又抬头看了眼这东西飘来的方向,这才堪堪相信这真是无意间贴上几人后背的。
于是她收起双刃斧,随口唤地上的二人起身。
陈颂声是几人间最菜鸡的那个,大概是深谙装死之道,牢牢把自己吸在地面,任谁拉都不愿动摇分毫。
哪怕头顶有两个人在用拖大象的力气拉他。
臧金子脸都拖红了,不忘停下来喘口气,“咋回事,拖半天一点不带动的?”
林钦凡瞧了瞧地上纹丝不动的陈颂声,怀疑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你已经把他给拍死了?”
臧金子一巴掌抡在他肩膀,“瞎说什么大实话?”
.
陈颂声并非有意,他是真的站不起来。
小腹处仿佛有一团火焰在蠢蠢欲动,顺着经脉一路燃到囟门,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四肢宛若灌了水泥一样沉重,若非他一双眼皮还能掀开,陈颂声恐怕要以为这真是一场梦。
从他发觉不对劲的时候就在脑海里呼求帮助,只是平日向来随叫随到的系统今日却不知怎么,一直没给出回应。
头顶属于臧金子和林钦凡的声音愈来愈远,仿佛隔着一层壁垒,他所能感受到的温度也在逐渐升高,烧得人迷迷糊糊,不知今夕是何年。
[怎么回事?]
失联已久的系统终于有了回应。
见到此景,它似乎有些意外,第一时间安抚陈颂声道:[刚才任务面板出了点问题,我离线去看了看。]
[你身上这个。]系统停顿一瞬,咦了一声,[真是奇怪了……]
话音刚落,那层困住陈颂声的桎梏忽然消失,他浑身一松,不受控制地爬了起来。
正要用宗门玉佩摇人的臧金子和林钦凡登时吓了一跳,赶忙冲上前将人扶起,前者满脸疑惑,纳闷道:“咋回事?复活了?”
陈颂声的一双小腿控制不住地发抖,正逢脑中检查错漏后的系统发声:[我查探过了,大概五分钟前,你的体内被融入了一股不明灵力,顺着经脉滑进丹田,在你的五脏六腑上形成了一层薄膜。]
系统:[这应该就是你刚才动弹不得的原因。]
要说到五分钟前,那就是这份离奇飞来的奇怪传单了。
难得系统靠谱一回,陈颂声选择相信。
他深吸一口气,神情严肃,对着臧金子与林钦凡道:“方才我观天地气象,恐有生变,然事出突然,我不好相说,只得以身测探……”
臧金子:“说人话。”
“……”
陈颂声:“腿麻了。”
.
在陈颂声有意无意的引导下,三人围着那几张传单研究了起来。
“实践社……那是什么社团。”林钦凡摸摸脑门,满头困惑,“从来没听说过,这一届新办的?”
“应该不是。”臧金子摇摇头,“看样子应该有几届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没做宣传。”
除了标题上写着的实践社招新指南七个大字,剩下的部分都只是一些无意义的涂鸦,瞧着更像是什么□□组织。
翻来覆去好半晌,众人也找不到其他线索。臧金子叹了口气,拿着传单的那只手垂在身侧,“实在不行,就只能去问问未会长了。”
盯着臧金子手里的纸张涂鸦半晌,陈颂声突然歪过头,有些不确定道:“莫……惊……?”
另外两人闻言一愣,双双低头。
传单旋转九十度后,藏在涂鸦里的文字才隐约浮现。
三人抬头,互相对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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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池。
陈颂声抬手,敲响房门。
木门应声而开,莫惊桃从缝隙里探出小半张脸。
“嗯?声声师弟?”她惊讶地张了张嘴,拉开门迎几人进来。
陈颂声开门见山,将传单递给她,“师姐,你瞧瞧这个,是你的东西吗?”
“实践社……”莫惊桃拧着眉想了会,方才恍然大悟,“噢,这是我哥开的社团。”
她翻了翻那张颇为崭新的传单,疑惑挠头,“不是早倒闭了吗?怎么还开着……”
“哥哥?”臧金子讶异道:“师姐的兄长也在咱们宗门吗?”
莫惊桃点点头,“对啊,不过他以前是朝鹤宗的,后来觉得那边不太适应,就退学了重考,来我们宗门了。”
“朝鹤宗?!”
臧金子和林钦凡双双发出一声惊呼。
五大宗门之首,可知其含金量有多高。
二人话音刚落,屋外传来跌跌撞撞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木门就被人推开,一道青灰色的身影匆匆闯入,穿过众人,抄起桌上的杯子仰头就是一口。
莫惊桃顿时皱起眉头,“哥,你又干嘛去了?”
“保密。”青衣男子摇了摇头,放下杯子,转身看见众人,视线来来回回扫视一遍,忽而挑眉笑道:“你们招生办今年来了这么多新生?”
“哼。”莫惊桃嗤笑一声,将手里的宣传单塞给他,“哪能啊,这不都是来找你的吗?”
青衣男子看了看宣传单,眼里闪过一抹暗光,末了忽然抬起头,“我说怎么不见了几张……”
“不过话说回来。”他脸上扯出笑,“师弟师妹,你们加了其他社团了吗?”
“如果没加,可以考虑考虑我们实践社噢。”不等几人回应,他先跑进内室一通翻箱倒柜,最后抱着一沓书简跑出来。
“这是我们社团的大概介绍。”青衣男子将书简一一分发到三人手中,“主要日常的社团任务就是解决一些功世堂的遗留任务,一个任务加零点五学分,一学年上限……能做四十个任务吧……”
青衣男子自己都有些不确定,仔细想了想,“不算其他项目,光这一点加上基础加分,一学年能拿到二十五学分呢……”
二十五?!
陈颂声心神俱震。
在这干一学期,都能替未先雪还他欠下的一半债了。
左右看一眼臧金子和林钦凡,二人眼中也闪过一抹激动之色,大概也从没见过如此能给学分的社团。
哪怕是现在最热的剑道社,一学年顶天了也只能拿到六学分。
还是陈颂声谨慎,按住臧金子蠢蠢欲动的手和林钦凡急不可耐的嘴,提前发问,“师兄,咱们社团怎么会给这么高的学分啊?”
青衣男子若有所思道,“嗯……其实一开始是功世堂的长老拜托我开的社团,提高了学分来吸引弟子们加入,可惜不知道是觉得劳累还是没兴趣,近几届都没有新弟子加入……”
“当然,我不是从朝鹤宗退学回来的吗?也有弟子觉得我一定是在那边犯了什么事才被退学,所以也不愿意进实践社。”
“这不,我才趁着新生入宗,做了一些宣传单,只是还没发出去嘛。”
这个理由……
可信!
三个大学生眨巴着清澈又愚蠢的大眼睛,想到能顶半边天的学分,他们几乎在同一秒发声,“我想参加!”
“入社考核很简单。”青衣男子似乎才露出今天唯一一个真心的笑容,“去功世堂抽取一个任务牌,只要完成了就行。”
.
来到望微门数日,陈颂声还是第一次进入功世堂。
功世堂,别名任务大堂,是为弟子们接取任务换取奖励或德育分的地方,大部分任务由宗门下发,同理,弟子们也可以发布任务委托,类似一个互助平台。
功世堂中的任务有难有易,简单的不过替人送些东西,最难的也不过就是离宗历练,前往某地解决一些问题。
大一到大四的腰牌能解锁的任务不同,各年级不能跨级领取任务,以免有危险发生。
如果抽取到自身不能完成的任务,也可以使用一学期五次的替换机会,可以刷新委托。
因此陈颂声三人很是放心,总归大一的腰牌不会抽取到太难的任务,这考核终归是要过的。
莫惊槐……也就是青衣男子,轻车熟路地来到功世堂,随手抓了个弟子,“师弟,刷个门牌。”
后者见到莫惊槐,下意识后退一步,连忙磕磕巴巴道:“好、好……我马上!”
小弟子似乎很怕莫惊槐,极速掏出腰牌替几人开了外门,慌忙送了他们进去,又迫不及待地赶在身后关门。
瞧这弟子如此避之不及的态度,陈颂声有些好奇,悄悄扯了扯莫惊桃衣袖,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回事,你哥很凶吗?他们怎么都这么害怕?”
“你不知道。”莫惊桃也凑近了脑袋,“我哥这人混蛋得很,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那事迹贴了满墙都说不完,小一点的弟子都闻他丧胆……”
陈颂声恍然大悟:“噢——”
“你应该认识未先雪吧,他俩同一届的,互相就看不对眼,上学期那问道殿,就他们打架的时候炸的……”
陈颂声若有所思:“喔——”
“而且宗门里早有传言,说他俩其实是由爱生恨,当年那一段旷世绝恋现在还流传着,啧,要不是我哥太不争气,我差点就能叫未先雪嫂子了……”
陈颂声意味深长:“咦——”
“……”
前面莫惊槐的脚步一顿。
末了,他转过身。
“二位。”莫惊槐面无表情,“我听得见。”
【作者有话说】
小弟:“报——”
未先雪:“说。”
小弟:“您的死对头已经连着三届没有招到新生了!”
未先雪冷笑一声:“他认错了吗?”
小弟:“不,他把你刚认的师弟拐走了……”
未先雪:“……”
报——对不起大家呜呜呜呜呜呜,今日欠的债来日总要还,我要开始抡键盘了(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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