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我带你回魏府。”
“啧,那你先给我解药啊!”
茶室,等所有黑雾都散尽后,萧衍之一把扯过魏呈延,但魏呈延却不动。
他反手按住萧衍之的手说道:“那些人不像是城里的人,我得跟你一起去。”
“.....”萧衍之抓过他的手腕,把人按在椅子上,“那些黑雾里有蛊虫的幼虫,它们会钻进湿润的地方筑巢,你屏息静气,用内力排出体外便可。”
魏呈延一听连忙照做,但一只手还是死死的拽住了萧衍之,生怕他就会独自前往。
萧衍之也没动,任由人拽着他,然后看向了水轩的方向。
刚才的响动很大,而且茶室就在水轩后面,就算他们眼睛再瞎,耳朵再聋也不可能真的都一无所知。
更何况那许恩施肯定是知情的,不然也不会让人来通报。
但这就奇怪了,若真如此,那现在都过去了久,诗会也肯定开始了,为什么就没有人来提醒他们?
所以他们是都知情?
还是说,他们也受到了人的蛊惑,都在演戏?
可他为什么没听到任何吟诗作对的声音?
“你对那些人还有印象吗?”
几个呼吸的时间,魏呈延总算是又得见天命。
他松开了萧衍之的手,起身伸了伸懒腰说道:“你刚说到蛊虫,我倒是突然想起了一种可能。”
萧衍之偏头道:“娜刹迦之前为进中原与虞天交换了养蛊的方法。”
魏呈延道:“没错,就是这个。”
当时,也就是在那偏远小镇上,他们第一次见娜刹迦,他就已经坦白。
而那时江屿秋又莫名出现 ,甚至还身种蛊毒。
要不是柳渊见不得萧衍之受苦,说不定江屿秋早就丧命。
毕竟以当时的情况来看,就算没有柳渊,他们也不会让萧衍之去以命换命。
“而且先不说蛊虫,你难道就不觉得那些人的身法很熟悉吗?”魏呈延边说边往空中比划了几下。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次的做法很不像观海。
反而有点像他们以前初入江湖,第一个为人除害的门派。
“......”可萧衍之没理,只是看了眼窗外就去了水轩。
魏呈延见状立马跟上,甚至还不忘捡起地上的一根毒针。
这是刚才去抓柳渊,他差点被人偷袭的佐证。
......
原先还人满为患的水轩此刻已经鸦雀无声,空无一人。
萧衍之走进凉亭,桌上的茶水都还是温的,很明显是刚离开不久。
"珰珰"一声,只见魏呈延坐在琴后,随手拨弄了几声。
萧衍之转头看他,魏呈延则挑眉轻笑:“鬼医他们就算再快,一刻也不停歇的都要三天才能抵达。”
“所以你现在是要启动暗潮了?”
“还是说要同意虞景瑞的交易?把寂然的尸体还给他?”
“......”萧衍之闻言不语,一掌就击碎了身边的石桌。
"咔擦"一声,石桌应声而裂。
魏呈延见状皱眉,萧衍之虽然没有说话,但他却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杀意。
或许他都猜错了。
果不其然,萧衍之下一秒就直接印证了魏呈延的想法。
只见萧衍之跃到拱桥,张开双手,衣袂纷飞,就宛如是一位仙人临世。
他冷冷的说道:“去告诉紫魅,今天来这里的所有人都不放过,我要让暗潮的水涌到整座景城!”
紫魅是暗潮的首领,魏呈延曾有一面之缘,但那都是在五年前一个晚上。
他只记得紫魅是一位花白胡须的老者,年纪很大,可胜在身子骨硬朗,腰背挺直,看起来跟他的年龄很不相符。
但这些都不代表暗潮就要走向光明。
他起身与萧衍之对立,面容严肃:“暗潮之所以被称为暗潮就因为它必须待在暗处。”
魏呈延收起了他的漫不经心,周身的气氛也随之改变。
“更何况之前因为天机阁一事虞天和虞景瑞就有所察觉,我们要是再让暗潮往上爬,等到了最后就不只是被他们发现,而是连皇帝都会有所察觉。”
“所以你确定还要继续?”
萧衍之冷冷的看着魏呈延,轻启薄唇:“就算如此,他们又能奈我何?”
魏呈延皱眉道:“我知道你不怕被他们发现,但你有没有想过,只要暗潮一现,那暗堂也会被拔出萝卜带出泥,浮出水面。”
“等到了那时,我们不仅要面对朝堂的威压,而且还要抵抗来自江湖的威胁。”
“我们倒是无关紧要,但柳渊呢?”
魏呈延边说边走到了萧衍之身边,而萧衍之也一直看着魏呈延。
不反驳也不拒绝。
诚然,魏呈延说的都对。
暗堂和暗潮确实是见不得光的存在。
前者在江湖上就是臭名昭著,而后者又是让所有人都会畏惧的存在。
但就算如此,这也不是能让他放弃柳渊的理由。
“你,”萧衍之刚想让人听命令,却不想魏呈延还没有说完。
他立马打断道:“先不说柳渊不会武功,身上的暗器,毒药虽然能自保,但江湖可不比朝堂,都喜欢折磨人,喜欢看人跪地求饶的惨样。”
“而且他的体质你不是不知道,你的内力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难道还需要我来提醒?”
“所以暗潮绝不能走上光明,它只能和暗堂一样,永远,一定,必须要待在地底继续涌动。”
魏呈延义正言辞,语气之认真。
他不是不想救柳渊,也不是不担心。
只是他们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必须懂得取舍。
魏呈延以前很少会反驳萧衍之的决定,向来都是顺从,今天还是第一次跟人唱反调。
而萧衍之也是被他这么坚定的语气给惊到了。
因为在他的印象里,魏呈延从来不会质疑他做的任何决定,而且都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就算有不解,有反对他都绝无二话。
但是今天,就现在他居然说不行?
魏呈延眉峰紧蹙,看着还一脸坚定的萧衍之也是头疼。
这家伙的从容不迫难道都被狗吃了?
他不动声色的叹了口气,然后抬手按住萧衍之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们现在的处境没有谁会比你更清楚,所以衍之,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但也要为了那些站在你身后,一直支持你,保护着你的人考虑考虑吧?”
“他们可都是无辜的,而且有些人还是被迫入局,可即便如此,他们也还是心甘情愿的成为你的棋子,供你驱使。”
“所以真的,还希望你能三思而后行,莫要伤了那些人的心。”
话落,魏呈延又重重捏了捏萧衍之的肩膀,希望这疼痛能让人暂时清醒。
就像他刚才说的,暗潮之所以被称为暗潮,就因为它是潜藏在暗处的一把最锋利的利刃。
它虽然不能与人对抗,但其伤人的程度却远要比真刀真剑来的更快,也要更猛。
毕竟人言可畏。
有时候看似一句不起眼的玩笑可能就会导致一个国家灭亡。
更别说这暗潮的暗桩遍布天下,任它是江湖,还是朝堂,只要萧衍之想,就没有是他不知道的。
而且就凭他现在的实力,只要他想,哪怕就是有一丁点想上位的念头,他现在也能力压群雄,逐鹿天下。
......
不得不说,相较于从前,魏呈延确实是变了太多太多。
他的冷静自持是萧衍之没有想到的。
还有他的周到,心胸,性格都终于偏向沉稳,不像以前一样,一点就炸,就跟个炮仗似的。
说实话,看到这样的好友萧衍之无疑是高兴的。
但高兴归高兴,他想要的做的,和必须要做的事还是不会改变。
他抬手挡开魏呈延的手,看着他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我等不到三天,必须马上找到柳渊。”
魏呈延反手拽住他:“我也知道你很担心柳渊,同样的,我也很担心,也想现在,立刻,马上就去救他。”
“但你要知道,这盘棋是你自己下的,所以我们所有人都能出事,但唯独你不能。”
魏呈延语气急躁,眉头更是紧锁。
“......”萧衍之见状没说什么,但面上已经显出了不耐。
他们在这儿耽搁的时间已经太久了,他是真的很担心。
“衍之,你现在可不像以前,可以随心所欲。”
“五千琳琅军此刻就在城外安营扎寨,都在等着你带他们回边境,享受自由 ”
“而城里的萧王府也还等着你倦鸟归巢,所以,我是真的希望你能三思而后行,真的不要辜负了那些人的一番心意。”
......
太阳东升西落,不过才酉时天就已经蒙蒙亮了。
天边的余晖就像是火烧一般,云卷云舒的,看着就像是一片火海,把天地都染成了鲜红。
魏呈延神情激动的说了很多,他也不知道萧衍之有没有再听,又听进去了多少,总之他是真的希望他能三思而后行。
毕竟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他最怕的也就是,当真的做了这件事后,等日后回想起来又会说:“啊,我之前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明明还有比这好的办法不是吗?”
......
酉时了,夕阳西下,只留下了漫天的火烧云还悬挂在头顶。
因为魏呈延的坚持,萧衍之最后还是放弃了,而是与人一起回了萧王府。
他现在急需找一个能与虞天抗衡的人来吸引他的全部注意。
这样一来,他才有可能找到柳渊,并把人成功救出。
毫无悬念,那个人只能是虞景瑞。
可彼时,就在城内的一间小破屋里,被人蒙着眼的柳渊此刻正努力的想要挣脱束缚。
他被人绑在椅子上,"刺啦,刺啦"的上下蹦哒着,想要借此机会来震落他眼睛上的黑布。
他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来的。
他只知道他被人敲晕在了茶室,而魏大哥此前还让他快拉着他,但他当时什么也看不清,所以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完就被人带到了这里。
四周都空荡荡的,除了一些"咔次,咔次"的怪响就再没了其它。
被蒙上眼睛的柳渊心里就更恐惧,一听到声响,一颗心脏就扑通扑通的乱跳个不停。
他们为什么要抓他呢?
那些人又是谁?
难道真是大皇子,二皇子?
彼时月清宫,一脸肃然的江屿秋也被暗影带到了后花园。
而虞天和观海正在商量接下来的行动。
“楼月对萧衍之可是恨之入骨,所以柳渊落到他手里肯定不好受,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
观海边说边指向了地图的某一处。
“不过萧衍之的实力必定不容小觑,而且还有那天机阁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所以楼月现在的处境也很危险,我们得让他去城西的鬼市,让萧衍之也不敢轻举妄动。”
城西鬼市其实就是卖奇珍异宝的一个小闹市。
但它与繁华的街市不同,因为鬼市只在晚上开放,而且去那里的每一个人都必须戴上面具,交易也只靠假名,而且还得是先给钱后办事。
当然,那里也有专接杀人的组织,俗称大悲楼。
就像是暗阁一样,但却要比暗阁更残忍。
因为鬼市只看钱办事。
就好比你有一个仇人与你同进了大悲楼,同样花钱买对方的命,但大悲楼只看钱。
谁出的更多,那大悲楼就替谁卖命。
而钱少的那方大悲楼也不会放过。
因为他们会杀人夺财,无恶不作。
当然,若是有任务失败,那接那单任务的杀人就会把酬金全放到大悲楼,然后再由大悲楼联系那位客人,将钱全部退还。
所以要说到藏身,那这鬼市确实是观海能想到的最好去处。
“既如此,那今晚就让楼月动身。”虞天一听立马说道。
观海点头道:“我已经传信给楼月了,今晚会在大悲楼等他。”
虞天见他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也是轻笑:“果然不愧盟主,想的就是周到。”
观海对人抱了抱拳:“殿下缪赞了,再者,这也是殿下教的好,观海也只是学以致用,上不得台面的。”
话落,两人突然相视一笑,未尽的言语也早心知肚明。
......
虞天虽贵为皇子,但对这鬼市也早有耳闻。
毕竟那地方也是朝廷命官经常出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