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之后天气就凉了许多。
早上的太阳不似夏日那么炎热,却闷,似火炉,在灼烧,也在闷煮。
晨光熹微的街市上,看得见的人潮都在往东涌入,喧哗热闹声于耳,你推我赶,人头攒动,一个个的全都在仰头观望。
“我的天啊,那是天机阁吗?”
忽然一个惊讶声响起,震起了后面的一层层波涛汹涌,连声应和。
“天机阁重修了!天机阁重修了!”
“好消息,好消息,天机阁没倒,它又回来了,它又回来了!”
“骆阁主威武!我爱你!骆阁主我爱你!”
......
城北天机阁外,也就是之前的桃花庄一夜之间改头换面,竟又变成了第二个天机阁。
萧衍之坐在珍宝楼二楼,隔窗而望,不需要用内力探查都知道那里是怎样的一番盛景。
而且那人群里应该还夹杂了不少探子,有可能是两方,也有可能是三方,又或者还可能是四方,五方,六方,甚至是更多。
不过萧衍之要的也就是这个效果。
骆闻葬身火海,最后死不见尸,只留下了一些断壁残垣,和一层飞灰,所以敢问,又有谁敢确认骆闻是真的死了?
虞天吗?
不过可惜,他还没有那个胆子。
至于那夜琉璃,她若聪明,就应该知道今天什么该做,什么又不该做。
“柳渊已经把礼送到了,不过我们这么明目张胆的进出天机阁,你就不怕被虞天发现?”
蓦地,屋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魏呈延带着满身的寒气走了进来,关上门,坐到了一边问道:“夜琉璃也到了,而且还带了一批护卫,说是送给天机阁的大礼。”
萧衍之闻言挑眉:“都是些什么人?”
“看不出来,但每个人的内力都不凡,有男有女,各不相同。”
“身上呢?可有什么特征?”
“没有。”
话落,魏呈延无奈的摇了摇头,给自己倒了杯水。
“刚开始我以为那是夜琉璃培养的死士,所以就小小的试探了一下,可发现那些人都求生,不求死,与那些个死士,还有暗卫都大不相同。”
“而且他们每一个都很擅长轻功,就算是我也不能保证百分之百的捉到他们。”
“所以我觉得,这批人很有可能还是骆闻留给我们的最后酬劳。”
夜琉璃带来的一批人训练有素,像军队,也像是死士,可他们的身手却只为保命,又或者,是为了成功获取情报。
天机阁里的密探魏呈延和萧衍之都领教过他们的厉害,打架不行,可逃跑却是第一。
而且之前,就连从暗潮出来死士都败在了他们的速度下。
魏呈延带来的消息很重要,因为萧衍之对那批人很感兴趣,尤其是对他们修炼的功法最甚。
“我们一会儿去暗阁把药王接到天机阁,从今天开始,暗潮和药王谷的行动都要通过天机阁的遮挡才能行动。”
萧衍之边说边从怀里拿出了那枚药王令,和一张图纸。
“让你的人抽空去一趟药王谷,看看那里还能不能修复,若不能,就让他们在离药王谷十米远的高坡上重新修建。”
魏呈延伸手接过了那两样东西。
“你想重建药王谷?”
萧衍之闻言点头:“没错,有问题?”
魏呈延没应声,而是打开了那份图纸。
“你之前不还说不问江湖事吗?”
那份图纸上的赫然是一份施工图。
魏呈延扫了眼后问道:“你这时候重建,你就不怕虞天,虞景瑞会在这里面做文章?”
“你可别忘了,观海,月霓裳都被你毁的差不多了,就算虞天和虞景瑞能忍住不动,可他们呢?”
想重建药王谷的决心虽然好,可时机不对,魏呈延不是很想让萧衍之在时候冒险。
萧衍之闻言没说话,只是安静的听着,因为魏呈延的否决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观海被你毁了一生,就算他现在有求于我们,可你已经拒绝,所以我不认为他再见到我们时还会对我们有所保留。”
“还有那月霓裳也同样,她一心想至我们于死地,那天放她离开时,你难道就忘了她的眼神?”
魏呈延言辞凿凿,把这里面对他们不利的条件都一一说明。
现在重建药王谷无异于是在他们的精心布局上撕开了一道口子,先不说虞景瑞,那虞天就定是忍不了。
萧衍之此举很冒险,但带来的利益却很大,他是想把这场赌注加大,把整座江湖都拉到这盘棋局上。
“我之前不都说了吗?我是在等一个机会,能让我成功入江湖的机会。”萧衍之看着魏呈延说道。
“江湖是江湖了,可如今观海叛变,太乙宫也开始频繁介入,乱起于江湖,你觉得朝堂还能置身事外,两袖清风?”
魏呈延闻言皱眉,抿了抿唇不吭声,但心里却犹如波涛汹涌,静不下心。
萧衍之说的也不错,乱起于江湖,可静不下的却是朝堂。
“以真正的天下为局,你不觉得这棋盘太大了吗?”
魏呈延摇头质问,眼里更是晦暗不明。
“我们从小就生活在皇城,所以你以整座朝廷为局我能理解,也能接受,可这天下实在是太大了,而且,都已经到了这时候,你又何必呢?”
魏呈延不是不相信萧衍之的实力,只是他们的谋划都已经到了中潮,就只差临时一脚,根本就没有必要再推翻重来。
魏呈延把桌上的药王令又推到了萧衍之跟前,眼神坚定,与之争锋。
萧衍之见状没吭声,也没行动,只是一动也不动的看着魏呈延的眼睛,就像是在询问:你真的确定吗?
“......”
屋子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只有风声呼呼,空气在流通。
屋外的喧哗热闹都在随风散,从东,从西,从南都在向北移动,就像是一场大迁徙。
“你不用这么看我,我已经表达的很明确了,就是不可能,我不接受。”
魏呈延毫不畏惧的看着萧衍之,言辞凿凿,根本就没有一点退让。
萧衍之闻言挑眉,朝人伸出手,示意人把令牌给他。
魏呈延见状皱眉,可没行动,满脸狐疑的看着他,心想这老狐狸又在耍什么花样。
萧衍之见人不动也是轻笑:“怎么?你不接受难道还要没收我的东西?”
魏呈延闻言眉头皱的更紧了。
“药王现在就在暗阁,你要是有意,我现在就可以把那药王谷传给你,如何?”
魏呈延:“......”
鬼医:“......”
萧衍之话音刚落,魏呈延手里的令牌差点就脱手而飞,而刚走到门外的鬼医也顿时站定,一脸茫然的看着隔窗而望的两人。
什么情况,这药王谷难道又要换人了?
“你他妈是真疯了?还是另有筹谋?萧衍之,我告诉你千万别瞒着我搞小动作哦。”
魏呈延狠狠的瞪了眼萧衍之,示意人安分点。
可萧衍之却不管,身子又往魏呈延那边靠了几分,伸出手,周身的气势磅礴。
“给我,别让我说第二遍。”
“......”
魏呈延不肯退让,甚至是还往后仰了几分。
萧衍之见状嗤笑,“你不会,”你不会以为你能拒绝我吧?可话还没说完,屋门就被人一脚踹开,紧接着一道苍老,可又无比熟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魏呈延那臭小子懂个屁的药理,你要把那药王谷交给他,那还不如交给我,或是柳渊都来的好!”
话落,鬼医突然‘砰’的一声夺门而进。
魏呈延闻声看向了鬼医,心想这老东西又是什么时候来的?
萧衍之也同样,可就在下一秒,魏呈延手里却突然一空,那药王令已然又回到了萧衍之手里。
“你个老狐狸讲不讲理?这东西是你先给我吧?现在又要收回去,你他妈还要不要脸?”
“萧衍之,你他妈敢交给魏呈延试试?”
蓦地,魏呈延和鬼医的声音同时响起,一个带着愤怒,一个却又带着严厉。
“呵,你们这么生气干什么?”
萧衍之闻言轻笑,挑眉看向了他们。
“这药王令本就是药王亲自传授给我的,若真要算起,那我也是这药王谷的新任药王。”
话落,萧衍之把那药王令举到了魏呈延和鬼医面前。
“所以啊,对于下一任药王的人选都在我,哪怕我就是把它传给一个傻子,你们又能奈我何?”
“更何况,你们真以为我会这么轻易的就把药王令给送出去?”
“......”
萧衍之的声音很淡,可却句句在理,让魏呈延和鬼医都一时无言。
因为他说的都没错,而且他也确实是那药王谷的新任药王,只是萧衍之以前从没有挑明他要接受,遂老药王才会继续留在药王谷。
他是在为萧衍之守护,也是在等萧衍之心甘情愿的接受。
“药王谷的复出我是势在必得,至于呈延刚才说的,我只能说你们都太小看我了。”
萧衍之见两人都不说话,遂起身走到了窗边,看着还在不断往北边奔走的人群,眼底也是晦暗不明。
“朝堂和天下都一样,只要我想,就算是天上仙人又能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