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妈这是抢人呢?一百万两?你那二楼是金子,还是玉石做的啊,这么值钱?”
“昨天在二楼,难道不是你说要赔的?”
“我他妈是要赔,但你这根本就是趁火打劫,过分了啊!”
魏呈延没好气的白了萧衍之一眼,直接当着他的面就撕了账本,眼不见,心不烦,总知他一个子都没有。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萧衍之见状也是轻笑:“想不到堂堂的魏府少爷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魏呈延,你什么时候这么窝囊了?”
“哈,我窝囊?”
萧衍之挑眉看他:“那不然是我?”
“你他妈动不动就一百万两,我他妈就算再有钱也不能这么坑吧?”
魏呈延不敢相信的看着萧衍之,对他能这么厚脸皮,还追到他家里来也是无语。
那珍宝楼从重修到翻新也不过才花了三千多两,还是多的不能再多了,再加上里面的装饰,和二楼的花瓶,桌椅板凳也不过才一千两多一点,更何况那花瓶还是从萧王府搬过来的,没花钱。
所以他不过是打碎了几张桌子,毁了两面墙壁,和一排雕花木栏,他怎么就要赔一百万两了?
这还不是趁火打劫?
“我跟你说啊,反正我身上就只有五百两,除此之外就还有两颗夜明珠,所以你自己看着办,总之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魏呈延说完就坐到了一边,任由人看着他,但就是不吭声。
今天一大早萧衍之就带着柳渊来了魏府,刚进门魏尚书就迎了过来,连看都不看萧衍之的,揽着柳渊就边说边笑的走了。
柳渊以前也见过魏尚书,不过自从和萧衍之成亲后他就很少来魏府,所以今日一见,柳渊难免有些羞涩,说话也吞吞吐吐的,连看都不敢看魏尚书。
不过柳渊在临走时还是把账本拿给了萧衍之,神色十分认真,就像是再说:一定要把钱收回来!而且一分都不能少!
珍宝楼的二楼都快被魏呈延和鬼医毁的差不多了,柳渊昨晚仔细算了算,五张桌子,六个花瓶,两排雕花木栏,还有两扇屏风。
柳渊本来想让鬼医和魏呈延一人赔五百两银子,但萧衍之却拦住了他,还跟他重新算了笔账。
“桌子是雕花红木的,是我让人特意从南岳带回来的,所以就给他们算五千两。”
“花瓶是我之前从药王谷带回来的,都是有名的孤品,世上无价,但看他们都是萧王府的人,所以一个就算是五千两,六个也就三十万两。”
“那雕花木栏是檀香木的,由景城的名匠打造,会散发异香,千金难求,不过我就先给他们算十万两。”
“最后的屏风是我父亲送我的三岁生辰礼,是由我母亲亲手赶制,不过看在他们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所以就给他们算便宜点,五千两银子。”
那天晚上,萧衍之拿过柳渊手里的笔,边说就边划掉了柳渊写的价格,然后又在后面加上了他想的价格。
柳渊没有拒绝,因为在他的心里,萧衍之说什么就是什么。
而且他也没想到那些东西竟然会这么宝贵,尤其是那两扇屏风,他是真的没想到那竟然是老王妃亲手为王爷赶制的。
萧衍之揽着柳渊跟他说了很多,大大小小的东西都罗列在了一个账本上,外加上他们拿他来试千机阵的报酬,还有消磨他时间,精力,和心情的报酬,零零碎碎的加起来一共就一百万两。
不过鬼医很聪明,萧衍之和柳渊今早去药炉时就扑了个空,只找到张字条,上面写着。
“外出,三日后归,勿念。”
后来又因为魏尚书早就想见见柳渊了,萧衍之于是就趁着这次收钱带着柳渊去了魏府,不过这钱可不好收,尤其还是像魏呈延这样的无赖。
魏呈延死都不还钱,全身的家当都给萧衍之摆在了桌上。
萧衍之看着桌上的东西没吭声,只是淡淡的朝人伸出了骨节修长的手指。
“五坛女儿红,再加上五坛的秋露白我就给你抵账。”
“不是,你他妈好意思?”
魏呈延闻言立马不敢相信的看向了他。
“我就问问,这一百万两跟这十坛酒有什么区别吗?你还真的是狮子大开口啊,我的萧大王爷。”
萧衍之挑了挑眉,从怀里又掏出了张字据:“一百万两跟这十坛酒你自己选,要都拿不出来,那就自断一臂来抵吧。”
“不是,你认真的?”
魏呈延突然站了起来,一把夺过了那张字据。
萧衍之看着他笑了笑:“我为什么要骗你?我难道很闲吗?”
“......”魏呈延没说话,因为那张字据上明晃晃的写着,一万两或是十坛酒抵账。
“说说吧,你到底怎么选?”萧衍之靠在一边敲了敲桌子,看着魏呈延说道。
魏呈延没说话,只是把桌上的东西往萧衍之面前一推,就像是再说:请吧,反正我就只有这么多。
萧衍之没伸手,没说同意也没说拒绝,就只是看着魏呈延。
其实这十坛酒对魏呈延来说很容易,不过就是去酒窖偷,然后再换来魏尚书的一顿毒打。不过这却能直接抵了那一百万两,仔细算算,其实这也不算太亏。
而且萧衍之也确实是馋了。
魏府的整体布局都和萧王府很像,小桥流水,假山重叠,都充满了古朴和雅致的风味。
萧衍之最终还是走到了酒窖门口,魏呈延率先打开暗门,而身后还跟着一位女人,剑奴修兰。
而彼时,远在书房的魏尚书却还在和柳渊品茶闲谈,丝毫不知道他的酒窖都快被他的好儿子和萧衍之给搬空了。
魏尚书坐在窗边,为柳渊倒了杯茶,抬手让人不要拘束。
“坐下来吧,我们都是一家人,随意些就好。”
柳渊见状连忙点头,紧张的抿了抿唇就坐到了对面。
“魏尚书,小人柳渊,许久不见了。”
魏尚书把茶水推到了柳渊身边:“你如今已与衍之成婚,可是名正言顺的萧王妃,怎么还能自称小人呢?”
柳渊闻言小脸一红,连忙低下了头轻声说道:“抱,抱歉,我,我就是有些紧张。”
这萧王妃的名头到底是怎么来的已经不是秘密了,虽然这几日柳渊在城里的名声要好听了些,但只要一与萧衍之,或是萧王府挂钩,那些难听到令人发指的污言碎语还是一如既往的往外蹦出,根本就没有随着萧衍之的改变而改变。
柳渊对那些人的仇视都已经习惯了,只要王爷对他好,能理解他,能感知到他的心情,知道他对他的爱意就已经足够抵挡一切的艰难险阻。
但是魏尚书又不一样。
因为柳渊知道魏府与萧王府的关系,也知道魏尚书和王爷的关系,亲如父子,所以他实在是不敢在魏尚书面前自称一句萧王妃。
不过魏尚书就像是没发现柳渊的羞涩一样,见他都快把头埋到桌底去了,他笑着敲了敲桌子,让柳渊千万不要紧张。
“我就是想好好看看你罢了,毕竟你是衍之的夫人,而我又作为他的长辈,还是他父亲最好的朋友,肯定是要替老王爷和老王妃看看你这位陪在他身边的内人的。”
魏尚书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拿出了个宝盒。
“这是老王爷生前特意交给我的,他说这里面的是老王妃的陪嫁之物,也是老王妃留给衍之未来夫人的礼物。”
“......”柳渊看着面前的宝盒没吭声,因为这实在是太贵重了,柳渊根本就不敢收,也不能收。
魏尚书见他不动也是挑了挑眉,一双浑浊的眼睛里也尽显精光。
“柳渊,你难道是不喜欢这东西?”
魏尚书说完喝了口茶,笑眯眯的看着他。
柳渊闻言连忙摇了摇头,立马坐正了身子,一双大眼睛也忽闪忽闪的看着魏尚书说道。
“我,我没有不喜欢的。”柳渊紧张的抿了抿唇,放在桌子底下的手也不自觉的攥紧了。
“我就是,就是觉得这太贵重了,而且我,我与王爷也并非真心相爱。”
话落,柳渊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抬头看向了魏尚书,眼神坚定。
“我与王爷是因为一张圣旨结缘,当时若非是皇上突然找上我,我现在都应该离开景城,在城外的一处小村庄落脚了。”
“所以这萧王妃的身份其实是我厚着脸皮向王爷求来的,至于那场大婚更是来的不清不楚,荒唐至极。”
城里的传言都半真半假,说他背叛王爷是假,可说他爱慕王爷却是真。
“而且这城中的传闻魏呈其实也知道的吧?”
柳渊说完忽然对着魏尚书笑了笑。
城里都在传他是个不要脸的东西,是个拆散一对璧人的赔钱货,还说他身份低微,根本就不配坐上这萧王妃的位置。
传闻越传也就越离谱,也就越大。
更甚者还有人给柳渊编了段歌谣,其中字字句句都是在暗讽柳渊的身份,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魏尚书听见柳渊的自嘲没吭声,只是安静的看着他,心想这小家伙看来也不似传闻中那般蠢笨。
“其实在这之前,我们一路南下赶往清风镇时王爷就说回来会补我一场大婚,还跟我说了他与江太傅的关系。”
柳渊见魏尚书不说话也没在意,一直都自顾自的说着,也不管魏尚书他有没有在听。
“王爷说他对江太傅只是感激之情,因为江太傅在皇上面前保护过他,还因此受了不少责罚,所以王爷才会对江太傅那么好。”
“但这份救命之恩在我们南下时就已经还清了,算是一命换一命。”
“不过就算是如此,哪怕王爷回城都已经跟江太傅划清了界限,也不再去找他,可这城里的人还是会认为是我在从中作梗,对我的质疑声就没有停过。”
“毕竟江太傅此人学识渊博,还是大皇子的老师,深受皇上的器重,所以好像不管怎么看我都没有资格站在王爷身边,而且这萧王妃的位置也根本就不适合我。”
柳渊说到最后的时候声音已经哽咽了,魏尚书听着他越来越小的声音,眉头紧皱着,似乎是不赞同,但到底还是没有打断柳渊。
“所以这东西我是真的不能收,魏尚书,还请您把它收回去吧。”
话落,柳渊突然起身朝魏尚书深深的鞠了一躬。
而魏尚书却还是不言,他只是看着柳渊,似乎是想看看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话。
他现在总算是看出来了,这柳渊确实是爱慕萧衍之,甚至是已经爱到了骨子里,无法自拔。
但柳渊就是太不自信了,自以为身份卑微,以为他配不上萧衍之,而且还被这城里的传闻所影响,所以就忽视了他身边人的改变。
毕竟他实在是太了解萧衍之了,他要是真的不喜欢,不想与人成婚,就那一道小小的圣旨他还不会放在眼里。
所以这场大婚并不是柳渊的一厢情愿,相反,说不定还正合了萧衍之的意。
不过嘛......就是这柳渊似乎还不知情?
“柳渊,不知道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沉默半响,魏尚书突然打破了沉默。
柳渊闻言点头:“当然可以,魏尚书请问。”说着就又坐了下来,还恭敬的对人点了点头。
魏尚书伸手把那宝盒拿了过来,目光却一直紧盯着柳渊的眼睛。
“若有一天萧衍之他要起兵造反,要向这景城宣战,还要亲自登上那天子之位,到了那时候,你该如何?”
“柳渊会一直陪在王爷身边,不论如何,柳渊都定会不离不弃。”
“那萧衍之若是要你去死?又或者是要你离开,永远都不要出现在他面前呢?”
“那我也不会走。”
话落,柳渊的目光一顿,但又觉得他的回答似乎太过简单,还不够严谨,于是就又补充了一句:“若王爷一定要赶柳渊走,那柳渊也只会离王爷一尺远,绝不会离开王爷,更不会站在让王爷看不见的地方。”
柳渊回答的很认真,看着魏尚书的目光就更是坚定。
其实在还没有与王爷成婚前柳渊就已经做好了决定,因为他对王爷的心思已经是昭然若揭,可那时王爷还和江太傅在一起,李伯怕他受伤,又怕他难过,于是就想让他离府,去过一种简单而又平凡的生活。
他当时都已经把住处看好了,就在城外,离进城也不过百里,他还能买一块菜地,平时就种种菜,种种花,然后空闲时就拿到城里卖。
而且他就连卖菜的地方都看好了,就在望月楼附近,离萧王府也不是很远。
因为江太傅很喜欢望月楼的西湖醋鱼,当时的王爷又很宠江太傅,所以他只要守在望月楼就一定能看到王爷。
明明都已经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可谁知道那皇帝又突然插手,竟是把柳渊给请到了皇宫,甚至还为他和萧衍之下了一道圣旨,三日后成婚。
后来的事大家就都知道了,柳渊心想事成,转眼间就真成了萧王妃,飞上枝头变凤凰,可紧随其后的就是城内的各种传闻。
若是有人问柳渊他真的爱萧衍之吗?
柳渊的回答一定会是爱,而且还是毫不犹豫,脱口而出的很爱。
而这个回答也是所有人的意料之中,萧衍之知道,魏呈延知道,就连魏尚书,皇帝,虞天,虞景瑞,哪怕就是全城的百姓其实都知道。
所以魏尚书的这三个答案其实就是为了想亲耳听听柳渊对萧衍之的无尽爱意。
因为萧衍之的这一生真的是太痛苦了,魏尚书也是真的希望萧衍之的身边能有个真正对他好,而且还不求任何回报的人。
而柳渊就是那个人。
“柳渊,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回忆突然被打断,魏尚书突然起身,再一次把那个宝盒放到了柳渊面前。
“若是有一天萧衍之突然受到了威胁,有人让他在权利和你之中选一个可以活命的,等到了那时候,你又该如何?”
魏尚书说完就打开了宝盒,里面躺着的赫然是一只清翠的翡翠白玉镯。
那是老王妃的遗物,也是成为萧王妃最好的凭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