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情感>车祸后,男朋友他直了>第五十五章

  姜时予在医院第四天, 李木子过来了,他开始并不知道他们离开海边别墅后发生了那么多事,是陈旭无意间说漏了嘴, 说沈戾恢复记忆了,姜时予住院了。

  李木子到的时候, 一位穿着浅卡其色毛衣开衫的男人拿着一叠报告正往外走,碰面时十分礼貌朝他笑笑点头示意, 李木子一头雾水同样点头,转身便看到拎着打包袋走过来的沈戾。

  沈戾在门口和那个男人交谈了几句,医院走廊似乎不太适合多聊他们之间的话题, 很快男人便离开了。

  李木子朝着男人离开的背影抬抬下巴, “刚才那是谁?怎么从时予房间出来了。”

  沈戾没有回答, 只道,“进去吧, 时予见到你应该会很开心。”

  李木子只从陈旭口中得知姜时予又生病住院了,但其中缘由并不清楚,两人推开门进去,病床上的人靠坐着, 床上放了张小桌子,平板正在播放宫崎骏的电影。

  “时予。”

  姜时予没想到李木子会来,恹恹的神情亮了几分, “木子,你怎么来了。”

  “陈旭说你生病了,怎么回事,在别墅的时候都好好的, 不是手术成功了吗?是不是心脏又出什么问题了。”

  李木子倒豆子一般,很是关心, 姜时予倒是不烦,乖乖巧巧的一一回答。

  沈戾在一旁安静的拆打包袋,将里面的美龄粥和灌汤小笼包端出来,放在小桌子上。

  “你边吃边聊,我去药房取药。”

  说完,不待回答,便带上病房门离开了。

  李木子敏锐察觉到不对劲,转头便看到姜时予脸上一闪而过的落寞,很快眼睛亮晶晶望着李木子。

  两只小猫凑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但主要是李木子在说,姜时予偶尔附和,苍白病态的脸上终于浮现一丝血色。

  不知怎么,两人就聊到了沈戾恢复记忆的事,姜时予本来扬着笑意的脸刹那间僵住,李木子暗道,刚才就察觉两人之间不对劲,不会吧,真有事。

  李木子小心翼翼试探,“时予,你和沈戾,没事吧?”

  姜时予脸上的笑意维持不下去,渐渐收敛,变成难过,整个人慢慢靠回枕头上,眼里泛起雾气。

  李木子吓到了,“诶诶,时予你别难过,我不问了不问了。”

  姜时予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小孩,“木子,我好像又生病了。”

  刚才从病房内出来的那个穿卡其色毛衣的男人是沈戾找的心理医生,并且已经过来了两次。

  李木子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心理医生?”

  “时予,你?”

  一直以来姜时予看似内敛敏感,不善言谈,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心思单纯性格坚强,对生活也很积极热情,之前碰到那么多事,大家都觉得以他那副病歪歪的模样,肯定扛不过来,可姜时予从未放弃,一直坚持。

  怎么会突然……

  姜时予手指紧紧纠缠在一起指尖泛白,这是他最近心里紧张无意识的动作。

  姜时予亲生父母早已离世,从小因为身体原因朋友也极少,在遇到沈戾之前,他所有的情绪感情都是自我消化,之后两人在一起,沈戾总能看穿他的想法为他疏导,而现在,他结症的源头便是沈戾,这次,沈戾也无法为他解开心结。

  剩下唯一一个能听姜时予说话的,便是李木子了。

  姜时予将脑袋轻轻靠在李木子肩膀上,声音淡淡的,“木子,沈戾恢复记忆了,但是我却更害怕了,我最近总是做梦梦到爸爸妈妈和沈戾从我身边离开,他们不要我了,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接受失忆的沈戾重新开始,结果又一次看到他满身是血躺在我面前,命运一次次和我开玩笑,我真的累了,木子,我害怕,沈戾不能从我视线中离开,这个念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直萦绕在我脑海中,扯着神经越拉越紧,我知道这不对劲,但我控制不住自己了。”

  眼泪安静的从眼角滑落,姜时予身体虚弱精神也不稳定,说话都有些没有头绪,但李木子却听懂了。

  他抱着姜时予,两人同等的身高靠在一起,像两只汲取温暖的小猫。

  开学第一次见到姜时予,是班会的时候,他一个人坐在角落看着清清冷冷,背着学院丑兮兮的布包,即便在那样隐蔽的地方依旧惹眼,李木子是个颜控加社牛,一屁股就坐在了姜时予旁边,问他,同学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李木子永远记得,姜时予当时眼里的惊讶和一闪而过的欣喜像一只无错的小猫,然后慢慢点点头,似乎觉得不回答有些不礼貌,又小声说可以。

  那之后,姜时予依旧独来独往,在教室总是一个人,偶尔在学校里碰到会看到他身边陪着一个高大帅气的男生,他在那个男生面前笑的很灿烂,五官漂亮明媚。

  因为李木子总厚着脸皮蹭姜时予旁边座位,两人渐渐熟悉,成为朋友,同时也了解到姜时予远不像外表看起来那样冷清不好接近,其实软萌好捏的很,性格又好脾气又软,还有一个超爱他对他极好的男朋友。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样美好,直到李木子得知姜时予双亲因为意外离世,从小也没有交心的朋友,身体还不好,顿觉伤心和难受。

  难怪姜时予和自己相处时,总是小心翼翼的,近乎无底线的纵容自己。

  现在回想起来,其实走到今天这般,都源于姜时予没有安全感,双亲离世,暂居别人家中,还有几次三番波折的感情。

  李木子踌躇许久,几番酝酿道,“时予,你有想过吗?也许你太过依赖沈戾,所以才会那么害怕失去他。你的爸爸妈妈离开后,你所有的感情来源和安全感都来自于沈戾,他占据了你整个生活绝大部分喜怒哀乐,感情应该是附属品让你变的更好,不是依赖品让你变的害怕。”

  李木子早就发觉,姜时予太过于依赖沈戾了,沈戾确实对他无可挑剔的好,不管是谁都会沦陷,但偏偏这个人是姜时予,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姜时予,沈戾这样严丝密缝的爱会让姜时予沉溺和上瘾,加上两次意外失事,让姜时予在爱意中逐渐感受到害怕。

  夜晚,安静的病房内,姜时予睁开眼睛,黑眸明亮没有一丝睡意,他轻轻转动身体朝着窗户那边,月光从半透明的白色窗纱中透进来,照在隔壁床沉睡的人脸上。

  沈戾闭着眼,平躺在床上,高挺的鼻梁像山峰似的让五官格外立体,白日里,那双总是望向自己又下意识躲避的双眼此刻被遮掩,望不见里面的情绪。

  姜时予侧着身子,将双手枕在脸下,安静又痴迷的盯着对面。

  黑夜中,他无声的张张嘴。

  沈戾。

  简单的名字像烙印,滚烫又热烈的按在自己胸口,每叫一次感受心脏跳动,似乎要把这个名字融入骨血中。

  一周后,姜时予出院,回别墅路上,姜时予让司机在下高架,往另一个方向走。

  沈戾转过头看他。

  车内开着暖气,姜时予穿的厚,白皙的面皮蒸出一片粉色。

  “好久没去看爸爸妈妈了,我想去看看他们。”

  沈戾没说话,想起心理咨询医生和他说的,轻微抑郁症,情况不严重,尽量多出去走走,放松心情。

  “好,我和你去,我也很久没去见叔叔阿姨了。”

  江华陵园。

  依山傍水,景色宜人,周围没有新建楼盘,十分安静自然。

  沈戾让司机停在门口,和姜时予走进去,两侧修剪得当的树丛并没有因为寒冬而凋零,依旧笔直矗立,两人从山下沿着楼梯往高处走,到单独修建一座墓碑旁停下。

  这里便是姜时予父母安睡的地方。

  沈戾从袋子里拿出祭拜的东西,一一摆放在墓碑前,点燃香烛,递给一旁的姜时予。

  姜时予接过,细细的说了句谢谢,然后磕头。

  沈戾一起行过礼之后,说自己去下面等,姜时予很久没来这边了,应该有很多话想和父母说。

  姜时予看着沈戾离开的背影,转过头,看向墓碑上,姜氏夫妇亲密依靠在一起的身影,眼眶微红。

  “爸爸,妈妈。”

  哽咽的声音从喉间溢出。

  沈戾站在山下,抬头望上方看去,遥遥一个纤瘦的身影,蹲在地上头靠着墓碑,显得孤单可怜。

  此时一阵风吹过,吹起沈戾的衣角,也从他空荡荡的胸口穿堂而过。

  过了许久,沈戾手机传来一阵震动,他拿起一看。

  猫猫头:“沈戾,我走不动了。”

  沈戾抬头,看到台阶最顶处,站着熟悉的身影,隔着很长的一段距离,白衣白裤,像站在云端的天使,一个不小心就会飞走。

  沈戾三步并作两步匆匆爬到顶,姜时予站在那里没有动,见到来人呼吸急促,不免弯起嘴角。

  “沈戾,你体力变差啦。”

  沈戾愣神一瞬,有些恍惚。

  从他恢复记忆起,姜时予再没有用这般撒娇带着清甜的声音和自己说过话。

  姜时予见他没反应,走上前两步,伸手挥了挥,“沈戾?”

  沈戾回神,眼神复杂盯着面前的人,“你……”

  姜时予歪歪头,眼睛又大又亮,刚才应该是哭过,眼尾有些湿漉漉的,显得无辜可怜。

  “怎么啦?”

  沈戾喉结滚动,“没事。”

  “你还能背我下去吗?你喘的很厉害诶。”

  沈戾笑笑,转身在姜时予身前蹲下,“上来吧,再背十个你都行。”

  姜时予熟练的爬上去,瘪嘴,“吹牛。”又把手紧紧搭在脖子上。

  沈戾托着背上人的屁股往上颠了颠,“抱紧。”

  “抱紧啦。”

  “走了。”

  此时山间飞过一群飞鸟,林间惊动,树叶扑簌,鸟儿自由冲向天际,越飞越远。

  姜时予挂在沈戾腰间的腿时不时晃动一下,当数到第十八个下楼台梯时,他忽然说,“沈戾,我们系下学期有三个去法国交换生的名额,老师把我的名字推荐上去了。”

  沈戾站在台阶上,没有往下走。

  “老师说根据我之前的成绩和表现,机会很大,这个名额很珍贵,去那边可以学到更多的东西,老师在学期末的时候就和我说过这件事。”

  时间仿佛停止在这一刻,姜时予摆动的双腿也安静的垂着,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到背着他的人缓缓开口,“怎么突然说这个?”

  姜时予抬头看着远处飞过一座座高山的鸟儿,目光柔和又坚定,“沈戾,从小我就被爸爸妈妈过分保护,后来遇到你也一直被很好的照顾,渐渐的我的世界只有你,木子说的对,我太依赖你了,从小便没有独立自主的生活过,我应该学着自己长大了。”

  “感情不是负担不是拖累,更不是患得患失,沈戾,我想变得更好,变得超级好,等我足够强大到不用靠外界给予自己安全感,我想我会有更大的勇气站在你身边。”

  沈戾黑眸凝结,俊美的五官一时无法做出任何表情。

  他想挽留,想说一切都是自己的原因,想说小乖不用长大,但千言万语,却都无法言说。

  “交换生去几年?”

  “一年。”

  沈戾神情闪烁,还未开口说出想说的,姜时予似是看穿,轻易便阻止了,“沈戾,这一年我想自己过去,离开大家的照顾,靠自己也能好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