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节,南飞的候鸟已北归,成群的野鸭在灿灿碧波中巡游,几只白天鹅在河边游来游去,似乎在等人投喂。
岸边的草坪上坐着一群美丽的少女,正讨论明天的舞会要穿什么衣服。被大家称作莉安娜的女孩坐在中间,忿忿不平地说:“你们不觉得学校的做法很恶心吗?”
居伊本来要路过了,莫名被这句话吸引,停下脚步看向说话的女孩。
她又说:“每周都有舞会或是别的活动,女生参加就有学分拿。”
“这样不好吗,莉安娜?”一旁的女生困惑不解。
“不好!非常不好!”莉安娜气鼓鼓地甩头,“我们是来学习的,不需要那么多社交活动。学校的做法是拿我们当妻子候选人,而不是培养对象!”
女孩们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有一个女孩似乎是为了缓解气氛,岔开话题道:“今天天气那么好,河边那么美,真希望能留下纪念。”
“那过几天我去请我家的画师来给我们画像?”另一个女孩连忙接下话茬。
一听这话,居伊的大脑还来不及思考就已经迈开腿,离开碎石小径,踏上草坪跑到了河边。他在离女孩们还有五米远的地方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毛遂自荐道:“我、我可以给各位画像。”
女生们见一个男生突然出现,还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惊呼了一声。
这个场面里比女生还紧张的是居伊,他被这一声惊呼吓退了两步,摆着手说:“我不是坏人,”说完心想不对,这话太没说服力了,“我的意思是……我是厄洛斯学院的美术生,我需要钱,我……”
他意识到自己过于莽撞,没组织好语言就跑到陌生女孩面前,惊扰了对方,更吓坏了自己。
这时,莉安娜轻轻提起裙摆,缓步走到居伊身边,悦耳的声音响起:“你需要钱?”
居伊轻声回“是”,旋即发现对方正在观察他,慌忙低下头。他不敢与人对视,生怕别人注意到他的异瞳。
莉安娜仔细端详了一番,搞不清这人到底是胆大还是胆小,只感觉他和别的男生不同,好像真没有不轨之心,于是顺着居伊的话问:“画一幅多少钱?”
要不是急着筹学费,居伊断然不会和陌生人搭话,被莉安娜这么一问,他才发现根本没想过自己的画值多少钱。
去年为了给玛奇尔德减轻负担,他曾把自己的得意之作拿去街上卖过。
他深知自己是个无名画手,就开价30赛斯。一整天,驻足欣赏者无数,无一购买。正当他准备收摊走人的时候,有个人过来说,15他就买。
居伊想,可能这就是自己的价值吧。
可如果现在回答一幅15赛斯,肯定没法凑到学费。在码头扛一天小麦粉能赚80赛斯,那如果一幅画也收80怎么样?
会不会太黑心?她会拒绝吗?
可画材也要钱啊……当初画入学考核作品的时候,他觉得肯定不会合格,就别浪费颜料了,于是只用了黑色颜料,和一点点红色。
现在要在这五光十色的河畔,给穿着华贵艳丽的少女作画,肯定不能这么抠门。
那折中一下,收50赛斯?从15跳价到50,3倍多的价格,居伊觉得自己像个可耻的骗子,要不是情况紧急,他真不想这么做。承受着良心的苛责,一开口又磕巴了:“5、5、5……”
见他支支吾吾,莉安娜替他说完:“500?可以啊。”
“……”居伊以为自己听错了,歪了歪脑袋试图理解,片刻后才轻声应允。
他在岸边支起画架,为莉安娜画了一幅人物风景画。
画布里,莉安娜坐在河边,手托下巴,目光清澈地望向河面。视线所及之处,两只绿头鸭正在戏水,她身后是这个季节独有的新绿,身边是上岸来讨食的白天鹅。
本来想请画师的女孩看了说,这比她出几千赛斯,请知名画师画的更称她心意,便与居伊约了时间,要请他作画。
居伊向莉安娜道了谢。要不是她爽快答应,别的女生未必会给自己这种无名画手机会。他离开前说:“虽然我可能派不上太大用处,但是以后如果你需要帮忙,我会尽力的。”
莉安娜见他态度诚恳,眨了眨眼说:“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别等以后,明晚帮我个忙吧。”
第二天上午,泰勒斯学院正门。
奥尔双手插兜,低着头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台阶。
“天呐,我幻视了!瞧瞧我看到了谁!”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洛克。奥尔头也不回继续往学院里走。
他为了赶第一节课,昨晚吩咐玛丽早上叫醒他,结果玛丽起的比他还晚……按照父亲的要求,他要在学校里待一段时间,看来得找一个靠谱的仆人,专门负责叫醒他。
“跑这么快干嘛?”洛克赶上来勾他的肩,“迟到一小时是迟到,迟到两小时也是迟到,迟到一年还是迟到。”
这个点还在门口,这小子分明也迟到了,奥尔甩开洛克的手,“你哪来的脸说我?”
“诶,我们不一样,”洛克嬉皮笑脸,“小奥尔浪子回头第一天就迟到,这不是很好笑?”
奥尔本来脾气就臭,还有起床气,要不是赶时间,一定会给他一拳,整个科茨蒙城就没人敢这么叫他。
迟到二人组本想偷偷溜进后排坐下,却在打开教室门的瞬间引起一阵骚动。
“这人谁?”
“奥尔丹格森,我们同班同学,你怎么不记得了。”
“想起来了,首富家的小儿子。我只在去年的开学典礼上见过他。”
“我只在报纸上见过他的名字。”
洛克用手肘戳奥尔,“万众瞩目。”
讲台上的教授清了清嗓子,板着脸示意他们赶紧入座。
奥尔早上出门前就下定决心了,在校期间绝对要低调,绝对不惹事,好让父亲早日回心转意,把公司管理权还给他。
但他是奥尔,他做不到。
从二年级的课程,到全学院公共课,他每节课都和教授进行了“亲切友好”的辩论。
教授们熟悉理论,而奥尔更熟悉实践,他们从前人的理论知识争论到当下最火热的话题——佩佩果油价格暴跌,程度之激烈,引发了全学院的围观。
时隔一年回到学校,才第一天,泰勒斯学院全体师生就知道他不好惹了。
傍晚时分,洛克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学院,一手搭在奥尔肩上,虚弱地说:“你的战斗力太可怕了。怎么我只是看戏也这么累啊?”
奥尔抖了抖肩甩开他,快步离去。又被洛克拖住,洛克问:“你去哪儿?”
“回家。”辩论费脑,奥尔今天难得想早点回去休息。
“回什么家!”洛克不可置信地看他,“今晚有舞会,有女生诶!”
“没兴趣。”奥尔继续走下台阶,又被洛克扯住:“求你了,我善良的奥尔。跟我一起参加吧。你看大家都这么关注你,你一参加,我也能沾点光,让女孩们看到我。”
奥尔回头,见洛克死命拽住自己,屁股都快坐到地上了,还一脸讨好的样子。
他轻蔑冷哼,但还是答应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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