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 柴雪尽正弯腰在鸡舍旁数着茁壮成长的小鸡崽子,生怕稍有不慎莫名失踪几只,听瓦达尔说最近山里有野兽出没, 爱吃牲畜。

  这不免担心起了买回来的一窝鸡,好在还够数, 大抵家里有只鹰坐镇, 普通兽类不敢来。

  斯百沼到的时候,他刚巧直起腰回望, 刹那夕阳落在那张芙蓉脸上, 映照出无边美好。

  平淡生活的温馨画面浮现在斯百沼的脑海之中,宛如遐想多年的梦境成真, 勾得他心神激荡,快步朝愣神的人走去。

  “你……”柴雪尽刚开口就被情急的斯百沼低头封住唇,这个吻又凶又急, 几乎两个来回就让柴雪尽软了腿,全靠斯百沼扶在他腰间的双手做支撑。

  漫长的一吻结束,柴雪尽脸颊绯红,双唇红润得不像话,他看着意犹未尽的斯百沼。

  “你来这么快?”

  “怕你再受欺负。”

  “真心话?”

  这似乎在警告别耍花样, 斯百沼肃然:“是, 再说离开太久,我很想你。”

  “斯百沼,你让我很失望啊。”柴雪尽推开对方, 不让这人的味道沾到身上, “让让, 你熏着我了。”

  斯百沼闻言微怔,接着低头在衣领和袖口闻一圈, 再看他轻飘飘的眼神,心想,他这什么鼻子连这都闻得出来。

  “要不先让我洗个澡再好好解释?”

  “你能保证解释的时候说实话吗?”柴雪尽不想被蒙在鼓里,“如果撒谎就别说了,我不想听。”

  他只字没提生气,却句句不离本意。

  斯百沼顿时脑壳疼,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心头微哽,哪里敢不同意,无奈应是。

  “那说好,我向你坦白,你来给我搓澡。”

  “不要。”柴雪尽轻易识破他的小心思,凉凉的,“我可不想胡闹,自己洗去。”

  “搓个澡而已,殿下何必那么怕呢?你该知道我不会在那对你怎么样。”斯百沼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温和些,殊不知他的贪欲都写在那双眼睛里。

  柴雪尽哼笑,转身往内厅走:“我怕死了。”

  反正他死活不会再上这个当,就斯百沼折腾人的手法,他实在吃不消。

  “真不去?”斯百沼跟上来,低头在他耳边问。

  温热的气息混着薄荷香围绕在柴雪尽身边,让他没来由想起打过几次招呼的家伙,掌心发麻:“不去,你问多少次都是这个答案。”

  “这样啊。”斯百沼拖长尾音,这透露着坏坏的味道,柴雪尽意识到要撒腿就跑,腰间一紧,他被腾空抱了起来。

  “放我下来!”他抓住斯百沼的胳膊,因身为男子被轻松抱起来而涨红脸,“你要干什么?”

  “既然你不答应,那我只好霸王硬来了。”斯百沼另只手兜着他的脸颊,掰过来亲了很响的一口,“乖宝,陪我洗澡。”

  柴雪尽脸颊红晕更甚,长腿蹬了几下没能落地,恼怒道:“我不要。”

  斯百沼知道他在想什么,低声哄骗:“我不做什么,就想抱着你谈谈心。真的,你要相信,我不是色中饿鬼,怎么会乱来呢?”

  柴雪尽回头,垂眸凝视着就差举起手指发誓的男人:“是吗?”

  “当然是了。”斯百沼又亲了他一口,“你要对我有信心。”

  这是有没有信心的原因吗?

  他们此时严丝合缝的贴着,一点儿身体变化都能洞察到。

  柴雪尽就不信斯百沼没感觉,那玩意儿可长在他身上,见他神色不变的撒谎,柴雪尽忍不了。

  向来睚眦必报的小公子反手贴着两人间的那条缝往下,面无表情:“你硌到我了。”

  斯百沼不在意道:“不用管。”

  “你……”柴雪尽想问难道就这么让它举着么,话未出口,见斯百沼给人使眼色,他闭了闭眼,放弃回头去看瓦达尔是何表情,自暴自弃道,“不是要洗澡吗?”

  “同意了?”斯百沼将他往上颠了颠,一脸愉悦的去了浴室。

  关上门后,柴雪尽被斯百沼放到了桌子上,被捧着脸颊又亲了好几口,似短暂过足这口瘾,斯百沼才转身料理自己。

  柴雪尽双手撑着桌面,长腿一晃一晃的:“来得这样快,你就在附近?”

  “就不能是你回信的时候我恰好在来找你的路上?”斯百沼将衣袍丢进竹篓里,由着里衣松垮挂在健壮的身躯上,转身见柴雪尽凉丝丝的眼神,笑着问,“你这是什么眼神?”

  “想看你能胡说到什么时候。”柴雪尽回答。

  “没胡说。”

  他对于自己会出现半点不惊喜,大概早有所料,这让斯百沼有些挫败,以为他困在这里无聊空寂之下,会想念自己的。

  没写在信上写过在斯百沼理解来是他太含蓄羞涩,可长达数十日不见,他眼里也不见喜悦,这就很不对劲了。

  斯百沼来回探口风都没能得到一句顺心的话,脸色自然而然落下来,再站到他面前,看起来有些凶。

  柴雪尽在数月前见过这样子的斯百沼,那时候他们在雨天山脚下初见,凶中带着难以忽视的野性,轻易使人心悸腿软。

  “我不是被金屋藏起来的娇娇。”

  “没人让你当娇娇。”斯百沼违心否认,“在这半个月让宗楹楹吃了两次亏,谁家娇娇是黑芝麻馅的?”

  斯百沼不在祥湖,但这里和他有关桩桩件件的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对此,斯百沼只想说到底是他小看了柴雪尽,能高中状元的病美人并非脑袋空空的笨蛋。

  柴雪尽挥开对方来捏他脸颊的手,笑不达眼底道:“徐离风告诉你挺多啊。”

  连徐离风都暴露在他面前了,斯百沼轻啧:“你见过他了。”

  “托他的福,不然我唯一讨你喜欢的地方也没了。”柴雪尽指指脸,“差点毁容呢。”

  斯百沼压低眉头:“我会好好教训她。”

  “用不着。”柴雪尽冲他一笑,“我已经报复回去了。”

  宗楹楹除开最喜欢斯百沼外,也就对她家里那一室的药材最宝贝,柴雪尽没太过分,就向宗老讨要大半当做赔偿。

  同时他提了个附加条件,请宗老不要补,他就要宗楹楹手里那份,别人给的他不稀罕。

  这番明说让宗老哭笑不得,可这是他提出来的,宗老答应了,也有心给宗楹楹教训。

  斯百沼:“你报复你的,我该找我的。”

  “随你便。”柴雪尽不爱管闲事,但起因是宗楹楹,他有了调侃之心,“你是她的沼哥哥,说话会比宗老有用也不奇怪。”

  他随口说完没等到斯百沼的回话,抬头见男人憋着笑,不知怎么脸颊热热的,恼羞成怒地推人。

  “看什么?不知道我的模样还是看不清我。”

  “你很不想她这么叫我啊?”斯百沼分.开他的.腿,按着他的后腰往自己面前揽,两人呼吸交缠,再靠近便如同鸳鸯交颈般亲密,“没看出来小公子本质是一个醋缸子。”

  “我不是。”柴雪尽推着斯百沼的肩膀,故意皱着鼻子不高兴地问,“你还洗不洗澡了?”

  明知道他是为不好意思才这么说的,斯百沼还是露出笑来:“洗的。”

  柴雪尽轻轻挑眉,无声问他,洗还在这说什么呢?

  斯百沼爱死他这气急败坏的小模样,傲娇又不肯承认,逗猫不能逗太狠,容易被挠。

  “没关系的。”斯百沼就是欠挠,见他视线几次流连于自己的腰腹,便知他馋了,握着他的手往喜欢的地方按,“我就喜欢小醋缸子,可爱。”

  “滚。”柴雪尽涨红着脸骂,手很诚实地感受着掌心下的腹肌,“我不是。”

  “好,我才是小醋缸子。”斯百沼趁他分神已将他外袍丢开了,“等会洗完陪我好好睡一觉?”

  柴雪尽收声,松开按着衣带的手,仔细去看斯百沼,大抵有段时间没睡好,男人脸色略憔悴,眼里都是疲倦。

  即便有男主光环在,可斯千顽和斯以谨不是草包,况且还有个周弘译时不时添个乱。

  斯百沼能抽空来这一趟,实属不易,他沉思道:“周弘译不在永春郡了吧?”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斯百沼牵着他一步步走进温水里,“有时我在想你是不是神机妙算。”

  柴雪尽寻到斯百沼身后坐下:“可能我未卜先知吧。”

  斯百沼扭头看他:“真给我搓背?”

  “别动。”柴雪尽拍了下他的肩膀,取过陶搓石在水里润过后慢慢在宽阔的后背上试探着搓起来,“他打算在海雅待多久?”

  “最少还要半个月,说是要调查和亲皇子失踪的事。”

  都知道这是借口,却没人戳破,毕竟皇子是真的失踪了,且半个月过去音信全无。

  与戎栋还不同,这是真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柴雪尽没给人搓过背,拿不准轻重,没听斯百沼吭声,自顾自按着自己习惯来。

  “你离开海雅,他还能坐得住?”

  “他巴不得我走得远远的。”

  “他都把不想让东夷太平写在脸上,你那两个哥哥就没看出来吗?”柴雪尽浅薄了解来看,那两人不会不清楚和周弘译合作就是与虎谋皮,难道杀斯百沼大过国泰民安。

  后背搓完了,斯百沼不动声色转身和他面对面,热气蒸得他一身白皮透着粉,额头生汗更显得明眸善睐,明明他很淡漠,在斯百沼看来处处是欲色。

  斯百沼喉结微微滚动,有些渴得慌。

  “他们想打着合作的由头探周弘译的底,如果杀我不成,会反手处理了周弘译,以绝后患。”

  “我想问他们是真不知道周弘译的真实身份还是演给别人看的?”

  就差指着他两个哥哥鼻子骂蠢货了。

  斯百沼忍不住笑出声:“我想应该是后者,周弘译真找上他们决然不会用大理寺卿的名号。”

  谁不知道承昌帝主张和亲修复两国交好的宗旨,而且就算承昌帝真想找盟友,也会找上优势更加明显的斯百沼。

  既然要赌,都会想要稳赚不赔的生意,承昌帝看得清局势。

  “他们真当周弘译有那么好的心。”柴雪尽抬起斯百沼的下巴,见对方低头来看他,板着脸又抬了一次,“别动。”

  斯百沼感受着陶搓石沿着脖子往下,有温热指腹抚过喉结,带起一阵酥麻,他当即敛眸去看一门心思搓的柴雪尽。

  “你不怕他们知道你是假冒的事?”

  “怕什么?”柴雪尽没抬头,像在认真做一件大事,“以我所见,周弘译没在你那两个哥哥面前表明身份。”

  “嗯?”斯百沼想知道理由,这时喉结又被触碰了下,如羽毛般飞快略过,这次他没再当无事发生,捉住那只调皮的手,“玩我呢?”

  柴雪尽一脸无辜:“你在说什么?是你要我搓澡的,现在几个意思?”

  斯百沼见他装傻就想笑,夺走他手里的陶搓石丢到旁边:“行,你就当我找个借口想玩了。”

  “喂。”柴雪尽眼疾手快护住自己的里衣,“正事还没说完呢。”

  “你也知道没说完。”斯百沼去咬他的耳朵,呼吸又急又重,“明明都清楚还在这故意招我,胆子大了不少啊。”

  柴雪尽还在装,只是微微急促的呼吸出卖了他:“我好心给你搓澡,你就这么对我啊?”

  斯百沼的吻沿着细腻的肌肤纹理游走,复又回去吻他的唇:“我才知道小公子也爱口是心非。”

  心里想到不得了,嘴上不说,信里不写。

  见上面被逼问死活不承认,非要到坦诚相见时暗搓搓弄点小动作来勾,仿佛不主动就是不想念。

  斯百沼在他青涩的回应里读懂这位傲娇公子的脾性,得意他生了喜欢之心的同时不住心叹,好别扭好可爱好喜欢。

  真想团吧团吧到荷包里一并带走,斯百沼快想疯了,该怎么才能被他放在身边不被外人发现。

  “唔…疼……”柴雪尽低声恳求,用那双湿漉漉的猫儿眼央求地看着斯百沼,“我嘴疼,你别亲了。”

  他越是可怜,越是能激起斯百沼内心深处的欺凌欲,他从不知道自己这么爱仗势欺人。

  “我轻点就不疼了,别哭。”斯百沼被他带着希冀的眼神一看,心软可有的地方邦邦硬,他低哑道,“你一哭我更想弄你了。”

  柴雪尽不敢置信瞪大眼睛,泪水夺眶而出,边哭边骂他:“有毛病,你再弄我试试,我、我不理你。”

  斯百沼心想,不说还好,一说更激动了。

  柴雪尽看出他心中所想,怒视他:“你真想试试?”

  “不想的。”斯百沼想办的事太多,不想离别的时候带着不快,低头当真温柔的亲他,“别不理我,我做点让你高兴的事?”

  柴雪尽察觉到他的手,脸到耳朵都滚烫起来,忙去推搡,嘴硬着:“我不要。”

  “没事,你要觉得不好意思就礼尚往来,好不好?”斯百沼亲他的脸,吻他的耳朵,让他完全没招架之力,像一团快融化的棉花糖落在了对方的怀里,一切都身不由己。

  月上柳梢头,池子里的水近冷。

  将将餍足的斯百沼给柴雪尽擦干穿好里衣,裹在披风里抱去了卧房。

  早先一步的空吾蹲在鸟架上梳理着羽翼,见两人姿态亲昵,低低的咕咕叫,黑溜溜的眼睛瞅着床榻上又亲上的两人。

  “不要了。”柴雪尽喘着气往床榻里躲,脸颊生粉,哪哪都是活色生香。

  他这样的绝色摆在眼前,斯百沼松不开手,可也看见他那发肿的唇瓣,只得压住邪火。

  “你先躺着,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柴雪尽得到松口气的机会,连忙举起软绵绵的手送人走,再不走,他得死在床上。

  他的巴不得写在眼里,斯百沼知道这次亲狠了,但没办法,太喜欢了。

  就像现在,哪怕知道不行,斯百沼还是舔舔他的唇挨上无力的一巴掌才走。

  房间空寂下来,徒留一室清淡薄荷香。

  柴雪尽趴着,浑身软绵,他歪着脑袋和空吾遥遥相望,突然说:“你爹怎么没给你养个兄弟?”

  该再养只鹦鹉,学斯百沼说些不要脸的话,狠狠的臊那不知羞耻的人。

  星空璀璨,厨房里食物香味四溢,斯百沼在灶前掌勺,徐离风蹲在灶火前,一介影卫沦落为烧火夫,道德十分沦丧。

  徐离风对烧火只懂皮毛,两三下成了小花脸,他皱着眉:“瓦达尔会,为何不叫他?”

  “瓦达尔是读书人。”斯百沼随口说。

  “我还是影卫呢。”徐离风理直气壮,“谁家影卫还要下厨房看火的?”

  斯百沼拎着大勺子皮笑肉不笑,撸起的袖子露出健壮的胳膊:“你不知道我为何叫你来这?”

  徐离风一瞬将近半个月发生的事在脑海里转了一圈,噎了噎,气势低下去:“你只让我保他安全。”

  “嗯,都被他知道了,再过不久你该被影卫除名。”斯百沼风轻云淡重述事实,“徐离风,他在祥湖碰见的多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若是离开这里,你能行吗?”

  徐离风低下了头。

  “我知道你想跟在我身边,但他是我想保护的人。”斯百沼往锅里撒了把葱花,“停火吧。”

  徐离风胡乱抹了抹脸,一语双关:“我知道。”

  斯百沼没再说,端出两个大海碗,将锅里的蛋炒饭分了:“来陪我吃顿饭。”

  主仆两端着碗坐在台阶上,用星星点点的夜空下饭。

  徐离风咀嚼着:“我们是不是要离开这了?”

  斯百沼吃得飞快:“快了。”

  祥湖与世无争太久,他不能将麻烦惹到这里来。

  徐离风:“王子要带他回海雅?”

  斯百沼:“不该问的别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