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御的神色变化, 远要比他自以为的明显许多。
洛羽书满心期待着程御的回答，自然没有错过他脸上任何的微表情，当即心下一沉, 识趣地没有再追问下去。
程御下车后，惯例是让洛羽书先走, 后者面上笑盈盈的, 跟他道别后，第一时间就驱车离开。
可开出天宸壹品没多久, 洛羽书就在中途的路边停下了车, 脸上笑意已经荡然无存。
程御那是什么眼神？他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洛羽书的双手捏在方向盘上, 力度太大，甚至发出了吱呀的摩擦声。
直到门槽里的手机发出一声清脆的提示铃，青年这才陡然回神。他把身子往后一倒, 捞出手机，看到有个陌生号码发来了几张模糊的照片。
关于他，和程御。
五分钟后, 这个号码拨来了电话。
洛羽书不知道对面的狗仔或是私生, 为什么能拿到他的私人联系方式，但经纪人早就耳提面命，遇到这种情况不能私下处理，必须上报公司，由团队出面解决。
换作平常，洛羽书早早就会撂了这个来路不明的电话。
但是……
他眸子微沉，一双眼尾微垂的无辜圆眼中也落了几分压抑不住的妒恨之意, 在电话自动挂断的前一秒, 洛羽书接起了它。
他开了免提，视线仍然落在那些照片上。
对面的声音听着有些趾高气扬, 尤其洛羽书本人接起电话，更让他们觉得这个初初爆红的明星心智欠佳，很好掌控，一下就报了个不菲的数字过来。
洛羽书沉默地听完了对方的报价。
直到对方开始不耐烦，他才出声，淡声道：“你放出去好了，我拭目以待。”
说完，他漠然地撂了电话，驱车离开。
-
程御第二天到公司时，才注意到有关洛羽书的绯闻已经传得漫天乱飞。
他站在秘书身后，盯着她的显示屏，若有所思地看完了一整套八卦言论。
爆出来的照片很模糊，再加上当事人口罩墨镜一应俱全，其实很难辨明身份。
但不巧的是洛羽书的双肩包在节目上出现过，而且那天正好是他生日，园区又放了特殊的生日烟花，让网友得以迅速锁定到他身上。
至于另外一人，不仅看不到正脸，身上也没什么足以彰显个人身份的东西，唯独一件青绿色宽大衬衫比较显眼，又有人扒出牌子的价格不菲，但暂时还没看到圈内有谁也穿过这件衣服。
一时成迷。
秘书啧啧称奇，认真研读完以后，不经意地抬头，却发现办公室里其他同事都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
她有些困惑地举起面猫耳小镜子，还以为是自己今天妆容不佳，却在镜子中看到了程御冷若冰霜的一张脸。
！！！
她吓得立刻站了起来，喏喏地喊了句，“程总。”
程御淡淡扫她一眼，倒也没发作，只给了纪云琦一个眼神，示意她进来。
“程总？”
纪云琦跟着他进了办公室，问：“有什么事儿吗？”
“洛羽书那篇爆料，你找人压下去。”
“好的。我马上联系他经纪人……嗯？”纪云琦脸色微变，随即像是不经意地提起，“说起来，跟洛羽书一起的那个人，背影还挺熟悉的哈……哈哈哈。”
触及到程御的眼神，纪云琦原本的话在舌尖转了个圈，变作了掩饰尴尬的笑声。
程御淡淡道：“少八卦。”
纪云琦连忙称是，心里却忍不住胡思乱想。
看程御这模样，和洛羽书一同出行的人绝对是他没跑了。程御向来低调，这段时间却因为洛羽书而频频出现在公众视野中，难道程氏这就要多一个老板娘了？那杨子晋他老板怎么办，唉，这小子前两天还在跟自己哭诉说被压榨到气血不足，希望程御能多找他老板谈谈心，消解些资本家的丑恶面孔。现在看来，这小子还有不少苦头得吃。
“对了，你的预产期是不是快到了。”
腹诽中途被当事人打断，纪云琦心虚到被吓得一个激灵，程御不由得投去一个狐疑的眼神，“你抖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纪云琦慌忙摇头，定了定神，道：“就在下个月，工作交接差不多安排好了，我从月底开始休产假。程总，是不是有什么需要我另行安排的？”
程御摇了摇头。
他只是恍惚记起在原剧情中，破产后失踪的原主属实是无人在意，那时候程家自顾不暇，程朗坤气急攻心病倒在床，唯独一个纪云琦花心思去找了他。原剧情中还有这么一句，说程御性情阴郁，旁人难以忍受，所以连失踪都显得无足轻重。
而纪云琦因为刚刚生产，力不从心，所以没多久就被迫中断了对原主下落的搜寻。
现下纪云琦产期将近，也就是说，关于原主的结局点，很快就会过去。
程御面上挂了点笑意，对纪云琦说，“你安心生产，等宝宝出生了，我给ta包个大红包。”
纪云琦：“谢谢程总~”
程御点点头，“你先出去吧。”
第二天，蒋舟带着研发团队来了趟他这里，先是一本正经地跟程御手底下的人开了会，会后其它人都受邀去了饭局，唯独他死乞白赖地留在程御办公室。
程御懒得理他，自顾自地翻看着手里的报告，留蒋舟独自在办公室里晃悠。
蒋舟小转了三四圈，见程御依旧不动如山，便有些忍不住了。
他拖了把椅子到程御身边，一屁股坐了下来，俯身朝向安然静坐的青年，开口时声音酸得都能直接拧出醋汁来。
“我辛辛苦苦加班加点地干研发跑数据，你却陪着小鲜肉去逛乐园。程总好潇洒啊。”
旁人还没有扒出那照片里青绿色背影的是谁，蒋舟却是一清二楚。
毕竟不出意外，这件外套恐怕还是程御从他衣柜里翻出来的。
好歹不是穿在洛羽书身上，蒋舟把心里的火气往下压了压，却又听见程御懒懒道：“这算什么，挣完这笔，你也能带小鲜肉出去玩。”
蒋舟不加掩饰地顶天翻了个白眼，实在无语。
程御未免也太迟钝，他以为自己在嫉妒谁啊？
大约是蒋舟身上散发出的幽黑怨念实在太重，程御有些不适地往反方向缩了缩，问他：“你等在我这里，究竟是要干什么？”
蒋舟盯着程御瞧，心道这人转移话题的手段倒是一如既然的糟糕，但他知道继续方才的话题，自己也讨不得什么好，便蔫蔫地顺着程御的问询回了话。
“皮下植入芯片的技术没有经过人体实验，是不能推广到市面上的，不过你说要保密，那这项实验我只能在内部展开了。”
闻言，程御慢慢往后靠倒，人体工程学椅极巧地承托住了他的腰身，程御十指并在胸前，又将椅子轻轻一转。
他正对蒋舟，突然便问道：“你对自己的产品有信心吗？”
“你说的什么话。”蒋舟嗤了一声，“我的产品比我本人还靠谱。”
“难得听你说这样的话。”
程御唇角微勾，朝他凑近，“既然这样，我倒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他在蒋舟耳边轻轻说了一个名字，后者闻言脸色一变，上半身往后退了退，难掩震惊地看向程御。
程御轻声道：“就这么定了。”
他按着蒋舟的座椅把手，把对方往边上一推，“行了，回去吧，别留在这里烦我。”
蒋舟由椅子带着滑往他处，被迫站起身，他唇边的肌肉微微地动弹两下，还说些什么，却被程御懒散的一个摆手尽数拒绝。
“啧。”他有些懊恼地发出一声，“随你吧，既然这样，那我回去再看看有没有什么能改进的角度。”
“加油。”
程御敷衍了他一句，终于将蒋舟赶了出去，他半躺在座椅上，原地转了半圈，又想起蒋舟刚才这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不禁有些莫名
难道有关洛羽书的爆料还没被压下去？
程御只好翻出手机，打算看看情况，只不过还没来得及点进娱乐板块，却率先看到了另一则报道。
配图上，陆含璟和沈廷玉共同出席了京市的一场晚宴，两人相谈甚欢。
「陆家和沈家有望达成合作，南北互通，强强联手。」
程御逐字逐句念出图片下的副标题，脸色也逐渐冷了下来。
他下意识就要给陆含璟打电话质问，临拨出前，却迟疑了下，最后还是切去了飞信。
他一直没想起要删沈廷玉的联系方式，这下正好点进他朋友圈。
沈廷玉限制了三天。
可两天前，他恰恰发了条动态，是他抵达京市的照片。那天，也正是他和洛羽书前往主题园区的日子。
好啊，陆含璟这厮念心经，就是要做坏事。竟然还倒打一耙，先行质问他和洛羽书的关系。
程御压着怒气，回家后，对着一无所知的有点黑冷哼一声，“猫，你过来。”
有点黑莫名其妙，却还是颠颠地凑了过去。
程御坐到沙发上，对着猫头一顿搓揉，仍不解恨，于是翻出手机，解锁后丢到有点黑面前，“给你爸打电话。”
有点黑：？？？
它听不懂，于是循着平常的习惯，抬起一条后肢，自顾自地舔了起来。
程御恨铁不成钢地盯着它看，心想都吃了自己这么多冻干，便不能吃干饭，于是拉过它的一条前肢，用柔软的肉垫在手机屏幕划来划去。
折腾了好一会儿，终于拨通了给陆含璟的视频通话。
程御离着手机还有一段距离，漠然地盯着那落在沙发上的手机，屏幕上闪动着邀请铃。
响了一声又一声。
他倒要看看，陆含璟还敢不敢接他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