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景,你等等我啊。”穆黎抓着书包,往肩上一甩,赶紧跟了过来,“走这么快干嘛?”
刚刚穆黎被扔纸条那人叫去说话,许景亦直接从后门走了,穆黎赶紧跟她说自己还有事,然后跟上。
“阿景啊,你走慢点!”
“许景亦!”
穆黎在后头不嫌丢人,一声比一声大,许景亦猛的停下来,定定看着他。
“怎么了?”穆黎被他盯的心慌。
夏夜的风舒服地要命,卷带着丝丝清爽,吹开穆黎额间的发,路旁的灯光微弱,但却毫不吝啬把亮晶晶放进了他的眸子里,穆黎也是毫不客气,用这些亮晶晶晕着笑意,跟许景亦四目相对。
“去吃小馄饨吗?”许景亦问。
穆黎霎时笑开,重重点了点头。
许景亦吃完东西就直接回家了,前一天夜不归宿,杨晴居然破天荒没有多问,最近她确实比起以前忙多了,直到许景亦进了家门,他才知道杨晴最近在忙些什么。
家里灯火通明,一个陌生的男人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杨晴殷勤给他倒了一杯茶,门口传来动静,杨晴动作一僵,两人一起望去。
“景亦回来了啊。”
这个称呼让许景亦动作一顿,他缓慢换上了拖鞋,走到客厅,见到沙发上的陌生男人之后,眉头下意识紧了一下,然后又不动声色恢复原样。
“快过来叫人,这是罗叔叔。”
许景亦盯着杨晴虚伪的笑,整个背都在发麻。
他把手插在口袋里,紧攥的拳头正好被挡住。
“罗叔叔。”
罗叔叔看起来不过三四十岁,直挺的西装也没遮住小肚腩,他笑着点了点头,说:“这就是小景啊,我常听你妈提起过你,说你跑步很厉害呀。”
许景亦淡淡瞥了杨晴一眼,低声说:“我回房间去了。”
她并未多言,许景亦轻轻关上房间门,靠在墙上,重重舒了一口气。
许景亦呆站了好半晌,才缓缓低头看着自己裸露在外的小腿壁,一块看着就骇人的淤青在膝盖下面,还被穆黎擦了一层厚厚的膏体,整个伤口很是显眼。
再显眼,她也看不到。
许景亦行尸走肉般冲了个澡,然后翻出今天带回来的试卷,伏在书桌上认真写题。
他基础差,很多题要反复写上很多遍才能掌握,碰到写不出来的,没了耐心的时候,会有些恼火,他盯着被手背晕开的墨迹看了好一会,然后轻轻敛眸,思绪杂乱得就像需要被一刀狠狠斩开的乱麻。
突然,放在床上的手机响了。
许景亦缓缓起身去接电话,是穆黎打来的。
斩麻的刀来了。
“喂,阿景,你在干嘛呢?”
许景亦清了清嗓子,说了进门之后除了那句“罗叔叔”之外的第一句话,他声音不免有些干哑:“在写作业。”
“你们班通知没?”
许景亦:“嗯?”
“说是这周末高二全年级去郊游啊,我们班主任说的,我转给你看。”
手机弹来一条冗长的微信,是他们班主任叮嘱要在假前就认真完成作业,和什么注意安全之类的小贴士,霸道地横在页面上。
“你看重点就行,我们整个年级由班主任自行定地方郊游,我们班跟你们班一起去爬山哎。”
“你怎么跟个小学生一样激动。”许景亦看了眼手机,果不其然,唐易融刚刚也来问这件事了,现在班群里已经讨论开了。
“好像还在支帐篷在山上睡一晚,不知道我们两个班能不能混住。”
班主任也没多讲,这下就给了他们可劲讨论的机会,穆黎跟着看消息,还挺起劲的,但那头的许景亦似乎一直兴致不高。
“阿景,你在干嘛啊?”他轻声问。
许景亦蜷缩在椅子上,他光裸的肩膀被勒的泛一层浅浅的粉红,他目光呆滞,说:“在听你讲话啊。”
“是不是吵着你写作业了?”穆黎问,“那先挂了吧,我再去问问,明天吃饭的时候跟你说。”
“别。”许景亦忙阻止道,“别挂掉。”
穆黎怔愣了一下,沉默间,许景亦没再多言,穆黎也就明了了,现在不是需要多问的时候。
“哦对了,今天跟我们打架那几个,是私底下约我们一起比赛的。”
许景亦说:“怎么了?”
“刚刚他们队长来加我道歉了,他事先不知情,他说这种事该私底下解决的,拿到球场上来太不光彩了。”
许景亦轻笑了一声,更像一声轻哼:“他倒是跟你很像。”
穆黎靠在床上,他洗完澡才给许景亦打的电话,现在整个人舒爽得很,他把玩了一下手里的游戏机,说:“哪里像了?”
“都是正义凛然的大好人呗。”许景亦说。
“我怎么寻思着你在骂我呢?”穆黎笑道。
“夸你的话都听不得了?”反正题也做不出来,许景亦干脆把笔一丢,躺回床上去,发出紧绷之后松懈的一声满足的叹息。
穆黎轻咳了一声,问:“你要睡了?”
“没呢。”许景亦翻了个身,“刚躺回床上。”
“要不视频吧?”穆黎问道。
“行吧。”许景亦抓了一下头发,接受了他打来的视频通话,穆黎那张帅脸就以极其直男的角度出现在手机里,见接通了视频,他换了个姿势,穆黎也穿了件白色背心,一手靠在脑袋后面,手臂肌肉拉出非常漂亮的形状。
“你在这当模特呢?”许景亦笑他道。
穆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把手给收了回来,把刚拆开的switch游戏机拿到摄像头面前:“快看,等了好几天快递,漂亮吧?”
“嗯,下次去你家借我玩玩。”
穆黎把东西放好,也趴在床上,跟许景亦同一个角度,说:“好啊,刚刚陈宇问我借,我都没舍得答应呢。”
“穆黎。”许景亦突然叫他。
“怎么了?”穆黎盯着摄像头里的人,他们隔着冰冷的屏幕四目相对,数不清的混杂情绪在碰撞中失真了,他艰难滚了滚喉咙,问,“阿景,我现在想去找你。”
许景亦眸光一滞:“找我干嘛?”
穆黎抓了一把头发,说:“没有。……你刚刚是有话要说吗?”
许景亦轻轻张了张嘴,半天挤出两个字:“没有。”
“阿景。”穆黎又叫他。
“怎么了?”
穆黎把手机摄像头靠近额头,指着上面一颗小小的红肿:“今天吃火锅,爆痘了。”
许景亦把唇角露给他看:“我这里也肿了。”
屏幕里只有他白净的下巴和殷红的唇,不巧的是,许景亦还下意识舔了一下唇,原本就殷红的唇瓣此时看起来亮晶晶的。
视频那头传来穆黎一声轻笑,他说:“你这看起来跟要亲我一样。”
许景亦退开距离,说:“要是是唐易融,说不定真给你来个啵啵了。”
“哎有个视频电话……”穆黎表情顿了一下。
许景亦问:“什么视频?”
“就我们班一同学。”她打来的视频被占着的线自动掐断了,穆黎摸了一下下巴,说,“哎,要不我跟她说我有对象吧。”
许景亦霎时明了。
“哪个呀?你他妈周围女的也太多了吧?不叫名字我压根不知道你在说谁。”他没好气道。
穆黎看了一眼话口突然密集起来的许景亦,说:“晚自习那个。”
“哦。”许景亦干巴巴说。
“行了,我跟她说了。”穆黎松了口气。
许景亦:“说什么了?”
穆黎:“我说我在跟我对象视频。”
许景亦:“……”
穆黎:“……”
气氛突然迷之停滞了一下,穆黎忙找补道:“不是,我找个托词……”
“我知道。”许景亦下意识避开他的视线,不自然地摸了一下脸颊,说,“我还能误会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