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执与突发奇想领着陈识去看银河与流星。
猫都被寄存到了周砚那儿,陆执与才提到这个事不过两个小时,陈识就已经踩到了飞往新西兰的飞机上。
陆执与说走就走的执行力向来让人佩服,陈识总是觉得很诧异,他好像在全世界各地都有朋友,飞机才刚落地新西兰,陆执与的朋友便开车来接他们。
陈识听到陆执与跟他朋友介绍自己是男朋友,然后那人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探究的视线毫不掩饰,和陈识撞了个正着。
陈识冲他礼貌勾唇点头。
“再休息会吧,还要坐一段时间的车呢。”
陈识摇头:“刚刚在飞机上已经睡饱了。”
“我们赶得巧,今天晚上能看到。”
陈识隐隐有些兴奋。
“直接用肉眼看到吗?”
陆执与轻笑:“对啊,你会看到银河就在你头顶。”
剩下的车程让陈识充满了期待,车子越开越远离城市,周围的灯光越来越少,只有车灯投在地上,打出两道长长的光斑。
赶到民宿的时候,周围的天已经陷入了沉沉的蓝色,寂静空旷的小镇上人烟稀少,广阔的草地蔓延而去,与远处的天际相接。
扑鼻而来的是青草的香味,陈识用力吸了一口气,将胸膛内浑浊的空气全都给挤了出去。
搭在肩头的外套是熟悉的气味,陆执与将他轻轻揽进怀里,说:“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当地的菜不太合陈识的口味,他只吃了点能填饱肚子的东西,陆执与接过朋友停在院子里的车的钥匙,喊陈识上车。
“你有驾驶证吗?”
“没有。”陆执与已经动作利落地上了车,“但是我很会开。”
他找了处离民宿有点距离的公路附近停下,灭了灯之后,周围环绕着静谧的黑暗,陈识跟着他下车,然后踩着陆执与的膝盖爬上了车顶。
陆执与也跟着上来了,他挨着陈识坐下,轻轻捏了捏陈识的手指。
“把手电筒关了吧,眼睛适应了黑暗的环境,等会会看得更清楚。”
陈识乖巧关闭。
“冷吗?”
“不冷。”
这地方地广人稀,公路上一辆行驶过的车都没有。
“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小时候来旅过游,读大学的时候来看过一次流星雨。”
“今晚会有吗?”
“要看运气了。”
陆执与环住他的肩,帮人往怀里带了带。
“奇妙吗?昨天我们还在北京呢。”
陈识轻哼:“挺奇妙的,假都没请就旷班了。”
他为数不多的这样不顾后果的时刻都是跟陆执与一块,按照陆执与的意思,以后估计会更频繁,他得早点习惯。
“是要带我一一走过你走过的足迹吗?”
“我可没有在每个角落留下过脚印,如果可以,我们把全世界都走个遍。”
陈识蜷缩在陆执与怀里,他身上披着宽大的外套,只冒出一颗脑袋。
“我大学填志愿的时候故意填很远,就是想逃出那个地方,到处看看。”陈识回忆道,“结果最终还是被困在了另外一个城市,哪里都没去成。”
读书,工作,按部就班。
“读大学的时候也没有和室友出去玩吗?”
“那时候没什么钱。”
生活费是寒暑假腾时间赚,家里虽然出了学费,但各种杂七杂八的费用都是陈识自己掏,也包括日常的生活用品,以及鞋子衣服。
“我读高中的时候,跟家里闹过一次,发脾气不肯花家里的钱,跑出去兼职。”
陈识很少听他提自己以前的事,有些诧异:“你还做过兼职啊?”
“做了半天,下午跟别人在那个餐厅打了一架,陆尧帮我赔了两千多刀。”陆执与想起来就觉着好笑,“结果我那半天工资没拿到,还让陆尧去帮我劳动仲裁,后来那几十刀估计是他自己掏钱补给我的。”
陈识:“……你哥也挺惨的。”
“他在家里负责当个模范儿子,那时候小,就可以天不怕地不怕,想做什么做什么。”
“你现在不也是天不怕地不怕,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现在有很害怕发生的事情啊。”
陈识愣住。
“因为我发现所有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能算问题,当我愿意拿出无数的钱来解决某个问题的时候,比如你——”
“我是个问题?”
陆执与忙解释道:“我就是打个比方。”
陈识敛眸,浸在黑暗里的眸子已经有所习惯,视线都清晰了不少:“钱确实没办法解决所有的事,但是可以解决大多数的问题。”
“指不定在我身无分文的时候,你拿很多钱让我和你在一起,我也会答应的。”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
“我开玩笑的。”
陡然划破天空的一抹亮光瞬间消失在天际,陈识着急地抬头看去,他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天上已经遍布了星星点点的亮光。
“快看!”
无数颗白的蓝的星辰逐渐在夜空中显露,泛着光斑的一条银河像绸缎般在天空中央,无数星辰躺在它怀中。
“好漂亮啊!”
陈识有些兴奋地拍了拍陆执与的手,眼底落下的光比星星还要更漂亮,那人却是瞧他瞧得认真,认真点头道:“确实漂亮。”
“要许愿吗?”陆执与问他。
已经不记得自己许过多少次愿望的陈识摇了摇头。
“那我要许愿。”陆执与双手合十,轻轻闭了眼。
陈识盯着他的侧脸看,视线又投向包容了天际万物的灿然星河,可它聆听不到每个人的愿望。
“希望陈识在我身边的时候,能永远都这么开心。”
陈识扭头,倏地跌入陆执与的眸中。
幽深的蓝眸倒映出片片星河,他眼底是温柔的笑意,偌大的城镇边缘,只剩他们两个。
数千万尘埃在此刻静止。
陈识轻轻捧住陆执与的脸,凑近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
在银河下,一个不带情欲的,虔诚的吻。
“现在你要知道,许愿是没有用的,你想要获得真心,就得拿真心来换。”
“如果你想要让我开心,你就得更爱我一点。”
新西兰之行在周砚的再三催促下终于结束了,奶糖一改在陆执与面前老实乖巧的样子,暴露出恶霸本性,在医院经常欺负其他小猫咪。
陆执与和陈识感觉自己像是去学校接不听话儿子的家长,周砚絮絮叨叨列了奶糖的一行罪名,然后面色不善地把猫给塞回了陆执与怀里。
“下次送馒头过来,奶糖我不接收了。”
“我们下个月要去滑雪。”
周砚发出一声怪叫。
“我不管,你送去方庭宇家里,别再来嚯嚯我了。”
上了车,陆执与拎着奶糖的耳朵教训。
“你怎么回事啊?一点都听话。”
陈识把车踩停在了红绿灯路口,点评道:“有其父必有其子。”
“你看,你妈妈都嫌弃你。”
“陆执与!”陈识小声骂他,“你少乱喊。”
“我也没喊错啊,爸爸的老婆可不就是妈妈吗?”
老婆这两个字眼熟悉到陈识耳根一热,自从新西兰看完银河回来以后,陈识和他的关系可谓是突飞猛进,陆执与死乞白赖揣着两盒避孕套挤进了陈识的房间,事情便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你少胡说。”
陈识耳朵红了一片,说话自然是没了威慑力。
“我等会要去趟公司,先送你回去还是怎么样?”
“陈总,带我一块去。”
“别打趣我。”
倒还是一样的不经逗,陆执与忍不住笑,修长的手指卡进奶糖柔顺的猫毛里,视线似有若无地落在陈识身上。
陈识算公司里年纪比较大的,职场工作经历也比较丰富,大家都叫他陈哥,公司规模还不算大,基本上都是些年轻人在当主力军。
跟在陈识后头进来的男人有人在门口撞见过,当时就引起了讨论,这次没想到直接到办公室里来了。
陈识进了办公室处理文件,出来的时候,陆执与已经像一只花蝴蝶似的跟办公室里小屁孩们打成一片了。
见陈识出来,大家小声欢呼了一下。
陈识:“?”
陆执与倒是丝毫不害臊,走到陈识面前后还笑眯眯地说:“总缠着我问,我只好跟他们说我在追你。”
陈识自然清楚他那点劣性占有欲又作祟了,折腾一番不过就是想在公司宣誓一下主权。
比起以前,陈识感觉自己像是有了点长辈的心态,再加上公司里现在都是些单纯小孩,没什么坏心眼,他只用力锤了一下陆执与的肩膀,让他闭嘴。
陆执与高兴,大手一挥道:“晚上请大家一起吃饭吧。”
就算是当了小领导也还是非常讨厌聚餐的陈识:“……”
公司里的其他人已经非常给面子地欢呼了起来,陆执与当即打电话,定了一家比较贵的日式烤肉店的包间,安排了几辆车来接人。
陈识虽然不介意他公开性取向和关系这个事情,但对陆执与一句商量都没有就喊人聚餐这个事还是挺生气的,以至于他坐到位置上十多分钟,都懒得给陆执与一个好脸色。
碗里烤肉堆得越来越高,陆执与捏着陈识的手小声哄他。
“错了,下次不多嘴了。”
他个子高,哄人的时候神态像小狗,低眉顺眼的,可偏偏身上那股矜贵劲儿又拿捏不去,看起来总是带了几分刻意。
手指轻轻覆盖在陈识薄而白皙的脖颈处,那儿有一个浅浅的齿痕,是前两天在原定上山看新西兰的日出那天留下的。
痕迹已经逐渐淡去,陆执与早早讨好了今晚的亲昵,但现在不把人哄好,估计难办。
“别生气了好吗宝,下次我单独请大家吃饭,不用辛苦你出面。”
“你——”
见陈识又要生气,陆执与赶忙应下:“错了错了,以后不让我去我就不去,怎样都可以,你不生气就行。”
陈识哼声瘪嘴。
“是你把给馒头洗澡的时间给占用的,晚上那事,你自己拿时间出来补上。”
“那可不行!”
“没得商量。”
盯着二人动静的两个小实习生耳语道:“这是吵架了吗?”
“你瞎啊,这明明是在打情骂俏,感情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