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叔添上了些人手,护着秦大沛把肖非艳送到单位去了。
秦大沛万般舍不得,回来以后一个劲儿地和弟弟嘟囔,“你嫂子就是懂事,怕她一个女的守着咱们这堆大老爷们不方便,其实谁在乎呢?”
秦冬阳没想明白,“咱们就躲着吗?”
林巍闭着艰涩的眼,“不是。我师父要当老母鸡了,可他生是带队的鸡,不可能憋窝里。”
“老母鸡”的巢穴真够破的,装修早过时了,日常清洁也不彻底,处处透着老烟油味儿。
池跃有些受不了,挡着脸对沈浩澄皱眉。
儿不能嫌家贫,沈浩澄不可能挑剔师父,当看不着。
三室一厅,林巍太困,先进了一间躺着。廖杰和李洋鲲跟着他,随便找个角落歇休息。
秦大沛领着秦冬阳挤向乾,向乾还嫌弃别人,跑到客厅去滚沙发,“平常我也不进屋,沙发就是床。”
池跃自然是和沈浩澄一间,可他不想休息,提醒地说,“都没吃饭呢,能叫外卖吧?”
向乾这才反应过来,“让林巍闹糊涂了,都没吃饭呢?叫什么外卖?厨房有面条,浩澄煮一锅吧!”
池跃听他想都不想地使唤自己的人,不乐意了,“您可真是皇上。”
沈浩澄含笑进了厨房。
秦冬阳凑到厨房门口,抱歉地说,“连累你们了!”
沈浩澄边找食材边说,“同校同所,师兄弟好哥们,不是今天才拴一根绳上,谁踩着哥斯拉的脚趾都会引起差不多的效应,今天你连累我明天我连累你,谁也用不着跟谁说客气话。”
他只翻出点儿蒜和一袋豆瓣酱来,池跃抢身而上,“快让我看看生产日期。”
“这局咋结束啊?”秦冬阳认识沈浩澄的时间够久,对他极为信任。
沈浩澄往锅里添了一下子水,“人多力量大,等你林律睡醒师父就开分析会了。”
池跃把酱丢进垃圾桶里,“果然不能吃了。外面不是添人了吗?咋不能叫外卖?”
“能!”沈浩澄很宠溺地笑着,“外卖小哥得受一点儿惊吓。”
池跃转眼想想,“我不怕吓,让人跟着我,出去买点儿吃的。”
沈浩澄点头,“池小莽什么都不怕,我和你一起去。冬阳也歇一会儿,吃饭叫你。”
秦冬阳回来扒扒林巍的门,林巍真睡着了。
秦大沛展开细长胳膊把弟弟搂回屋去,“太紧张了?”
秦冬阳反问,“哥你不紧张啊?”
秦大沛摇头,“跟他俩习惯了,我就惦记你嫂子。”
“打个电话。”秦冬阳说。
“刚打完。”秦大沛说,“说吃麻辣烫呢!总吃那玩意儿,愁人。”
秦冬阳不言语了,把头靠在他哥肩上,“野哥得多疼啊!都看不出样子了!”
秦大沛咬牙,“肯定给他报仇!”
常在峰真快疯了。
沈浩澄陈述伤情的时候避重就轻,林天野的脏器确实没有致命伤,单是重度失血就够他熬。
常在峰刚下飞机就收到信儿,剩下的路不知怎么奔回来的。
跑到医院人还在做手术,常在峰眼珠要出眼眶地捱到手术结束,根本就不能从纱布和插管间隙看出一点儿林天野的模样,想去摸时又被护士给呵斥了,随后重症监护室的玻璃就把他给挡住,怎么冲动也进不去。
他失态了,堂堂一个刑警倒被医院保安拖出走廊,于军赶来求情才得自由。
再想往回扑时,岁数远大他的下属反过来训人,“常队你清醒点儿,这么闹法林天野就能立刻好了?惹了吴局和傅队的注意关你禁闭,案子还得避嫌!”
常在峰被兜头泼了一瓢冷水,蹲在地上哑巴半天才问,“杨兴华家里什么反应?”
“事情没出在咱们辖区,”于军告诉他说,“掌握不到第一手资。我打听了,就他闺女,那个叫杨虹的去认了尸,暂时还没听到别的。吴局知道牵扯林勇命案,挺重视的,说了力查。”
力查,力到什么程度?
常在峰给林巍打电话,“杨兴华从杜长江家里出来的,确实可以请他配合调查,可这案子不归滨江局管,兄弟局的同事按规矩办,绝不可能摁死了他!”
“没有证据能够指认他是幕后主使,你也不能把他摁死。还按老办法来,给我一点时间。”林巍只睡一会儿就醒过来,耳边全是机动车辆尖锐刺耳的撞击声。
“林巍,”常在峰每寸皮肉都疼,“咱们到底能不能够破案?”
“野子拼死弄住两名歹徒,就是要给你留调查方向。”林巍冷静地说,“杜长江关不住,那俩家伙跑得掉吗?你不去忙,说这泄气的话有用处吗?”
常在峰听着通话咔啦一声挂掉,猛地站起了身。
于军问他,“怎么着啊?”
“申请!提审那俩东西。”常在峰说,“林天野遇袭,肯定和林勇命案脱不了关系,咱们有权插手。”
秦冬阳在哪儿都待不住,再次凑到门口来看林巍,见他挂了电话就问,“这么点儿觉?”
林巍对他笑笑,“饿了,你别担心。”
“哟!”秦大沛随后进来,“对我弟弟的态度这么好了?不当助理确实不一样啊?”
林巍自不会接这句,他坐起身,“你能闷住?”
秦冬阳抢在哥哥说话之前告诉林巍,“沈律在弄吃的!”
林巍点了点头,“你去告诉浩澄,咱这儿有个特能吃的,多准备点儿。”
秦冬阳转身去了厨房。
林巍马上压低声音,问秦大沛,“帮野子吗?”
“那还用问?”秦大沛道,“干爹已经研究上了!”
林巍摇头,“队伍太大没灵活性。你肯帮忙就跟着我,除了廖杰和李洋鲲,冬阳也不可以掺和。”
“哦?”秦大沛闻言立刻侧身瞅瞅去厨房的弟弟,“搞这严肃?”
“得快一点儿!”林巍又说,“对手肯定争分夺秒。”
“怎么快法?”秦大沛问。
“想办法溜!”林巍很警惕地看着门口。
“咱们四个?”秦大沛比划一下。
林巍略想了想,“三个。廖杰跟着咱俩,李洋鲲留下打马虎眼。都走肯定要惹怀疑。
秦大沛笑,“自己人还得玩这套!行吧,我配合你。”
面条刚出锅时四叔登了门,这位长辈丁点都不挂相,看着就是寻常市井,沈浩澄却挺惊讶,“今儿的风真不小!”
向乾平淡地问,“来给定心丸吃?”
四叔点头,“明着给你码十六人,都是有历练的,东南西北各一台车。”
向乾也点点头,“来一碗吗?我徒弟的手艺。”
四叔晃晃脑袋,“我吃过了。”
林巍出来叫人。
四叔笑说,“你俩还真继你师父衣钵,都姓麻烦。”
秦冬阳和池跃都是初次见到四叔,紧盯着瞧。
四叔又跟秦大沛打招呼,“侄儿你咋还贼眉鼠眼的呢?”
秦大沛笑,“也就四叔可以这么形容我的眉目含情,换个人说就得打了!”
向乾端起一碗面条,猛猛浇了一层茄子肉丁。
“快吃饭吧!”四叔对晚辈说,“我也不是客人。老了无聊,逮个机会就往你师父这蹭!饿着孩子他该不乐意了!”
沈浩澄端碗面条递给池跃。
秦大沛也端,先给弟弟。
秦冬阳最惦记李洋鲲,把一不锈钢盆面条捧给了他。
四叔瞪眼睛道,“这是哪路英雄?”
向乾一边秃噜面条一边回答,“老林的兵,跟着保护小王八蛋的。”
四叔闻言仍大着眼,“你们政委剥削孩子劳动力,不给钱吧?需要靠吃回本?这种面条也就几块钱一斤!”
沈浩澄笑,“您老也没正形!”说话发现池跃捧着面碗不吃,眼睛不住地溜林巍,用肘拐了拐他。
秦冬阳看到这幕,低着嗓子问池跃,“怎么了?”
池跃哼哼鼻子,“两种卤!你家林律不吃茄子的。”
秦冬阳不记得林巍有这忌口,立刻往他碗里看。
林巍的面条上果然盖着一层西红柿鸡蛋。
秦冬阳转开了脸,也有几分悻悻。
林巍伸手盛了一勺茄子肉丁,对池跃说,“不是不吃,是不爱吃。挑食不好,立刻就改。”
池跃似笑非笑地看看他,又看看沈浩澄,“林律最懂道理。”
沈浩澄未听见般,“你光说话,面条不准剩下。”
秦大沛笑吟吟地瞅两个人,耳朵听他干爹和四叔说话。
四叔嘱咐,“这儿和朗乾他们都熟悉了,不用费神经管。要去别的地方可以嘱咐,应该注意什么之类。还是大华管事,直接找他。”
林巍一边看闷头吃饭的秦冬阳一边插嘴,“大华还不往后退退?”
“现在没有半个带腥气的。”四叔告诉他,“放心!你们的事,交给大华才踏实啊!”
秦冬阳不大懂这行话,下意识地抬头,正好碰上林巍投过去的视线,略顿了下,掩饰性的垂回脑袋。
“都是侠肝义胆?”池跃远比秦冬阳要勇敢,马上就问。
向乾啧了下道,“你四叔的意思是他们手上不带没解决的事情,犯过法的也都服完刑了。沈浩澄也不教教他!”
池跃跟他撒娇,“您教不一样啊?我笨是笨,不虚心吗?”
沈浩澄并不阻拦他跟师父顽皮,浅笑着说,“都是能人,各有历史不好谋生,四叔大慈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