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情感>你耳软骨发炎了>第48章 剪刀

早上的整个短期支教过程,施予颂都没见到诺雅和左燚,可能是诺雅去找左燚重新商谈合约内容了。

支教活动也就全由几个支教老师自行安排,除了欣潼那个班,其余的都在践行颂言短期支教的宗旨:通过艺术熏陶感念外面的世界。


不料一计吼声震碎了愉悦的清晨。

项河刚好赶到操场:“怎么了?”

施予颂放下相机,径直穿过操场上的游戏阵型,项河急忙跟上,嘴里还叼着一块吐司面包,惹得孩子们纷纷侧目,他们可没吃过这玩意。


两人爬到二楼楼梯口,廊道尽头的不满此起彼伏,“凭什么就我们班上课,别的班都在玩游戏,学舞蹈,学唱歌!!”

然后是附和声,“对!凭什么!!”

是欣潼那个班的学生。


施予颂放慢步子,垂在一旁的相机运行着。

项河见怪不怪,吃完吐司后玩味地说了句,“这群学生是要造反啊?”


两天来到教室后面,愤慨的学生大都没注意到他们,一心在讨伐。

其实他们也习惯了动不动就成为镜头主角,对镜头的捕捉免疫后,言行举止也不再拘束,颇为团结地把愤怒宣泄到欣潼身上。


欣潼站在讲台,往日一泓清泉般澄亮的眼眸幽邃,黑色眼线精心修饰过的眼角上扬着,几乎要刺进鬓角,高挺的鼻梁让她更显干练利落,唇瓣如烈焰玫瑰般在人中之下绽放。

她特意这么打扮的,完全不同于往日收敛但不失夺目的气质。


黑板上写着英语十大词性,每个字母都规规整整,别提有多赏心悦目,然而却不讨学生的喜爱。


见到走进教室的施予颂,欣潼睫毛颤了颤,继而凛然。施予颂心领神会,调整镜头对准了学生们迥异的侧脸神情,项河站在窗外,无视学生们打量奇装异服的自己,坦然地记录。


意识到两人,学生们都停下了征讨,换来了片刻的寂静,欣潼趁此开口,“人,最可怕的是盲目跟众,失掉自我。竹艾村的风和云比城里被污染后的灰色还干净,为什么还是不能安抚你们浮躁的心?就因为来了那么几个人,说了那么几句话,玩了那么几个游戏,你们的心思就彻底扑在上面了?那有没有想过,热闹过后,留下的还只会是你们自己?”


崔落樱旁的一个女生抱臂不屑,“你们来不就是为了带我们玩的吗?你们的专人摄影师拍下照片,然后拿回去展示,不也满足了你们虚荣的同情心?”

欣潼话语平淡,“而你配合得不亦乐乎。”


女生叫乔尧,崔落樱的三人小团体之一,同样初三刚毕业,她却穿着不符合年龄段的坎肩衣,一头彩线编织的脏辫,化着烟熏妆,仍旧藏不住熬了一夜的疲惫。走在大街上会被误以为已经步入社会,只是稚嫩的脸庞还能看出些许未成年的端倪。

她发育得太快了,生理体征很明显,好友们都错愕,只好拿她以前从没这么打扮来自我说服。


欣潼对她印象深刻,刚来那天,乔尧戴着一个草帽蹲在田里挖红薯,一身宽松且土里土气的衣物,裤子全都沾上了湿黏的红泥。

见到掉队路过的欣潼,她昂着头,脸形稍长,嘴巴稍大,在五官里显得格外突兀,对待陌生人,她保持着距离但不失礼貌。


欣潼看出了她急迫改变现状的冲动,眼里喷薄出的渴求过于不正常,那一刻,欣潼希望没见过她,她会是最不可控的一个变量。


果不其然,才几周过去,她完成了野鸡变凤凰的表象成就,搜刮出抛弃她的妈妈留下的各种已经过时的紧身衣物,一夜之间成为了老一辈眼中的“不像话”,“有其母必有其女”。

她愤怒地扯了扯短裙衣摆,却无济于事,白花花的长腿落入了单身老汉的眼中,深夜在嘎吱作响的木床上颤栗。


日复一日,好友注意到了她过快的发育,她却以此为傲,还援引另一个支教老师的话来撑腰,“沈老师说城里的大明星还做隆胸手术,我这种纯天然的根本不用花那个冤枉钱。”


崔落樱在一旁没有说话,沈老师说这话的场景是为她们科普人体生物知识,对于缺陷器官可以通过现代科学改造或修补。

她偷换概念。


人体器官生物课本学过,但乡下思想闭塞,学生们羞涩,部分学生还把那几页的生物书烧了,还恶语嘲讽没撕下的同学“淫|魔”。

历史兼政治的年迈男教师也就一语带过。


当然,有那个身体资本并没有错,怎么穿也没有错,欣潼理解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也理解女性崛起过程中的突破有多重要。

只是环境不同,乔尧没想过她这样的穿着需要承担多大恶意的指指点点和被觊觎,匮乏的思想也不允许她做出任何回怼,她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无能狂怒,然后沉浸在征服送上门的歪瓜裂枣男人上。


欣潼生气这一点,生气她做出了改变却不能支撑自己健康快乐地走下去,而是一昧的堕落。

她有找她单独聊过,乔尧一开始还听得进去,因为以为欣潼这种大小姐不会知道山野的罪恶,可有限的智商并不能让她完全理解欣潼的委婉劝诫。


她是感激欣潼的,被认可和关心也让她在心理上获得极大满足,所以当晚疯了很久。

隔天酸疼得没能准时去上课,欣潼担心,只身找上门来。


一间瓦房,三个隔间,破旧的木制家具泛着被磨损过度的光泽,上面还有黏糊的白色液体。

欣潼心猛地揪紧,快速推开狭窄的卧室门,并没有一眼看到人。


视线被门边巨大的衣柜挡住,室内光线昏暗,过道逼仄压抑,挪几步才看到内部具体构造:

两平米的窗前堆着各种衣物,刚好能落脚的区域旁还散落着她的内衣,确切地说是她妈妈的,可她已经发育到可以穿上。


四月暖春还是有点凉,乔尧就盖着一床薄毯蜷缩在床上,欣潼摇醒了她,得到的却是一句“不要了”。

可怕的念头席卷理智,欣潼捡起衣服帮她穿上,说要带她回城里医院,乔尧觉得莫名其妙,哼哼着说困想睡觉,去医院费钱。


欣潼以为两人的谈话在一个频道上,以为乔尧的生物没白学,所以一改往日的迂回,直言说报警的同时去医院做个检查,费用自己来出。


乔尧彻底清醒,用怒吼代替了第一次被发现的窘迫和可耻,“我是自愿的,你不要多管闲事!”

欣潼咬牙,“你才多少岁?他这是强|奸!不管你愿不愿意,只要报警,对方一定会被法律制裁。你不是小孩子了,要对自己负责。”


还有,她想让乔尧明白,这只是少女的幼稚想法,等长大了,自然会理解其中的不妥之处。


她静下心,又结合理与法好说歹说了一番,乔尧像是在听,又像是没在听。

最后凉凉说出一句,“我不需要你报警,我也没有卖,我的床伴一直都是他,我身份证上的出生年月日是假的,我已经十八岁。”


欣潼彻底失望,但从她反反复复的几句话听出端倪,冷声,“谁教你的?”

乔尧没有说话,只是扯过薄被侧躺下,可能是气在头上发热,她没有盖实,裸在外面的丰乳上满是红痕。

欣潼甩门而去。


乔尧是个孤儿,但早早自力更生,乡亲们对她也是照顾有加,有什么都会拿来给她。

朝夕相处都没出什么问题,在短期支教进驻后就开始变味,是有什么在后面当了推手。

欣潼想了很久,也留意观察了很久,却没发现什么问题,面前的这个女生对她倒是越来越抵触。


一句配合让乔尧彻底失了理智,她冲向讲台上的欣潼,施予颂扔下相机紧随其后,在剪刀刺向欣潼的脖子时把人扯过,紧接着,疼痛从肩胛骨蔓延。


欣潼摸到一手粘腻,“予颂?”

施予颂放开她,柔声道,“没事。”

哐当一声,剪刀落地,乔尧两腿一软,瘫坐在地。


施予颂转身,背部渗血,修颀挺拔的身姿仍旧高不可攀,以绝对的盛气凌人道:“知道为什么一定不能放弃文化课吗?这就是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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