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殊听完宋嘉豫的话，沉默良久。
“我其实有些明白我问的问题对你来说没有意义。”乐殊轻声，“但是我还是问了。”
“也谢谢你愿意回答我。”乐殊笑了笑。
“当年梁岑殷选择追我，我觉得很突兀。”突然间，乐殊提到这个话题。
“那时候我也以为他是真的喜欢我。”乐殊说，“可我对他没有太多感觉。”
那个时候傅安识已经悄然在他心底扎根，而不自觉。
“梁岑殷追我追的很别扭，他也从来没在那种过程中说过一句喜欢我的话来。”乐殊抬眸，“当然我只是松了口气，庆幸他没有说个明白。”
“后面我才知道，他不是喜欢我。再后来……我跟安识之间发生了一些事，我才明白，他之所以不说，是因为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乐殊说，“他不喜欢我。”
经历过和傅安识之间的事情，至少乐殊在这件事上能够看明白。
宋嘉豫安静地听着，就算听见这句话也是淡淡的。
仿佛无论什么话也不能掀起他更多的情绪。
“他当年，应该喜欢的就是你。”乐殊吐了口气，“只是，他不敢承认。”
宋嘉豫：“所以呢？”
“喜欢一个人，就是将他折磨，看着他痛苦，主动地去伤害他？”宋嘉豫说，“如果这就是喜欢，那我自愧弗如。”
乐殊沉默着。
他对于具体一知半解，更多的是从梁岑殷口中得知。
因为他……不敢多问。
宋嘉豫轻笑两声：“而且当年的他喜欢我，和现在的我有什么关系呢？”
“很多年了，乐殊。”宋嘉豫似笑似叹。
乐殊张了张嘴，他想了很多话。
如果不是他出现，或许梁岑殷和宋嘉豫之间有可能？
或许不是他，最终不会变成这样？
乐殊望着宋嘉豫，竟然有些说不出口，甚至夹带着羞愧，他最终说道：“没有关系。”
“他跟你没有关系。”乐殊说。
“嗯，就是这样。”宋嘉豫点点头。
乐殊觉得，如今的宋嘉豫和曾经的他虽然不大一样了，但是还是有些东西没有变。
安静温和。
他见过宋嘉豫和梁岑殷关系最好的时候。
也见过宋嘉豫望着梁岑殷和他们一伙人远去的安静的目光。
好多年前，乐殊见到宋嘉豫的最后一面是梁岑殷和宋嘉豫在争执。
或者说是梁岑殷单方面的争执。
乐殊并没有放在心上。
毕竟他认为他跟宋嘉豫不是很熟悉，梁岑殷和宋嘉豫的争执他也不应该多管闲事。
哪怕他隐隐约约有些明白争执的起因是他。
可那时候他高高挂起，带着与世无争的卑劣和高高在上的姿态看着两个人分崩离析。
宋嘉豫目光和他对视的那一刻，乐殊觉得自己似乎不该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直到他喜欢上傅安识。
可他不敢回顾过去，回顾宋嘉豫的目光。
“抱歉。”乐殊手轻轻颤抖了一下，低声说。
“你和傅安识在一起快乐吗？”宋嘉豫没有在乎这一声抱歉，反而问了乐殊这样一个问题。
乐殊说：“快乐的。”
“如果有一天，有一个人突然跑过来对你说，有个人很喜欢你。你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宋嘉豫再问。
乐殊：“我……”
“你有答案。”宋嘉豫说。
“或许很残忍，但这就是答案。”宋嘉豫神色蓦地变得冷漠，“跟我没关系。”
“而且，乐殊，你根本不该来。”宋嘉豫似乎变得和最开始聊天的时候截然不同，带着几分锋锐。
“所以我说傅安识将你保护的很好。”宋嘉豫轻笑，“乐殊，你的心态，还和从前一样。”
“就算要来，也应该是梁岑殷亲自来，你来了，证明了两件事。”
“第一，你看不清你的处境，这件事本就是我和梁岑殷的事，跟你没有太大的关系，你偏偏认为一切都是因为你，实际上你在这件事情中不是最重要的，根本原因是梁岑殷当年的自私。”
“第二，梁岑殷不敢面对我，偏偏让你过来。”宋嘉豫笑了笑，“他和当年，依旧没有任何区别。”
跟为了躲避喜欢，故意伤害他一模一样。
“自私就自私，干脆一点不好吗？直接承认就好了。”宋嘉豫语气回复了平静。
似乎在对乐殊说，但更像是在通过乐殊对别人说。
乐殊听完宋嘉豫的话，心中一方面在反驳，一方面不得不承认。
是这样的。
他看不清自己，梁岑殷说完重新挽回宋嘉豫，他来掺和一脚，他以为能弥补些什么。
最终不过是将他放在小丑的位置上而已。
他最应该做的，就是什么都不做。
他深呼一口气，想要拼命遮掩。
他面色苍白了些。
想到最后答应过梁岑殷的事，苦笑了声。
就在咖啡厅外面，梁岑殷靠在墙壁上，手上捏着快要燃烧完的烟。
“我帮他问的。”乐殊已然退却，“梁岑殷这些年在等你。”
“你要不要回头看看他？”乐殊近乎用一种麻木的语气问。
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想再问了。
只不过碍于一些事，还是要问出口。
宋嘉豫喝完了手上端着的咖啡。
他缓缓站起身来，想到了什么，眼底含笑：“我从不回头。”
宋嘉豫对乐殊微微点头，迈开了步伐离开了这里。
很多事并不是回头就能有用。
他也不需要回头。
更何况……已经有人在前面等他了。
宋嘉豫想到那个人，心中所有的不愉快渐渐地消散。
唔，得想想如果要邀请陈先生过来的话，饭是在外面吃，还是自己做。
片刻后，依旧坐在咖啡厅内的乐殊看见了走到他对面的人。
乐殊的声音变得冷静：“你都听到了。”
梁岑殷没有回答。
“你说你不甘心。”乐殊似乎笑了笑，“可你甚至不肯亲自来问。”
“梁岑殷，你在不甘心什么呢？”乐殊望着他。
梁岑殷目光晦涩。
“你应该明白的，我也应该明白的。”乐殊偏过头，恍惚地看了一眼外面。
“以后，你们的事，我不会再参与。”乐殊深吸一口气。
乐殊也站起来。
临走时，乐殊停顿了一下：“梁岑殷，我很抱歉。”
他抱歉对宋嘉豫当年的事视若无睹，他也抱歉当年梁岑殷因为没有明示说出口追他，就故作不知当做没有那种行为，也就没有委婉地说出拒绝他的话，导致后面发生了很多事。
梁岑殷安静地坐着。
如同一座雕塑。
·
宋嘉豫重新回到自己停车的地方。
深深叹了口气。
他捏了捏自己的脸颊。
其实他当时跟乐殊进去咖啡厅的时候，好像看见梁岑殷的身影了。
或许梁岑殷很快就会知道这些对话内容。
不过宋嘉豫明里暗里说了这么多。
只希望梁岑殷真的明白不要再找他了。
宋嘉豫对自己的新生活非常非常满意。
过去的发生了没有挽回的余地。
他不愿意一直跟他们苦苦纠结那些对他来说早就没意义的事情。
哪怕知道梁岑殷当年喜欢过他。
说真的，当时听到这句话，他简直不可思议。
喜欢就是伤害一个人？
难以理解。
正当宋嘉豫找到车库要拉开自己的车门时，一只手拉住了他。
宋嘉豫还没来得及看见人影，但闻着香水味就知道来的人是谁。
陈恪州看着宋嘉豫略微显得茫然的眼睛。
“嘉豫。”他嗓音低沉地唤了一声。
不是宋嘉豫，也不是平时带着几分轻松的宋经纪。
是嘉豫两个字。
“你……”宋嘉豫想问陈恪州怎么现在就来了。
或者说，陈恪州今天没说会过来。
这令他有几分惊讶。
紧接着，宋嘉豫想到了刚刚他跟乐殊见过一面。
突然莫名呢心虚。
刚刚陈恪州看见了吗？
宋嘉豫试探地观察着陈恪州的脸色。
陈恪州面色沉静，看样子没什么。
“陈先生怎么来了？”宋嘉豫不禁弯了弯眉眼，带着几分高兴。
彻底舒缓了刚刚的心情。
陈恪州的手轻轻按在宋嘉豫的头上。
宋嘉豫经过这么一段时间，已经有一些适应。
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陈恪州对于摸他的头有几分情有独钟。
“来给你一个惊喜。”陈恪州低声说。
宋嘉豫呼出一口气。
“今天我来开车，坐我的车。”宋嘉豫笑着说。
好几次都是陈恪州陈先生当司机，他还没搭载过陈恪州呢。
陈恪州答应了。
宋嘉豫的车虽然不如陈恪州的贵，但是也是经过他精挑细选的，坐着比较舒适。
“嘉豫。”陈恪州再次喊了他一声。
这一次，宋嘉豫终于觉得有几分古怪。
他坐在车里，陈恪州似乎带着笑，但是就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宋嘉豫没有见过这样的陈恪州。
连带着宋嘉豫也觉得奇怪起来。
宋嘉豫心咯噔一下。
刚刚陈恪州不会真的看见他跟乐殊一起走的身影了吧。
虽然跟乐殊走不是重点，重点是后面跟着的梁岑殷。
“那个……”正当宋嘉豫要稍微解释那么一下的时候。
陈恪州凑近了，宋嘉豫几乎能感觉到他的故意。
“怎么了？”他问。
宋嘉豫心扑通扑通地跳动着。
“你来很久了？”宋嘉豫努力镇定，咳嗽了两声问。
片刻后，陈恪州说：“我看见了。”
宋嘉豫心说果然，正准备再说两句的时候，陈恪州深邃的眼眸静静地看着他，最后叹了一声：“没事。”
“你想说了再……”
宋嘉豫瞧着陈恪州此刻的神色，也不知道中了什么毒。
他悄悄地凑近，然后握住陈恪州的手。
“没事啊，我等会儿说给你听。”宋嘉豫说。
陈恪州似乎松怔了一下，随后眼底带着几分笑意。
他紧紧握住了宋嘉豫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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