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办?”
幽深的瞳孔好整以暇地盯着青年,唐榛目视着青年愠怒的脸色,心上涌起满足的情绪。
许向阳再也无法忍耐,被气到颤抖的身体几步冲上前,一把就将坐在沙发上的唐榛拉了起来,动作粗暴凶狠。
澄澈的眼眸里满是星火,对上唐榛悠闲带笑的眼神,许向阳压抑不住满腔的怒火,一拳挥了过去。
“唐榛,你恶不恶心?是不是变态?把照片都给我删了。四年前给你的教训是不是不够?你就那么喜欢找揍?”
唐榛猝不及防,后退了好几步,金丝边框眼镜歪歪斜斜挂在眼前,左侧嘴角破了口,点点血迹洇了出来。
尽管此刻的他有些狼狈,可脸上依旧维持着那抹淡笑。
男人扶了扶眼镜,毫不犹豫拒绝道:“删不了,向阳,这是我四年的回忆。让我删了,对我不公平。”
草。
一股刺骨的恶寒涌上四肢,隐隐发麻。
不解气,许向阳的火瞬间又窜上三尺高,他再次冲上去,一把将唐榛推倒在地,他狠狠揪着男人的衣领,视线燃烧着窜动的火苗。
“你究竟想做什么?截胡我的合作,费尽心力侮辱我,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把照片公开吗?别忘了,另一半的人,是你!”
“把我毁了,你就满意了吗?唐榛,我欠你什么,让你耿耿于怀了四年,都不肯放过我?这么对我,有意思吗?”
许向阳说到最后,几乎是奋力吼出来的。
他想不通。
四年前他被算计着拍下照片,他也不过就是给了对方一拳,他甚至都没有追究唐榛的责任。
许向阳自认为没什么欠唐榛的,可对方却在四年后,渐渐入侵他的生活,企图一点点将他彻底打压垮掉。
唐榛即便被压制着,脸上依旧是从容不迫的,他微微一笑:“当然有意思。毁了你,谁都不要你了,那你就只会是我的了。”
许向阳无法理解这种脑回路。
他好像永远无法跟唐榛正常沟通。
唐榛瞧着面前暴怒的青年,忽然笑了起来,整个人躺在地毯上,笑得胸腔都在振动。
“向阳,我就喜欢你这个样子,逼急了,惹毛了的样子,红着眼睛,像小兔子,跟四年前一样,还是那么诱人,让人心动。”
“呸,别恶心我。”
许向阳猛地松开了钳制着唐榛的手,就像是触到了什么避之不及的恶心事物。
“我说过,再算计我,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许向阳狠狠地盯着唐榛,语气阴狠:“你大可以把照片公之于众,我不怕,四年前被你算计,四年后你就再试试,真要硬碰硬,唐榛,输的人绝对不会是我。”
唐榛慢悠悠从地毯上坐起身,他冲着助理使了个眼色,很快,偌大的包厢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是吗?”唐榛低着头,回答得漫不经心,他整理着已经松散开的袖口,顺带看了一眼腕表,他淡淡说道,“三十五分钟了。”
什么意思?
许向阳没来得及去思考那句话的意思,大脑很快传来一阵晕眩感,让他瞬间无力。
双手撑地,微颤的手臂勉强支撑着身体的重量,许向阳整个人绵软地伏在地毯上,身体竟有些无力动弹。
其实从刚才开始,许向阳已经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
他的呼吸急促了很多,四肢偶尔有酸软无力的酥麻感,视线隐隐模糊,薄汗微涔,整个人沉闷压抑得很。
他以为是自己刚才太生气,怒火攻心导致的大脑缺氧。
太不对劲了。
那些酥麻感渐渐在四肢蔓延开,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神经上作祟,又像是放了一把干燥的柴火,热得他不住地喘|息着。
许向阳抬起右手捂着嘴,极力忍耐着那些就要脱口而出的难受轻哼。
他现在这个样子,他的一举一动就像是被下|药了一样……
草。
卑鄙无耻的小人。
什么时候下的。
他明明提防了的。
许向阳一步步退到了墙角,全身紧绷着,满眼皆是戒备。
“咳咳,离我远点……”
青年的声音近乎喑哑无力,呼吸喘得急促又迫切,他的右手手心已经潮湿了,不知道是呼吸的热气还是他出的热汗。
许向阳勉强撑着墙壁站了起来,他要赶快离开这里。
“我说过了,我不想做什么,我只是想要你而已。向阳,为什么要逃?”
男人直直盯着许向阳此刻的模样,一步步缓缓逼近,他骨节分明的右手摘下了金丝边框眼镜,那双满是渴望的眼眸无所遁藏。
他长臂一伸,轻而易举地就将许向阳拽了回来,想将他往怀里带。
唐榛的声音悄然了许多,多少有些煽惑的意思:“我们谈个条件吧。”
青年抗拒着唐榛的触碰,他步步后退,还是被逼到了墙角,唐榛却还在一点点靠近,挤压着两人之间所剩无几的空间。
唐榛贴着青年的身体,凑近青年的耳廓,声音低哑诱惑。
“只要你愿意待在我身边,你想要什么,我都满足你,我会一直护着你,只要你永远属于我一个人。”
微凉的指尖轻柔地抚上青年发烫的脸颊,目光爱怜深情,好似眼前的青年是他唯一的珍宝。
男人攻池掠地的侵略气息从四面八方袭来,许向阳在这一瞬间觉得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身体深处不断腾起热意,源源不断的燥热汹涌而来,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就像是包容着火热的岩浆,滚烫又无限迸发着热意。
“放开我……”
许向阳伸手想要推开唐榛,但他推不动分毫,声带像是浸润了蜜||液的糖,发出的声音轻喘着带了些软软的尾音。
视线开始摇晃迷离,双脚抽离了力气,他几乎要瘫软在地,是唐榛在架着他,他才勉强站着。
“如果说这四年来,最让我后悔的事情,那只能是四年前的那个夜晚,没有让你彻底属于我。”
男人满意地看着许向阳此时的样子,低声诱哄:“向阳,做我的金丝雀,好不好?我会好好护着你。”
许向阳的耳畔有些许的嗡鸣声,明明是昏暗的灯光,在他眼前却是斑斑驳驳的一片光晕,亮得晃眼睛。
唐榛说的那些话,许向阳其实已经没有心思再去听了。
迷迷糊糊之间,他终于是想通了一点。
不是他欠唐榛的,而是四年前他就这么放过了唐榛,于是命运的回旋镖,在四年后正中他眉心。
他当初,就不应该这么轻易饶了这个人。
许向阳吃力地摸索到夹在外套内衬里的微小收音器,那是个小型的监听设备,他对着收音器径直低吼出声。
“唐易!再不来,我就要死了!”
“砰”的一声巨响,包厢的门被人用力踹开了,门板因为惯性快速向后,与一侧的墙壁相撞出一声剧烈的震响。
“把你的脏手,从他身上挪开。”
唐易一脚踹开了包厢的门,目光中淬了火,挂在耳边的监听耳机还没来得及摘下,许向阳的吼声就这么透过耳机,震动着他的耳膜。
颀长的身影站在门口,男人的目光不含一丝温度,长腿迈了几步,单手拽住唐榛的后衣领,瞬间就将对方拽倒在了地上,一拳结结实实,揍上唐榛的侧脸。
唐榛措手不及,吃痛得摔在地上,夹在上衣口袋的金丝边框眼镜摔了出来,脸颊的剧痛让他的大脑甚至空白了一瞬。
唐榛烦躁地啧了一声,脸上还是带笑的,他掀起眼皮,对方逆着光,看不清神情,他却能感受到那种明晰的愤怒。
唐易的胸膛微微起伏,他喘着粗气,额头上已经挂了两道青青紫紫的伤口。
他早就想进来了,从监听耳机里听到唐榛蠢蠢欲动时,他就想进来了,奈何门口那助理与酒吧的安保格外难缠。
唐易低着头,漠然地俯视着仰躺在地上的唐榛,面色冷然,他厉声道:“唐榛,识相点,不该碰的人,别碰。”
唐榛咧着嘴角,眼底闪过一丝暗光,他没有应答,只是四目相对时,谁都没有掩藏起那份敌意。
“这些照片,删干净了。”
荧幕上,许向阳的照片依旧一张张循环放映着,放映灯不断切换的亮光,晃得唐易眼睛疼。
他在这个混浊的娱乐圈里,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就算是大开眼界,到最后,他还是能把场面功夫应付得很妥帖。
这还是头一次,唐易控制不住这种滔天的怒意,他想掐着唐榛的脖子,恨不得唐榛不曾存在过这个世界。
唐榛抬手擦了擦嘴角,眼眸里有挑衅的光:“不删,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于是,下一秒,唐榛再次挨了一拳,完全没有收力,他的鼻腔甚至缓缓淌下了血。
周围有“咔嚓”一声的细微响动,唐易踩在了不远处的金丝眼镜上,眼镜架在外力的作用下,瞬间断裂碎成多段,彻底被踩烂了。
内心翻涌着躁动与盛怒,唐易蹲下身,冷冷盯着唐榛:“就像他说的一样,你尽管试试。但凡再有一张照片被曝光,唐榛,后果你承担不起。”
闻言,唐榛也只是无所谓地擦了擦鼻血,哼笑一声,不再说话。
唐易踢开脚底的金丝眼镜,起身就要去扶许向阳,便见青年身形摇晃,几乎就要站不稳地倒下来。
男人几步上前,伸手去接。
青年柔软发烫的身体,连带着红酒馥郁的芬芳,一起扑面而来,醉人得很。
“抱歉,我来晚了。”唐易将青年抱了个满怀,低声询问着,“你怎么样?”
好半天,怀里的青年才堪堪憋出几个字:“我、好、难……受……”
唐易稳稳抱着许向阳,怀里充实的感觉平复了他焦躁的内心,看着许向阳难受低声喘息的模样,心上又不免泛起一阵心疼。
“还能走吗?”
青年过了会儿,无力地摇了摇头,他没有力气了。
下一刻,许向阳的身体便腾空了,他被唐易打横抱起。
也许是出于本能,怕自己掉下去,许向阳自然而然地就伸手勾住了唐易的脖颈,他紧紧靠着男人的胸膛,压抑着就在嘴边的喘|息声。
唐榛死死盯着抱着许向阳离开的那个身影,恨意与不甘烧透了眼底。
他扬着声音,宣战道:“四年前,我差一点就能得到他,四年后,我会让他属于我。”
唐易目光柔软地瞧着怀里的青年,未曾再看唐榛一眼,语气里满是不屑:“我拭目以待。”
*
对唐榛而言,头一次,生出了屈辱的挫败感。
唐家的天之骄子,生来就比旁人拥有的多。他想要什么没有,就算得不到,使尽手段,他总能拥有。
偏偏,他得不到眼前的这个人。
眼眸清澈,却犟得很的一只小兔子,惹急了,还会红眼睛。
他喜欢的不得了。
偏偏这只小兔子,总是看着别人,小兔子澄澈明亮的眼眸都未曾在他身上停留过。
他在国外的四年,心心念念着这只小兔子。
找人拍了很多照片,这样,他就不会缺席这四年的时光,他们之间也不会生疏。
他了解许向阳这四年发生的一切,没有人会比他更懂他的小兔子。
唐榛的视线落在某只已经空了的红酒杯上,来之前,他就让助理往杯中添了点料,无色无味透明液体,只有几滴,没有人会察觉到。
他拿起那只红酒杯,杯沿还残留着一丝唇纹,他伸手抚了抚,动作轻柔留恋。
明明只差一步,他就要得手了。
可惜了。